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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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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日子无论是否难熬过得都一般快,付以行丢了维修场工作,只能四处打零工,磕磕绊绊地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八月中旬。
假期暑假工多,打零工的活儿几乎找不到,付以行每天算着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份,不,三份用。
原先有不少和赵阿姨一样的好心人给他介绍“顶包”的活儿。没办法,他年纪小,又是男孩,常有人觉着不好,不愿意要他打扫,他只能这样“偷”工作。
但往常帮他介绍工作的阿姨们听说了赵阿姨这事儿,纷纷安静下来,不敢再胡乱介绍。
付以行一下失去两个较为稳固的经济来源,兜兜转转找了个工地搬砖,他个子长得小脸又嫩,好说歹说包工头才松了口,愿意他来。只是这份工作还是不稳定,他依旧需要到处留意临时工小广告。
小鱼儿很疑惑,这一个月付以行在家的时间直线上升,让她有些不习惯。
终于,在这天吃早餐的时候,小鱼儿发起提问:“哥,你咋不去上班了?”
付以行把最后一口油条塞嘴里,含糊地回:“大人的事儿小孩别问。”
然后马上被油条噎住。
小鱼儿连忙推豆浆过去,看着付以行猛灌豆浆,摇摇头,“叫你装腔。”
丫丫在边上看得直乐,笑嘻嘻地学付以行仰头灌豆浆。
付以行好险一口气没上来,觉得自己堂堂一家之主,脸面可不能乱丢,义振言辞地表示维修场工资太低,他盘算着换份工资高的工作。
原先他在刘大富手下当学徒,又只上半天班,工资不高,勉强凑合。
现在丫丫长大了,省了奶粉钱和尿布钱,日子过的没头两年那么紧巴巴。
小鱼儿心算一会儿,没想明白:“不是够用吗?”
付以行没回答,三两下收拾好桌上的垃圾,顺便给喝豆浆喝得满脸都是的丫丫擦了个嘴,刚要走就被妹妹拽住衣摆。
这一个月最开心的就是丫丫,每天睁眼能看着哥哥,睡前也能看着哥哥,对她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丫丫拉住哥哥不放,接着就扯着衣服手脚并用地爬到付以行身上。
她的小肉胳膊环住付以行的脖子,“哥哥今天也陪丫丫玩吗?”
付以行:“对,陪你玩。”
丫丫欢呼一声:“那我要去公园玩!”
“不行,”小鱼儿凑过来,把丫丫抱下来,“哥哥下午说不定要出门的。”
小孩儿还分不清上午下午是个什么概念,但她知道哥哥出门不能带她,哥哥出门意味着又要看不见哥哥了。
这让她很沮丧,但又不死心:“还有多久到‘下午’啊?”
小鱼儿把她放在地上,“你睡了午觉就是下午了。”
“那我不睡午觉……”丫丫撅着嘴嘟囔。
“那可不行,”付以行一声令下,“你俩谁不睡午觉我就骂谁。”
丫丫小朋友委屈地噘着嘴,小鱼儿忿忿不平地表示这是迁怒。
一家之主一脸无所谓,随手打开冰箱盘算着中午饭,发现冰箱的存货不知何时给吃了个干净,只能出发去菜场买菜。
拗不过丫丫撒娇,两个妹妹一起带着出发。
丫丫很少和哥哥出门,兴奋极了,也如愿以偿地到小公园玩——付以行怕丫丫踩到脏水坑里,叫小鱼儿带着她在菜场边上的小公园等着。
小公园在菜市口,正处在一天最繁华的时段,摊子沿着马路牙子摆开卖什么的都有。
丫丫东看看西看看,小鱼儿拉着她不让她乱走。
丫丫反复摇晃着小鱼儿的手撒娇,“姐姐,姐姐,我们去看小乌龟好不好?”
小鱼儿顺着妹妹的手指看到那个卖花草和小动物的小摊子,想着没太远点头同意,牵着妹妹的手过去。
丫丫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乌龟,小鱼儿有点无聊,没盯着妹妹,眼睛在几个摊位间扫来扫去。
小鱼儿乱晃的眼睛定在一家挂着白色连衣裙的店,倒不是喜欢那件白裙子,只是店里假人模特身上带着小碎花的蓝色连衣裙让她移不开眼。
“姐姐,姐姐!可以买这个吗?”
丫丫的叫声让小鱼儿回过神,她才注意到这个没出来放过几次风的崽子自顾自跑了老远。
她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跑过去重新攥住妹妹的手,还没看清她手里拿着什么就一口回绝:“不买。”
“为什么啊?”丫丫很委屈,把手上的东西举到姐姐眼前,“可好看了。”
小鱼儿这才看清丫丫拿着的是一小袋花花绿绿的皮筋,里边还附赠了几个色彩鲜艳的夹子。
在丫丫三岁的审美里,这一袋酷似美术生调色盘的头绳好看得不得了,在小鱼儿十一岁的审美看来,也好看得不得了。
小鱼儿这个小姑娘,跟着付以行生活了快三年,几乎被他装腔作势的调调腌入味儿,在小妹妹面前不由自主会端起说一不二的家长架子。
小家长现在懂了什么是追悔莫及。
付以行隔老远就看到自家两个妹妹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大的那个看上去心情很微妙。
付以行:“你俩站在这里干嘛?”
