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骰子攻略剑仙》星辰之左

65、问心

　　昏暗的室内，戚久幽幽地望着系统。

　　“你在害怕？不是做得很好吗？”

　　在装死的某样东西当然不会回话，似乎是觉得这样真能糊弄过去。

　　“当然，和你较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戚久也不指望它真能提出什么现今的情况有帮助的建议，事实上，他早已和楚云归说清楚了，楚云归也听进去了。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毕竟他们也不是那种心思偏狭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因为言语上的误会而纠缠不休甚至真的闹僵。

　　令他欣喜的是，这一回，骰子掷出的点数并没有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足够稳固的关系可以大幅度抵消骰子的影响。

　　他自然相信楚云归的承诺与真心，但有些别的佐证无疑也会让他更高兴些。

　　只不过，还是不行……

　　戚久冷冷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肤色苍白，倒是与“魔尊谢流徽”那个身份有些相似了；漆黑的眼中像藏着两朵鬼火，看起来格外瘆人。他现在看的分明是他自己的脸，但竟然生出了陌生感。

　　有些糟，顶着这副样子出门的话，大概别人看一眼就会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吧？

　　他倒是可以做到遮掩自己的真容，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分辨不出来的程度，但楚云归不同，他现在要是在待在楚云归身边，没准不过半天就要被发现了。

　　所以，他其实是主动提出要分道而行的。

　　戚久按了按眉心，感觉无比疲惫，除开不舍以外更是因为内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种种念头在他心中不断涌现，又不像以往一样能被很快消去，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他自己生出的，又有多少是被天魔所诱导，连他自己也很难分辨。

　　他一时情绪低落不舍，但理智尚存，隐约能分辨出自己虽有不舍但并未执着在这种事情上，心中真正的想的仍是。

　　一时又想着，若是不愿分开的话，那便不分开，即使暴露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真被发现了，那便干脆不再辛辛苦苦地装什么仙修了，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实力差距，只要他想，就能用法术丹药或魔蛊等等东西控制住楚云归，总有能让他永远也走不了的手段。到时候亦是可以随意摆布，让对方一举一动都符合自己的心意，岂不是件美妙至极的事情？

　　“真吵。”

　　戚久烦道。

　　系统听着身边阴森如鬼魅一般的声音，更加害怕，就恨自己不能穿回到刚才的时间上，把那句不该说的话塞回去。

　　谁能想到这一句话就能把宿主刺激得……入魔？呃，好像也不对？那就是病发了？

　　戚久看着镜中人影，讥讽一笑。心说没想到这次找上他的天魔手段竟然如此低劣，简直叫他这尚且还没能脱离下界的修士也觉得可怜。

　　他的指尖在光滑冰凉的扇柄上拂过，却没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周身缠绕上一层寒气的缘故。他心说自己还分得出来到底哪些是他自己的念头，哪些是外来的念头，被外来的念头这么一影响，反而是帮他断绝了烦恼。

　　天魔觊觎人的躯壳，同时又不愿让人的真灵离开尘世、重回高天，以种种不属于本人的欲念种入人心之中，若是深陷其中，便会有伺机而动的天魔泯灭神魂、夺取肉身。

　　与仙修相比，魔修反而更容易被天魔注意，可以说但凡踏上修魔之路，亿万天魔便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千百载修炼，当然不是为了让别的什么东西抢走自己的身体，因而，凡是有些传承的魔修都会先学会如何分辨自己的“执”和外来的“念”。而半道入魔的修士容易彻底失去理智，也大多是因为根本没有分辨这两种事物的意识。

　　他真是这么想的吗？把人困住？

　　戚久自问道。

　　他面对自己时向来真诚，将矫饰抛去，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些想的。但这又不是他真正的、只想要的选择，他同时也想就这么继续下去，觉得现在的相处好得很。

　　心中有两种愿望的时候，那么两种愿望都不是真的。

　　他真正想要得到的，从来都不是单纯地将人锁在身边，也不可能是继续用一个半真半假的身份和楚云归相处下去。他想要从楚云归那里得到的是完全的倾心、无条件地选择站在自己身边与永远的相伴。

　　想要的好像有些太多了？

　　戚久心想，但很快就真切地笑了起来。

　　他想要的当然很多。

　　这般直面内心之后，那些纷乱的念头就都渐渐沉寂了下去，只剩下唯一的、最为炽热的、最为执着的愿望——

　　“我因为你而被天魔缠上了……好危险好危险的……”

　　戚久摸出来了一只纸人，注入灵力，将其当作楚云归，紧紧地捏在手里，异常幽怨地说道。

　　系统听得更麻了。

　　它现在开始怀疑宿主到底是戏精还是多重人格了。

　　“所以，作为道侣和心怀正念的仙修，为了从域外天魔手底下拯救出我，也是为了防止天魔夺取这一具能造成极大破坏的躯体，”戚久继续幽幽说道，“要不要满足一下我真正的执念呢？”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纸人当然不会说话。

　　“虽然你不同意的话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纸人在突然升起的火焰中化作了灰烬，随后，灰烬也消失不见。

　　戚久趴在床上，墨色的发丝散乱地披在身后，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周身的魔气被收拢起来。

　　他是没想到自己刚给楚云归分享了渡过心魔期的经验，自己就也被坑了一把，往好里想这说明他们果然天生一对，居然如此有默契，往坏里想就真跟系统刚才悄悄吐槽的一样，发病都一块发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在外面度假，不在无妄天里。

　　要是他现在的状况让单思愁他们那三个觊觎自己位置的家伙发现了，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他应该不至于又一次被手下阴死吧……但总归是很麻烦。

　　哪有这么躺着舒服。

　　戚久换了个姿势，改成了侧躺。

　　“有结果了？”他忽然对着空气问道。

　　三秒后，百里远山的身影由虚转实：“楚云归受路上遇见的两名剑修邀请，一起论道去了。”

　　“哦。”戚久趴了回去，声音闷闷的。

　　他到底在折腾什么，该说果然是剑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