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雾》小梦大做

3、专一的颜控

　　下午上课时，窗外忽然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周芷盯着被打落的树叶，在这片雨中走了神。

　　她恍然想起遇见宋煜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一场昏沉又寂寥的雨。

　　用“遇见”不太恰当，准确地形容应当是“闯入”。

　　周芷还在读高一时，便三番五次从周青柏口中听到“宋煜然”这三个字，频次极高。

　　开始，她并不当回事，还以为他又暗恋起哪个漂亮女孩，毕竟这样的事司空见惯。
　　从小学到初中，周青柏班里最好看的女孩，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周青柏措辞蹩脚的情书早被周爸薛妈看了个遍，意识到儿子是个“颜控”的花心萝卜，可把二人愁得厉害。

　　他们悉心制定起计划，每天轮流着给周青柏上思想课，警醒他看人看事要看本质，做人做事要学会专一，连带着周芷也一块教育。

　　平白受牵扯，周芷懊悔极了，早知道那些从地摊书上抄来的没营养的情话，自己听听得了，不该对爸妈不设防，次次说漏嘴。

　　因此这一次，她长了教训，干脆不听周青柏念叨，只在心里默默祈祷那女孩不要眼神太不好。
　　但再不听，也经不得人天天在跟前念，磨得她耳根都起茧子。

　　今天毒舌：“成绩不就比我好一点点？脾气那么差，人缘还不好，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宋煜然。”
　　周芷暗下判断：嗯，看来人是品学兼优。

　　明天又吐槽：“切，篮球打得也不怎么样嘛，不就空有张脸？”
　　周芷立马明了：篮球打得好，人更是绝美。

　　至此，她对这人越发好奇，毕竟周青柏以往的暗恋还算绅士，这样明目张胆地损人，这是头一回。

　　直到那一个周末，周芷坐在窗边，一边听着舒缓的电台音乐，一边文艺地赏雨。

　　宋煜然就这样闯了进来。

　　头发被雨微微打湿，遮住了漂亮的眼睛，将高挺的鼻梁凸显出来。
　　周芷不知道当时自己哪来的好视力，透过朦胧的雨雾，还能将他鼻尖的小痣看得极为清楚。

　　连绵的雨，将衣下薄削的肩形透出，更衬出清冷的气质。
　　电台音乐声骤停，主持人亲切地和大家说再见，这一刻，周芷脑袋混沌，心中却清晰地知道有什么情绪在轻轻发酵。

　　“宋煜然，来屋里坐。”周青柏随意掸掸身上的水滴，乐呵呵地换上拖鞋，跑去冰柜拿饮料。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还站在门槛处，显得有些犹豫。

　　“快进来啊，不用换鞋，或者穿门口那双就行，我爸的，码数指定对。”

　　周芷望着面前这个傻乐的白痴，无语地叹气，走到鞋柜旁取出副鞋套递过去：“换上吧。”

　　男孩眼神微闪，盯着她，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礼貌又疏离的语气，偏偏嗓音清澈透亮，这样的矛盾感，让她有片刻失神
　　。
　　周芷笑着回复：“不客气”，走进屋拿来两条毛巾，一条直接砸在周青柏脸上，另一条小心地递给宋煜然：“新的，可以直接用。”

　　他接过来，仍是句“谢谢”，周芷不在意地摆摆手，将柜子里的姜茶拿出来煮。

　　周青柏尴尬地将手中的冰水放回去，望着忙碌的妹妹惊奇地咂嘴：“这简直是奇迹。”
　　随后兴冲冲地招呼宋煜然：“走，去我屋看电影，新买的碟子，我忍着没看。”

　　他搭上他的肩要往屋里带，却没带动。
　　宋煜然淡声拒绝：“我想就在这里，可以吗？”

　　闻言，周青柏挠头，虽不知为什么，仍爽快地答应，立刻去房间取碟片，打算就在客厅里放。

　　周芷端了姜茶出来，只见一人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地张望。

　　“他去房间找东西。”宋煜然察觉她的动作，适时开口。

　　她了然，将水杯递过去：“喝些姜茶驱驱寒，小心烫。”

　　面前的人微弯了嘴角，带着感激意味，他捧着茶杯，仔细地吹了吹。

　　站着的缘故，周芷能清楚地看见他低垂的眼睫，趁着他专心致志的时刻，她肆无忌惮地打量。

　　此刻才彻底领悟了爸妈的话，眼前人显然本质上是个超级大美人，而她力图要做个专一的颜控。

　　以往对周青柏的嗤之以鼻，现在都化作了同道之人的感慨。

　　“恐怖灵异类型，你喜不喜欢？”周青柏的大嗓门穿插进来，思绪被迫中断，周芷斜他一眼，将另一杯姜茶端去。

　　“你也喝，胆敢在家里传播病毒，唯你是问。”

　　周青柏轻笑，揉揉她的头发：“真是我的好妹妹。”

　　随后扬了扬手中封面诡异的碟片，难得好心地提醒：“好了，回房间看你的青春爱情片去，这次哥不吓你。
　　”
　　话音刚落，周芷察觉出宋煜然探究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她努力撑着劲儿，不屑地嗤笑：“我今天就看这个。”

