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此生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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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归没有搭理这位自来熟的仁兄，而是有些突然地问道：“谢鹰扬呢？他去了哪里？”
“你就不担心我没能保住他？没准他早就死在青陵城里了？”戚久反问。
楚云归很无语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不只是实力，也相信你不会在这种事上隐瞒。
“我把他扔给司雁来了。”戚久说道。
感谢师弟，就当他是在你那里吧，反正你也不是一次两次帮忙背锅了。戚久心说。
他其实是把谢鹰扬扔给了百里远山。哪怕不考虑谢鹰扬和他的契约以及他希望谢鹰扬做的事，扔给百里远山也比交给司雁来好太多了。要是真扔给司雁来，戚久都怕他把人给养死了。
楚云归与司雁来也只有几面之缘，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好。”这桩事已经了却，楚云归望向锦衣男子，见他眼角鳞片纹路独特，目光一沉。
这分明就是龙鳞。
也不知道这条小龙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
他可不信这锦衣男子的话，既然降生为龙种，哪怕血脉不纯，也天生就能在一方水域中称霸，现下却主动上前询问他们二人有何需求，恐怕目的不纯，不得不防。
不过……
“推……消？导游？”他不解地望向戚久，下意识地觉得戚久应当什么都知道。
戚久对上了他亮晶晶的双目，有些得意，心情又变好不少，简直爱死了他这般模样，这时却瞥见那小龙不识趣地张开了口，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当即不客气地糊了他一脸缄言咒。
看着锦衣男子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的慌张样子，戚久颇有闲心地慢慢道来：“大致便是他要带着我们逛逛这里，赚点工钱的意思。推销么，和吆喝招揽的意思差不多，或是广卖商品，或是向人自荐。”
“这些词同样也是话本里出现的东西，不知道怎的就忽然有许多人用了。”
初次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么具有“现代气息”的词的时候，戚久也是惊讶了一阵，不过随即就想到他自己的记忆也是逐世累积，这世上另有人破解胎中之谜或看到其他世界的一些景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觉得你我二人同行便足够了，不需要再雇个什么导游了，你觉得如何？”之前的九日让戚久摸清楚了拿捏楚云归的方法，粲然一笑，如春风煦暖，吹开万千桃花，果然见楚云归微微红了脸颊，目光却凝在了他的脸上。
“确实不该带什么旁人。”楚云归赞同道。
楚云归好心替锦衣男子解开了缄言咒，不料刚一解开，锦衣男子就立即变了脸，朝两人扑了过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道：
“两位仙师，在下被家父赶出了家门，风餐露宿无处可去，身上连一块灵石都没有了，求求好心人施舍小弟些救命钱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人必将当牛做马衔环结草以身相……”
他的话被剑刃上的寒光逼回了嘴里。
“以身相什么？”楚云归的剑点在了他的喉咙上。
锦衣青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生怕他的手一个不稳就在自家的脖子上开道口子。他本以为凭借自己那身龙鳞的防御力，应当不怕这些人类修士了，没想到对上楚云归的剑锋时却升起了莫大的恐惧，毫不夸张地说，他确信眼前的剑修是真能让他变成一条死龙的。
戚久笑眯眯地自身后揽上了楚云归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一双黑得诡谲的眼睛定在了锦衣男子的身上，以魔道神通“观”这条小龙，片刻间将这人的生平都看了个遍，唯有近期经历如在雾里，看不清楚。
锦衣男子声线颤抖，道：“没没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楚云归微侧过头，传音道：“有隐情？”
