《老板他怎么是我对象》早午饭

7、第 7 章

　　吴许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事刺激到大脑，他罕见地梦到了往事。

　　大概是六年前的那个寒假，他吃了晚饭感觉无聊，去虞恒安家里找他出去打球。

　　他们两家住的挺近，他连手机都没带，干脆抱着球直接小跑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就当热身了。

　　他跑到楼下看到虞恒安的房间漆黑一片，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跑去按了门铃，门过了很久才开，开门的是虞恒安的母亲，周丽。

　　周女士在看到吴许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但很快，眼神又变得有些古怪。

　　吴许被看得不舒服，从未有过的尴尬感一股脑涌上来，让他说话都有些结巴，“阿……阿姨好，那个……虞恒安在吗？”

　　周丽摇摇头，“他出去了……和他爸走亲戚去了。”

　　吴许：“这么早就走亲戚？”

　　周丽好像不想解释，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像是忍无可忍了，还未等吴许再说什么就大力地把门合上了。

　　洛元的冬风无孔不入，很快就把吴许刚跑出来的薄汗吹干了，他打了个冷颤，抱着篮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这个气性很大的高中生回过神，他狠狠把篮球摔在地上，又狼狈地躲开弹起来的篮球。

　　他跑回家给虞恒安打电话，他决定把虞恒安妈妈的莫名其妙狠狠吐槽一遍，再把虞恒安叫回来陪他打球。可虞恒安没有接电话，他联系不上虞恒安了。

　　吴许猛得醒过来，看看手机，才六点半。他坐着揉了把脸，又躺下了。

　　“哥哥哥哥，别睡了。”

　　付以行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最近给一家超市搬货，超市规模还挺大，每天要搬的货物很多，不去虞恒安那儿的时间都耗那家超市了。

　　昨晚上他临时被叫去卸货，一直干到临晨二、三点才回家，随便冲个澡就倒在自个儿折叠床上，估摸起来合眼时间不超过三个半小时。

　　“……怎么？”付以行还很迷糊，眼睛用力睁开一条缝，口齿不清地问。

　　小鱼儿举着他的手机，急得快哭了，“王老师被调到别的学校了！”

　　这下不用费力睁眼了，付以行彻底清醒了。

　　王老师是小鱼儿的班主任，三十多岁，教语文。

　　她是个心细的女性，很会关注班里同学的情绪，她很早就注意到小鱼儿状态不对，所以在小鱼儿主动找上她，讲明自己的困扰后，她只是思考片刻就决定帮忙。

　　于是丫丫就被小鱼儿带到了学校，待在王老师的办公室里。

　　王老师办公室有三位老师，一位课少只有上课时来学校，另一位是年轻老师，心软得很，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会儿正是付以行最忙的时候，家里的积蓄早用完了，丫丫又还小，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

　　他当时年纪小，只有刘大富好心肯用他，闲暇的时间他就跑去给人端盘子洗碟子赚点零钱。摸爬滚打多年，日子总算过得有点起色。

　　可现在王老师走了，谁来看着丫丫又成了问题，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没了。

　　幸好刚在虞恒安那儿领了工资，问题倒还没烧到眉毛。

　　今天的餐桌气氛肉眼可见地静了下来。

　　付以行撕了一块馒头塞嘴里，嚼得很慢，好像在发呆。

　　丫丫吃相一向不太好，狼吞虎咽的，总是把脸吃得脏兮兮。一小块鸡蛋从她小软勺里掉下去，她很快用左手抓起来塞进嘴里。

　　付以行注意到了，叹了口气，“这么小，连勺子都还用不好。”

　　小鱼儿低头搅动了一下碗里的粥，“送去幼儿园呢？”

　　“丫丫不要去幼儿园。”丫丫突然放下了软勺，表情认真严肃。

　　“幼儿园哪是你想去就去的啊？”付以行说，“吃你的饭。”

　　丫丫小同志有些不服，但不敢不听她哥的。

　　当天中午吃过饭，付以行跑了几家幼儿园，一无所获，多数是因为他这个监护人没有成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刚看的幼儿园离得比较远，来回跑耽误了一些时间，他站在虞恒安家玄关，一边脱鞋一边喘着粗气。

　　按照往常约定好的时间，虞恒安下班回家应该看到的是干净整洁的屋子，或者提着垃圾正准备离开的付以行，而不是站在门口道歉的他。

　　虞恒安皱皱眉，留下一句“下次注意时间”，就起身去了卧室关上门。

　　付以行手脚利索，两三个钟头的功夫打扫完了全屋，除了主卧——合同里说过，虞恒安在家的时候不用打扫主卧。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想给虞恒安发个消息报备，突然想起他在家，踌躇着走到虞恒安房门口，曲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

　　莫名的尴尬升起，他想到刚刚虞恒安皱着的眉，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妙。

　　“可是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付以行想。

　　还在犹豫的功夫，门自己开了，虞恒安低头看见付以行吓了一下。

　　付以行收了手，顺势开口道：“老板，我都打扫完了，先走了。”

　　“等等，”虞恒安叫住他，“外边雨挺大的，你怎么走？”

　　窗外的雨声这时候才得到付以行的注意，他想起下午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天空是飘了几滴雨，只是不知何时猛地下大了。