　　“那你可别后悔！”

　　周芷心想后悔也不能让人看不起，特别是那人！
　　——
　　雨天，拉了窗帘的屋子，几乎透不进光。

　　周芷抱着小古怪，轻轻帮它顺毛。
　　心里却打起鼓，单是一个片头就把她吓得不轻，再刺激恐怕就承受不住，于是在预感“主角”露面时，作弊微了闭眼。

　　怪异的音乐兴许对小猫有刺激作用，小古怪“喵”了声，从她怀里跳了出去。

　　周芷感觉怀里一轻，身侧却一重，直觉它跳到沙发上，于是侧着手去摸。

　　摸索一阵，寻到处温热，她攥了会儿，才觉出是只手，宽大修长的手，显然属于身旁的宋煜然。

　　更可怕的是，她还在人家皮肤上轻轻地摩挲，霎时，周芷感觉有股热直窜上额头。

　　顾不得害怕，忙睁开眼恳切地致
　　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要找小猫。”

　　“没事。”

　　昏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忽然觉出怀里一重。

　　“刚刚跳到我怀里了。”宋煜然低声解释道。

　　她惊讶，小古怪明明不亲生人的啊，但也没想太多，向人了道谢，轻轻捏着猫腮边的软肉斥道：“淘气！”

　　……

　　“周芷，你来回答这道题。”安静的课堂上，座下人个个大气不敢出，数学老师点着黑板，目光紧凝着周芷。

　　被浑厚的嗓音惊得回神，她立马站起身，只是面露茫然。

　　方瑜在一旁紧张地传递答案：“A，选A。”
　　声音没收住，全班都听得见，顿时松动了气氛，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老师在讲桌前严肃地板起脸：“难道高考的时候你还能帮她传答案？”

　　这话听得周芷一阵羞愧，微抬了声音：“对不起老师，是我走神了。”

　　老师也没难为人，挥挥手让她坐下，只语重心长地叮嘱：“你成绩好也得认真听课啊，特别是数学课，知识点这么紧密，一个不留神，它就把你落下了，大家都一样，抬起头认真看黑板。”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外面的天已经黑透，班里也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知识的灌溉让周芷的头脑充实，也一阵沉重，她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到周青柏下晚自习的时间，于是利索地收拾书包出门。

　　两人在半路遇了个正着，她往他身后找了找，没见着宋煜然的身影，还有些稀奇。

　　“今天吃顿好的！”周芷掏出鼓鼓的钱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往常早就高兴地蹦起来的人，此刻却紧紧皱着眉。

　　“转性了？不以压榨我为乐了？”她这把是真稀奇了。

　　“小芷，陪我去看看宋煜然吧，他今天下午突然被接回家，我怕出什么事。”周青柏面色沉重，冲着她开口。

　　话里的焦急借着风传递给周芷，她竟然也隐隐透出不安来：“好。”

　　“你真的知道他家在哪？”俩人在马路上兜着圈子，迷得晕头转向，周芷喘口气，拽着周青柏停下，忍不住问。

　　他苦恼地环顾四周，应该就是这附近啊，而后脑子一灵光，指着前面的高档小区说：“就是那儿了。”

　　小区门口设置了保安亭，里面的保安叔叔是个魁梧的大汉，见两个小孩在门口逗留，东张西望做贼似的，他厉声开口：“诶，那两个小孩，你们干嘛来的？”

　　周芷瞥了眼大块头，瞅见他不善的眼神，绷着头皮上前，咧开嘴，甜甜地喊了声：“叔叔好。”

　　保安面色微缓，回了声：“有事？”
　　她接着给人一顿夸赞：“叔叔您长得好像我的偶像，帅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不过……”

　　保安不自然地咳了咳，但开始面露微笑，示意她继续说。

　　“不过您身材比明星好多了。”

　　“小姑娘说正事吧。”他语气端的严肃，可任谁往他脸上一瞧，都能瞧见那藏不住的自得，隐隐还有对面前人眼光的欣赏之意。

　　周芷闻言，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是这样的，您认识这里面姓宋的一户人家吗。”

　　对方立马应答：“宋总？”

　　“对对对，我们是宋总儿子的同学，受老师委托送些重要东西给他，宋煜然您知道吧。”

　　“宋少爷！这我知道，那你们进去吧。”
　　周芷咂摸着“少爷”这个称呼，显然非富即贵，宋煜然在学校可真够低调的。

　　身后周青柏不知在想什么，几乎沉默了一路，周芷拽着他往保安指的方向走。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万一宋煜然不愿意看见我们怎么办？”他停下来。

　　“那我们去看一眼，偷偷的。”周芷轻声说道。

　　两人在一幢房子前停下，不约而同地感叹了句真气派。

　　门前隐隐传来说话声，周芷侧耳去听，莫名觉得熟悉。

　　周青柏显然也察觉，他眯着眼睛探看，忽然低声道：“宋煜然好像就在门口，怎么还有个女生。”
　　“是食堂里的那个女生啊，她是你同学吗小芷？”

　　顺着他的话，周芷恍然记起，那是夏晚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