戚久也凑得更近，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同样传音道：“确实如此。情况似乎有些复杂，看来这次的海市不一定能顺利进行了。”
“带上他？”
“也只好这样了。”
戚久掬起一捧柔滑的发丝，极不友善地望向锦衣男子：“这海市总共就这么大片地方，有没有人带着又有什么区别？”
锦衣男子见状，便明白他们是松口了，脸上的凄苦之相立刻收起，眉开眼笑道：“本公子名叫蟠十一，可是蟠三的表弟！蟠三知道吗？他可是垂云尊主最倚重的将领，你们若是雇佣了我，即便是想进垂云尊主的宫殿也没问题！”
戚久与楚云归对视一眼，这自报家门的方式也有些名头。一则妖类起名直白，这锦衣人自称蟠十一，便是蟠龙之属。蟠龙蛰伏在地，未能腾云升天，在妖类之中不上不下的，投在妖王门下倒也不奇怪。二来，对方言里言外都在将话题引到垂云尊主的身上，找上他们的原因恐怕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听起来确实不错。”戚久松开了楚云归，站直了身子，对蟠十一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先找个清静地方再详谈吧。”
蟠十一连连点头，见楚云归收回长剑更是松了一口气，用热情得令人侧目的态度将两人邀至溟墟中一处隐秘的院落。
整座溟墟道路四通，却并非直来直去，似乎是以阵法为基排列出的。戚久的目光从几个顶着鱼头龟壳或螃蟹钳子的妖修身上掠过，视若无物，心中却浮现出道路与几个标志性建筑的方位走势，不由得惋惜：传说溟墟是自上界落下来的，这般看来，传闻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见城中原本的布局极其精妙，虽然只是某个大阵残缺的一角，却也自成天地，心生喜悦，将其反复推演，果真变化无穷；可惜现在被几番改造，原本的精巧之处已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不过妖族大多不擅阵法，也难免会如此。
楚云归将溟墟景象收进眼底，沿路见了不少化形都没化好的精怪。这些精怪以水族居多，甚至有些连化形都不化，直接用了原形。此时的溟墟是介于“有无之间”的一座城市，在精怪那里便是水中城，在人类这边就是陆地了，因此用原形也能悠然自得。
见到妖修与人族修士错杂在一起，很是和谐的样子，楚云归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前段时间带来的阴霾如冰雪消融。
进入溟墟之中，再看垂云尊主的宫殿就不像在外界时那般朦胧了。
蟠十一好像真心是来当导游的一般，带着他们行至一座小楼前，居然停下了脚步，说道：“要是想欣赏尊主的宫殿，这里就是最好的位置了。”
接着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是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那些游客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往宫殿的方向走，殊不知尊主的宫殿藏在几只老蜃吐出的蜃气之中，越是想要靠近，实际上走得越远。”
没想到蟠十一似乎是为了被打脸才出生的一般，他话音刚落，两道条幅就从身后的小楼上砸了下来，上书几个豪放大字：
“最佳观景点！二楼观景台茶水无限量免费供应，入场费仅需五十块下品灵石！”
抬头一看，店主站在二楼对蟠十一嘲讽地笑着，张开的嘴里还能看见细长的分叉舌头，说道：“奇了怪了，今天是什么浪把咱大少爷给拍来了？莫非是你哥终于发现你早就成年、决心把你赶出去自己谋生了？”
蟠十一气得面色狰狞，楚云归看得想笑又不忍心笑，忍得很是辛苦。
戚久则淡淡道：“看来你人缘不怎么样？”
蟠十一刚要辩解，就听到戚久吐出了更加扎心的话：
“我们雇你的话，你被别人套麻袋的时候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绝对没有这种事！”蟠十一连忙摆手，“是蛟玄这家伙故意败坏我名声！”
“大少爷的名声还用我等败坏？”店主已经走了下来，不理蟠十一，反而热情邀请戚久两人：“上来坐坐？看在大少爷的份上给你们全免单了，点什么都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戚久拉上楚云归，转头对他说道，“这家的吃食做的有些别致，在溟墟里算是独一档的了，值得一试。”
