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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掉进茅厕和大便难舍难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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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还太早,室外的阳光微微透着寒气。
洗漱完毕,周芷犹豫着敲响了周青柏的房门,没人应。
看了眼时钟,留给吃饭等车的时间不算多,于是她坚持不懈地敲,考虑到宋煜然还在,没有用喧闹的音乐猛烈地催。
毅力是成功的基石,三分钟后周青柏顶着个蓬乱的鸡窝头打开门,伸手揉了把她梳得细致的马尾,顺手又关上门。
砰的一声响,周芷脑袋里的思绪被震散,宋煜然人呢?
虽然知道自己做了梦,但她没法相信梦里的细节居然会那么真实,甚至她已分不清昨天的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梦了。
可在家里各处严谨地搜寻,没有一丝一毫宋煜然来过的痕迹,她懊恼地捶头,自己好像是陷入名为“宋煜然”的梦里了。
室外光透亮,在女孩漂亮的脸庞添上圆润的光泽,美得清晰,但也将未消的惆怅照得“无所遁形”。
朦胧的情愫,往往变幻作薄纱,蒙蔽了感官,只留下心的一方在无尽地纠结,猜疑,真真假假任凭倾斜的天秤作祟,这样的判断往往歪曲了事实,有些意气用事,可身处局内,又怎么清明得了。
当然不是梦,昨夜的一切都不是。
宋煜然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刻离开的,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一路上,静谧得厉害,只排排路灯还在勤恳地工作。
激烈跳动的心脏使他走得很缓慢,这样的心跳己持续许久,从凌晨时分那轻柔的触摸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犯了病的?什么是导火索呢?是她遮掩不住的冷淡吗?还是饭桌上的那句残忍的调笑?抑或是那只幸福的小猫。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只名叫“小古怪”的猫,仅仅两面,他便武断且笃定地定义它为“幸福的猫”。
从何得来的结论呢?
也许是被她注视的每个瞬间,她漂亮的眼睛好像只盛得下它一个。
是不经意间的纵容,它肆无忌惮地触碰,在她怀里撒娇。
是亲昵,是她自然状态的展露,在它面前,她也成了只小猫。
宋煜然不愿再想,他觉得自己病得厉害。
进到小区里,家里的大门仍紧闭,昭示着对他到来的“不欢迎”。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有声轻微的响,门咧出条缝,他推开走进去。
老管家正背对他做着些准备工作,预备迎接新的一天的忙碌。
他对他背影道了声谢,换来声叹息,他脚步没停,绕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轻轻往心脏处按压,丝毫没作用,那里仍喧嚣,却让他觉出丝隐秘的甜。
她会觉得他奇怪吗?如若她来问,他要破罐子破摔似的坦诚:是啊周芷,我想离你近一些,很近,要近到融进你的眼睛里。这样可行吗?
背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心里简直乱成团麻,为什么偏偏按耐不住?她会离他更远吗,他直觉她的“不讨厌”与她的行为对照,毫无可信之处,他又开始唾弃起自己的冲动。
尝试性地闭了几次眼,酝酿不出一点睡意,宋煜然干脆打开灯,冷白的光和屋内极致阴暗风的摆设装修,铺成一道荒诞。
他无声地弯起嘴角,微讽意味,宋烈从没问过他的喜好,也没给过他选择,他喜欢暖色调。
他没多少东西要带走,所以收拾得很快,离开时原想避开所有人,却还是被他的好父亲撞了个正着。
“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无端想起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好笑。
一只玻璃杯砸得猝不及防,被他轻巧地躲过,宋烈脸上暴怒,眼睛通红像染了血,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要你在门外好好反省,你给我反省出要离家出走?混账东西,你敢走,就永远别回来。”
哦,反省,用棍棒让他好好反省他的“惹是生非”,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烂摊子甩到好父亲面前,让他觉得辱没了他的好名声,实在可笑,十年前出轨逼死妻子,他的名声就臭了,别人的奉承阿谀,皆是因为财力地位,他还“天真”以为自己高风亮节,受人尊重?
望着好父亲虚伪的嘴脸,他嗤笑了声,向着屋外的明媚跨步,老鼠般的生活他过够了,不知想到什么,他嘴角的笑容越绽越大。
“你敢踏出这一步,我立马解除父子关系,你也别姓宋了,我们宋家不认你这个人。”宋烈尖酸刻薄的语气让人听出他气得厉害,甚至用起威胁这招。
噢,可是他是随了妈妈的姓,是宋知秋的“宋”,不是宋烈的“宋”。
他将大门关得啷当作响,屋内屋外隔绝了不堪。
——
“宋煜然?”