丫丫是一个很懂变通的小朋友,姐姐不给买,就找哥哥:“哥哥,可以买这个吗?”
付以行向来不会拒绝妹妹:“行啊。多少钱?”
丫丫朝着付以行张开自个儿的小肉手:“五块!”
付以行在兜里摸了半天,最后掏出十块钱,递给丫丫让她自己去付钱。
小鱼儿在边上看着,嘴撅得可以挂油瓶。
这别扭劲儿一直持续到吃完中饭,付以行在洗碗,丫丫在桌子上玩着她的彩色皮筋。
“哥哥哥哥,帮我扎头发!”丫丫挥舞着彩色小皮筋召唤她哥,“我要扎和哥哥一样的头发。”
在脑袋后面扎个揪揪可太容易了,付以行随口答应下来,真操作起来才发现人丫丫头上顶着的玩意儿根本不能叫做头发,简直是缠在一起的毛线。
付以行用手顺了几下,震惊:“头发也不长啊,怎么能打结成这样?”
丫丫更小的时候,付以行图方便,都是一个小推子解决一切。
等这小孩儿模模糊糊有了自己的审美,再不肯剃头,看见推子就炸毛,付以行只好把推子低价卖给了隔壁养狗的大妈。
之后她头顶的毛就交给了小鱼儿处理,真要算起来,这还是付以行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团毛线。
付以行:“嘶,先梳顺吧。”
他伸手在放梳子皮筋的铁盒里摸了一阵,没找着前天刚买的木梳,单手把盒子端过来一看,只有大大小小的皮筋。
“小鱼儿,”付以行问,“我之前买的木梳呢?”
小鱼儿顿了一下,跑回房间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带着金属小锁的木盒,把梳子取出来。
付以行接过梳子,尝试着一点一点给丫丫顺毛:“藏这么深干嘛,和之前一样放外边不方便点吗。”
就算在平时,小鱼儿也绝说不出口自己有多宝贝这把木梳,更何况现在她还在闹别扭,于是她口气硬邦邦的:“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放怎么放。”
付以行向来一心做不到二用,专注着手上的事儿,没听出来小鱼儿语气不对。
等小揪揪工程顺利完工,他发现刚刚嘟着嘴说自己不午睡的丫丫小朋友已经闭着眼睛流口水了。
他轻轻抱起丫丫,把她抱到床上。
出来的时候顺手把梳子放到铁盒里,立刻引起小鱼儿的强烈不满:“还给我!”
“放这儿不行吗?”付以行把梳子拿出来递给小鱼儿,“收起来的话,丫丫要用还得找。”
小鱼儿头一扭,目光落在水泥地板上:“我不想给丫丫用。”
付以行点点头:“那你说服她把头剃了吧。”
小鱼儿一愣,没想到自家老哥这么歹毒,不想给丫丫买梳子就算了,还惦记着丫丫头上那几根毛。
付以行打发小鱼儿也去午睡,自己一个人打扫卫生,正拖着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来应了几声,有些惊喜。
真让小鱼儿说对了,他下午得出门。
“你也提早太多了。”
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吃惊,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地方,这保洁小哥后脚也就到了,他可提早半小时来的。
付以行笑笑,在男人对面坐下,语气很诚恳:“怕老板等太久,刚放下电话就来了。”
周典看到付以行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想必是一路跑来的。
“我不是老板,我就一助理。你叫我周哥就好。”他摆摆手,笑的很温和,“找了很多阿姨,都向我推荐你,果然,你看着就是个会干活的。”
付以行自知嘴笨,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周典是个讲究效率的人,没再多说什么,他把一份合同摆在付以行面前,三言两语介绍完。
总体情况就是,周典的顶头上司想找个定期家政,每三天来一次,时间必须得固定,有事不来需要请假,之后不用补上,但要扣钱,最好能连着做几年。
周典点着合同上那一行“禁止私自带人进入雇主房屋”,“这点你必须注意,我们老板很介意别人进他的房子,他不喜欢生活节奏被打乱。”
付以行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总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他第一次看合同,不懂里边的规矩,怕对方觉得自己墨迹,只敢粗略扫几眼,强装镇定地挑自以为的重点看了看。
上边各种刁钻的要求和纷繁复杂的禁止项没吓着他,倒是请假那一栏看得他心惊胆战。
请假也扣太多了。
“工资的话是月结,”周典说,“一个月不请假的话,大概是……这个数,可以接受吗?”
付以行看着周典指着的关于工资部分的合同条款,微微睁大了眼睛:“当然可以。”
“好的,那就这么定下了。”周典把桌上的合同收进包里,“我今天先带你见老板,剩下的事你和老板商量吧。”
于是付以行坐上了周典的车,也不知道是车里的空调太舒适还是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疲乏,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居然睡着了。
没睡多久,车停了他也醒了,只是迷糊得厉害,就这样边揉着眼边跟着人上了楼。
直到跟人进了屋,半死不活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付以行和坐在沙发上的虞恒安面面相觑,唯有一个周典分外开朗:“老板!人我给你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