店主本就热情，这下更加高兴了，连忙招呼他们：“这边坐，这边坐！雅间三位，最佳观景点中的最佳位置！”
楚云归刚一踏入雅间，就被绚烂的光辉晃到了眼，连忙将灵力运在目间，朝窗外望去。
戚久也没想到店主所说的“最佳位置”居然是这么个“最佳”，他当年虽然来过几次，却囊中羞涩，来到海市也是直指目的地，也没什么心思赏什么景。
遥望过去，垂云宫殿清晰展露在了眼前，可谓奢华无比——白玉为阶，琉璃作瓦，明珠点缀，珊瑚成树，不需要日光照耀便能自生光彩。
蟠十一绷着脸，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店主，等到店主走后才消了气，坐在了戚久和楚云归的对面。
“你们到底有什么矛盾？”戚久好奇道。
他看这两人不像是有什么仇恨的样子，最多也只是有些纠葛，比起关系不好反倒像是关系太好了的老熟人。不过店主那边是有意作对，而他们的假导游却是真情实意地在生气。
“也没什么。”蟠十一面对店主时是一副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对着店主上的茶却比谁都积极，第一个拿起了杯子，猛灌了一口茶水，看得戚久直呼浪费，无异于牛嚼牡丹。
茶水下肚，蟠十一说：“就是我小的时候见识比较少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问他的舌头是不是被人剪了。”
楚云归毫无防备，正在品茶，听闻这话以后猛呛了一口，伏在桌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戚久看得心疼，把他拉到自己怀中帮着调理气息，见他眼圈都红了，讶异之余也有些古怪的愉悦。他知道楚云归心思纯澈，神色也少有遮掩，但这副样子却也少见。
想到竟然是被蟠十一的离奇之语所致使的，心中只剩下无奈。
楚云归将头埋在戚久的身上，觉得羞耻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水呛到，若是不小心让同门知道了……
正迷茫之际，他感觉到戚久的手轻抚过在他的头顶，微冷的指尖穿过发丝，接着便听到了戚久的传音，犹如昏暝之中的一线光芒，点醒了他：
“无需自责，你现在恐怕是到了最容易生出心魔的时候，在这期间心绪起伏的影响极大，有些人甚至会因一时心志衰微而骤然失去灵力、变作凡人的。”
在这类事上，或许魔修要比他们这些仙修还要清楚些。戚久心想。
魔乃阻道者也，转修魔道之后他才发现，魔修中真正热衷打打杀杀的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多，热衷毁坏仙修道行的倒是多了不少。“魔乱”之所以会出现，往往是因为当时实力强大的几位魔修都有了中意的目标，以毁坏对方道行为自己铺路，便联手掀起风雨。
只不过各大宗派历来将这类魔修的目的也当成了希求血流成河、生灵陨落，当然，每次“魔乱”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这时，他感应到楚云归身上紊乱的气机变得有序许多，听到楚云归说道：“还要多谢提醒，我竟然忘了此事……”
“也是这一阶段难免的。许多事也是这样，往往事后才会醒悟。”戚久耐心安抚道。
楚云归果然振奋不少，说：“这倒让我想起了门内一位师叔的趣事，他当时是生死念动，昼思夜想，却未能参悟，反受其扰，被困在了生死之题里，一夕之间灵力尽失，变作一鹤发鸡皮的老翁。”
“之后呢？”既然是当作趣事讲出，便肯定是个好结果，戚久也随意问了。
“他起初惶惶然不得安稳，思索延续寿命之法，却日益衰老。眼看着死期将近，变得百念俱灰，心如死物。又不愿让昔日师兄弟看见自己狼狈之态，便自请下山，想要以凡人之身终老。”
楚云归的声调上扬了起来：“但在下山七日之后，师叔他反而顿悟了，不仅恢复原样，修为也更进了一步。”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时刻警醒自己。”戚久此刻倒像是他的师长了，不过他本就比楚云归先行了几步。
戚久自问，魔修与仙修有何区别？与仙修的心绪不宁以致于可能自身受损不同，魔修则会心火丛生、嗜杀好战。平日是自身在放纵欲念，这时却变成了欲念在裹挟着自身，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失去自我真灵。与仙修相比，危险程度丝毫不低。他亦是要时时警惕。
蟠十一看出他们估计是在传音，不想让他听见，也不觉得有什么，在菜谱上勾选了一堆菜色，交到了店小二的钳子里。
这螃蟹成精的店小二也早就眼熟他了：“得嘞！”便高高兴兴地钳着菜谱找老板去了。