“他是天翼集团创始人宋烈的儿子?天呐!”
“我就说他长相这么好,气质这么贵,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可是天翼集团诶,几乎垄断了A市“衣食住行”行业,多少上亿的项目,我爸天天在家念叨,集团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
“他平时可真够低调的!”
“诶关注点回来!我们刚不是在说他被断绝父子关系,踢出宋家?这跟个落水狗有什么区别,可见这富贵泼天的命他也受不起啊。”
“你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看你平时就是嫉妒他受人喜欢,人家就是有修养,就算跌落云端,你也比不上一根头发丝儿。”
高三一班,早读课上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眼见有起火的势头。
班主任适时而来,驱散了这场言语的硝烟。
他肃着声音管控好班里的秩序,随后把维护纪律的任务委托给班长。
在周青柏的桌子上敲了敲,示意他到外头说话。
“青柏啊,宋煜然的事你了解多少?”问这话时,刘新武声音里带了叹息,他是真心喜欢宋煜然这孩子,平时有礼貌成绩又好,次次拿第一不说,对待同学的请教又谦虚又负责,带头作用也起得好,怎么家里出了这种事。
周青柏也正愣着,昨天他就觉出宋煜然的不对劲,刚见到他时没说明,饭桌上也没机会问,把他拉进屋里聊,他却连一个字都不肯说,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走了,还是那个坏脾气,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朋友。
他攥了攥手,如实回答:“老师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不深,我联系过他,还没得到回复,我会让他尽快回来上学。”
刘新武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好,有需要你让他来找我,就算天大的难事也总能解决,千万要来上课,最后一年很关键。”
他坚定地应下,这人,就算藏在地洞里,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
风言风语本就传播得快,更何况主角之一是A市的巨霸富豪,另一是平阳一中校草级的知名人物。
这样的身份关系,再加上戏剧反转,为谣言的滋生提供温床。
本来是没有任何缘由说明的“脱离父子关系声明”。
不知传到第几个人耳朵里,自主添加成各种版本。
有人说是因为宋煜然本来就不是亲生的,大富豪成了绿帽侠,白养了这么多年,得知真相当然要断个干净,自己的家产,怎么能让野种继承一分一毫。
还有人说,他是宋烈好心收养的弃婴,奈何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断然把他踢出家门。
更难听的话,还有一大把,问是谁说的,有什么依据吗?众人都摇摇头:不知道,我听说的!
你听一句,我传一嘴,把脏水倒泼在人身上,不用负责。
谣言传到周芷这里时,脏得几乎听不得,她真想掀开起每一个往里面添废料的人的脑袋看看,是不是果真平滑得不起一点褶皱?
难道就没有一点思考力,难道家长没教过说话做事讲证据,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对面传话的男生还在扭着头,绘声绘色地描述,滔滔不绝。
她转过去瞪他,他却觉得又捉到个感兴趣的人,连忙扯着嗓子讲,恨不得说给全班听。
她第一次跟班里的同学红了脸,艰难地把脏水泼回去:“养大的娈/童,爬床的烂/货,请问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说出这些词时,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抖,黄谣是摧毁人的魔鬼,无论针对谁。
对方被这句反击砸得发懵,有些预料不及,面容扭曲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说道:“周芷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肤浅的人,这么急着帮他说话啊?”
外形没吸引力的男人嘲人肤浅,正如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叫嚣人虚荣一样典型。
周芷对他的形容不置可否,只微微笑了笑。
那男生以为她要示弱,缓了脸色,贼兮兮地道:“知错了?看在你漂亮的份上,管我叫声哥哥,就原谅你。”
她笑容绽得更大,眨眨眼,轻轻启唇:“我肤浅?嗯,你倒是肤深,你掉进茅厕跟大便难舍难分,脑子搁在垃圾堆,脏的仲伯不分,大街上你一照面,人还当是没进化好的野人诈尸还魂,抱歉辱野人了。”
“好骂!”方瑜原本挡在周芷身前的手收了回来,掌声鼓动得震天响,她崇拜地看着好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战斗力!哪一个“牛”字了得。
上课铃打响,清扫了教室的喧闹,归置为寂静。
不再管眼前被怼得哑口无言的人,周芷收了讽笑,转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