　　虞恒安：“带伞了吗？”

　　付以行摇摇头，虞恒安回忆了一下，自家伞好像都在他车里，“我送你回去吧，刚好我家伞都在车里。”

　　“这不好，太麻烦您了，”付以行说，“而且我今天还迟到了，本来就对不住……”

　　虞恒安笑了一下，绕开他走到沙发，坐下的时候顺手开了电视，“这没什么，一次两次的出错还是允许的。”

　　他看了眼还直挺挺站在他房门口的付以行，“真不需要我送？其实很方便的。”

　　付以行心里犯嘀咕，觉得虞老板刚才还皱眉冷脸，这会儿这么热心，更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他坚定地摇头，“真不需要，您再坚持我得给您出车费了。”

　　虞恒安：“那我和你一起去车库给你拿伞吧。”

　　付以行又摇了摇头，他知道只要虞恒安和他一起到车库，最后说什么也会把他送回去。

　　他真不想麻烦虞老板，况且他家那小破巷子，车子不好进，就算真技艺高超开进了，也不好出，容易刮着碰着。

　　付以行：“谢谢老板，不过还是不用了。”

　　“好吧。”虞恒安说，“那你就在我家等会儿吧，这雨下得急说不定停得也急。”

　　付以行总算是点了头，虽然心里还是念着别给人添麻烦。

　　虞恒安眼神示意他坐下等，付以行顺着他的目光在沙发坐下，后背挺得笔直，很拘谨。

　　虞恒安没再管他，也没看电视，专心看着手机，付以行瞟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字，应该是在看文件。

　　“当老板真辛苦啊，”付以行想，“下班了还要处理工作。”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很清脆，付以行发着呆，心里一样一样清点，衣服收了，窗户也关了，没问题了。

　　“你晚回家没问题吧？”虞恒安突然出声，“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越下越大了？

　　付以行看向窗外，心里升起诡异的不安感。

　　“没事……”

　　他话音未落，窗外猛的亮了个透彻，紧接着就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响。

　　付以行身子一僵，手撑着膝盖一下窜起来。

　　虞恒安很难不注意到他的动静，看他一脸紧张，下意识损了一句：“怕打雷？都29了还怕？”

　　付以行没管这句玩笑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有些抱歉地开口：“老板，能麻烦您和我一起去车库取个伞不？我有些着急回去……”

　　“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虞恒安边说边起身，招呼付以行跟着他。

　　付以行快步走到玄关，低头穿鞋，“家里有小孩，怕打雷，会哭的。”

　　虞恒安心里错愕一瞬，家里还有个孩子？

　　他很快地打量了一下付以行的脸，小孩会不会哭他不知道，付以行看着倒是马上要掉眼泪了。

　　付以行有些烦躁，脑子也跟着糊涂，刚进电梯就戳了好几下一楼键。

　　于是电梯稳稳停在一楼，门一开付以行就着急忙慌地想往外跑，还是虞恒安发现门外景色不对，揪住领子把人拉了回来，“我们要去负一。”

　　付以行尴尬地点点头，电梯门再次一关一开，他跟在虞恒安的身后，脚步飞快。

　　虞恒安从兜里摸出车钥匙，解锁，车灯闪烁两下，“上车，送你，别让小孩太害怕了。”

　　这回付以行没再说什么，内心挣扎了一下，很快钻进了车后座。

　　虞恒安上车系好安全带，把手机丢给付以行，“开一下导航。”

　　付以行拿起手机打字，但他家那小破地方根本无法定位，他只能把位置定到附近的那家超市。

　　这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一切都刚刚好，虞恒安开出车库，导航的声音准时响起，“前方右拐，驶入余林大道。”

　　黑色沃尔沃平稳行驶，一路滚着水花。

　　遇到路口的红灯，车轮停止滚动，虞恒安看向后视镜里付以行的侧脸。

　　他知道在车上急没用，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安静地看着窗外，只是眉毛依旧皱着。

　　绿灯亮起，车子又发动了。

　　“小孩多大了？”虞恒安突然开口。

　　付以行回神，扭头和镜子里的虞恒安对上视线，“四岁了。”

　　提到丫丫，付以行又联想到为她找幼儿园时的到处碰壁，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还是个很小的小朋友，但是家里没人能照顾她，幼儿园也不收……”

　　虞恒安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有很明显的稚气，却在担心别的小孩。

　　“托儿所呢？有去问过吗？”虞恒安下意识提了个建议，“日托的价格应该不高，而且没什么门槛。”

　　“托儿所？”付以行不太懂那是什么地方，“和幼儿园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虞恒安说，“简单点说，一个是只帮忙带小孩，一个不仅带小孩还要给小孩上课。”

　　虞恒安见他没回话，又补了一句：“你可以用手机搜一下。”

　　付以行点点头，刚掏出手机打出托儿所三个字，车子又停了。

　　“导航就到这里，”虞恒安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接下来的路你给我指一下吧。”

　　“不麻烦了，离我家很近了，我直接跑进去就好。”付以行把手机塞回背包，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在车门关闭前喊了一句：“谢谢老板，再见！”

　　他在大雨里跑的飞快，像是被浪花托着走的，步伐轻盈，脑后的小揪揪上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