请人办事嘛，要讲究一个人情世故。这玩意儿他懂得很，首先就讲究一个“凭亿近人”。
要先展示财力，只要财力够了，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蟠十一见两人没把注意放在他身上，抓紧时间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张小抄，对着上面的“凭亿近人”四个字连连点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记得一点不错。
等到两人叙话完毕，一桌子菜也都上上来了。
蟠十一观察着两人的神情，觉得自己做的果然不错。
不枉他从地摊上淘来了这本《如何迷倒万千人族修士——与人族相处的独家秘笈》。蟠十一陶醉地想。
毕竟这书又薄又贵，那个遮掩面容的摊主还死活不卖，他加了不少价，好不容易才买到。
他没发现上菜的时候店主从门外晃了过去，瞅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名，眼中是明晃晃的嘲讽和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可怜可惜，蟠十一显然不怎么会读表情。
戚久和楚云归这回再抬起头看向蟠十一，神色复杂，想笑又笑不出来。
戚久传音对楚云归说：“蛟蛇之属与真龙也有些联系，大多怀揣化龙之梦，对龙族天生就有些好感；可又因为终究不是龙，羡慕向往之余便容易生出怨念。当年之事虽然只是他无心之言，但听在店主耳中，恐怕极其刺耳。”
楚云归也传音说：“龙宫护卫中应当有不少蛟蛇，他却对蛇类天生的特征一无所知，确实容易引人生恨。不过店主豁达，没有真记恨上他，也算是一件幸事。”
“不过这桩事还是让他知道比较好，等到合适的时机，我想去提醒他。”楚云归说。
“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戚久对他笑得温柔，楚云归看着他，又陷入了晕晕乎乎如在梦中的状态。
蟠十一完全没感觉到两人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一起波诡云谲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先是给两人将各色菜肴介绍了个遍，大力推荐了不少吃法，又怕两人无聊，介绍起溟墟情况。
戚久不习惯在吃饭时说话，不过听蟠十一说倒也没什么；楚云归师门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他出门在外，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而他也不介意听蟠十一讲讲。
“你们人族一提起上界，想到的就是白玉京——呃，这是俺们这里的叫法，”也不知道蟠十一到底是个什么习惯，一说得兴奋起来就蹦出来了一堆他平时也不用的词，“听说也有叫别的的，但反正就是仙界嘛，一个意思。”
见戚久点头，蟠十一继续说道：“不过对我们妖来说嘛，最值得向往的地方就是‘山海间’了。传说那里是万兽所居之地，像是什么鲲鹏啊烛龙啊都在那边，等到我们修成之后，可以选择去山海间。”
“不过幽泉就不清楚了，按理说阴曹地府不是在下的吗……”他嘀咕道。
“上下并非实指，太虚之中并无上下之分，‘上界’之‘上’，仅指我辈修行所要去之目的地。”戚久答道。
蟠十一仍旧云里雾里，戚久又说道：“就像妖界与人界，九洲与各个小世界，仅仅是处在不同的空间上，界壁相触，便有打通界壁、连接两界的方法。而无论是白玉京还是山海间，未成仙之前，都是我等无法触及的。”
“至于幽泉，魂灵汇聚转世之所，自有其独特之处，不便多言。”
他其实是说给楚云归听的，至于蟠十一么……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只能说明他没有这个缘分。
楚云归思索片刻，道：“今日听闻，与往日相比倒是多了些感悟。”
戚久看着蟠十一仍是一副迷茫表情，也不管他，在屋内布置了阵法，阻隔旁人探查，问道：
“来到溟墟的修士这么多，为何偏偏找上了我们？”
蟠十一晃过神来，扭捏道：“因为你们长得好看啊！”
楚云归愣住了，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戚久却笑了，揽着他调笑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你我二人一起被示好的一日。”
楚云归早就学会忽略掉他的一些话了，蟠十一愣了一会儿，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是急忙摆手：“别误会！我绝对没有——绝对不是——”
“好了，我们都知道。不过你为何会通过这种方式找人？”
戚久看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还是楚云归看不下去了，解围道。
戚久答道：“精怪化形，修为越高者所化人形越是美貌，这位恐怕是与人族修士接触不多，才会照搬了判断妖修实力高低的法子”
蟠十一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他的方法虽然不太靠谱，但也不算全错。我等修士不需要像妖族一般化形，相貌更是天生带来的，但修为高深之人逐渐与‘道’靠近，也没有形貌丑陋的，除非是故意为之。”
“不过更合理的还是观望周身之‘气’？”楚云归说。
“确实是这样。”戚久点头。
蟠十一听着他们的闲聊，脸上逐渐浮现出来一种呆傻的表情，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事好像是有那么点不靠谱。
“还是先说说你找上我们，究竟是有什么事吧。”
戚久低沉柔和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不过，蟠十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突然间变得格外“听话”了。而在一旁，楚云归双目似瞑，却也是在暗中用了手段判断他话中的真伪。
“其实是这样，我表哥蟠三弄丢了尊主特别宝贝的一个珠子，天天戴着的那种宝贵程度！他最近都不怎么回家住了，见到我的时候脸色也很差，每次我想跟他说话他都变得很敷衍……我想他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在忙着找珠子，就想赶在垂云尊主发现之前帮他找到珠子。”
“但这事没法找城中精怪，否则肯定会被尊主知道。还好海市马上就要到了，我把期望放在了人族修士身上了。”
蟠十一说完了，犹豫地看向两人，不知道他们究竟会不会接下这个委托。
“我可以试试卜算遗失之物的所在，不过结果未必准确。”戚久的扇柄在桌上敲了两下，“毕竟是妖王随身之物。”
听完蟠十一的委托之后，他其实想算完就带着楚云归走人的，结果突然想起自己现在顶着的还是“天行门普通弟子”的身份，以往又没展露出什么卜算天赋，只能算是“尚可”的程度，表现得太过轻松容易让人起疑。
而且，他或许还能借着这个名义在溟墟之中好好探查一番。
之前来到这里时还没什么感觉，这回过来，却隐约有种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存在于这里的感觉。
他装作困难的样子，卜算一番，算出来的结果却差点让他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痕。
——“丢失的”珠子，正待在与蟠十一有血脉关系的一条蟠龙身上。
盗宝？不像，他还没见过谁偷了东西之后不赶紧跑路，反而还在失主眼皮子底下乱晃，尤其是失主的实力更高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遗失，只是蟠十一产生了误会？
但蟠三所在的地方似乎有些特殊，分外凶险的样子。
他继续卜算下去，发现蟠三居然是独自一人前去的，而那地方给他的危机也极大，不该是蟠三能应对得了的。
秘密任务。戚久肯定了。
蟠十一估计觉得“丢失的”珠子只是个装饰品，而他确定那应当是件防御性的法宝，之所以会被垂云尊主交给蟠三，大概是因为蟠三被派出去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了。
他看蟠三一时半会儿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再看向焦急的蟠十一，决定装一下神棍，于是说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找不到只是因为时机未到，不用着急，该找到的时候肯定能找到的。”
蟠十一还想再问什么，戚久却将折扇挡在了自己双唇之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依我看来，你也不用再雇什么人了。但若是不信，大可以再另寻旁人。”戚久说。
“好……”蟠十一也没有再追问，从广袖中掏出一个精巧华美的盒子，放在了桌上，说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两位相助。”
目送着蟠十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戚久将刚才算到的结果讲给了楚云归听。
“看来他是没法找回丢失的珠子了，”楚云归说。
既然本来就没有丢失，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找回”的那天了。
“不过没想到他的委托没什么危险，却是引出了一桩有些复杂的事。”楚云归思索道。
戚久打开了盒子，见里面躺着一段质地柔软、轻盈如烟的水碧色薄纱，挑眉道：“他还挺大方的。”
端详一会儿，他就把盒子推给了楚云归：“你拿着吧，在我这边也没什么用，正好可以给你做件法衣。”
轻纱看似是水碧色，但在阴暗处会闪烁起淡淡的蓝光，如同被繁星点缀的夜空；在阳光下则更显得光彩照人，光华流转，如同起伏的海面。
楚云归认出这是鲛绡，指尖触及看似脆弱的表面，发现果然是坚韧无比，展开一看，又像是烟雾一般若有若无。
他将其放回盒子里，也不需要无聊的客套，便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他看着戚久，直到将戚久都看得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什么纰漏的时候，正色问道：“你是否对我派开创之人感兴趣？”
戚久心跳一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暴露了什么，好在城府极深，面上没什么显露：“确实好奇，毕竟是一位真仙，哪怕只能瞻仰一些遗迹也是极其难得的机缘。”
戚久注意到楚云归的指尖虚划过掠影剑的剑锋，这个动作似乎是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会出现的？
不等他再多乱想些什么，就听楚云归说：“我派之中有那位前辈留下的一道剑痕，历经千载依旧剑气冲天，你可要前往一观？”
“这并非你一人能做出的决定吧？”戚久确实感到惊喜，不过却不觉得这事办起来会这么容易。
太玄剑派作为隐世宗门，又有那样一段奇特来源，能放他这个外人进去都未必，何况是前往这种极有可能是禁地的地方？
“确实，不过，”楚云归的目光坚定了下去，望着他，“只用再等上一些时日就好。”
“你打算如何？”戚久心中升起了些不妙的感觉，赶紧问道。
楚云归却避而不谈：“谢鹰扬的剑道天赋极佳，我又发现他与我师父的剑意契合，决定要让他做我师弟，就不该老让他在外面漂泊，该早些带回门内教导。我已经想好了，现在联系我师父，等到海市闭市之时应该就能带他回去了。”
“要是师父不同意的话，”楚云归顿了顿，戚久反应过来这说的应当是自己，“我就磨到他同意为止。”
“何必呢？”戚久问。
他是很想亲身去太玄剑派内看看，但左不过是时间问题，没有让楚云归为难的道理。
“我近来越发觉得，与你相识是我此生一大幸事，道途寂寥，你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无论从何种角度我都该做些回报。”楚云归的声音并无多少起伏，没有多少情绪渲染，却极其真挚，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
“你究竟打算如何？”戚久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抓住了楚云归的肩膀，用的力量有些过大了，但已经没人会注意到了。
楚云归认真至极地说道：“开创本派的灵渊真人曾留下试剑心域，供后辈挑战，然而自从三代以后，便无人能再走出试剑心域，久而久之便彻底尘封了。灵渊真人曾说过，凡是能通关的人，便有打开残剑峰的资格，在世之时更是能使用他的灵剑。”
“我已经有掠影剑了，不需要别的剑了。”他垂眸安抚自己的剑，道，“不过若能走出去，将前辈的剑借出来一看倒是可以。”
他抬起头，开口说道——
他的话与系统的声音在戚久耳中混成了一体——
“我打算进入试剑域。”
“居然！已经到这个剧情点了吗？！宿主你的机会到了，本系统绝对不骗人，主角重伤之后的时期可是发展感情的重要机会！！！”
戚久顿时觉得怒火升腾而起，嗜杀之心已难以控制，唯有以血清洗才能够平复，冷声道：“闭嘴。”
话一出口，他便咬紧了牙关。
艰难地抬起头，眼前是楚云归苍白异常的脸色，此时此刻，已经许久没有对他造成过什么影响的骰子嘲讽般地转动了起来。
——45。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此生幸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