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骰子攻略剑仙》星辰之左

58、杀剑·伏兵

　　赫连丹云警觉起来，鞭影一扫，将附近一名天行门的弟子卷了过来，甩在了莲座之上，这倒霉的家伙正是曾经被戚久委托过的外门弟子白知夏。

　　她伸手紧扣着掐住了白知夏的脖子，像拎着野鸡兔子一般将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却又用堪称轻柔的动作拂去了遮挡在白知夏眼前的发丝，将他的脸清楚地展现在楚云归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相好也是天行门的弟子吧？”她的脸上绽出了一抹恶意的笑容，口吐诛心之语：“要是他知道了他的同门都是被你害死的……你又该如何呢？”

　　白知夏脸色涨红发紫，想要摆脱赫连丹云的钳制，却是动弹不得。他的眼中闪烁过惊恐和绝望的神色，下意识地朝楚云归望去。

　　赫连丹云满意地看到楚云归瞳孔收紧，她心下大悦，五指微收，冷笑道：“我倒不介意让这里血流成河，却不知道你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吗？你即便侥幸苟全了性命，将来午夜梦回，又是否真的能坦然面对自己手上沾染的累累鲜血？”

　　见楚云归神色微动，她又往上加重了砝码，凑近白知夏聆听片刻，故作感伤，蹙眉道：

　　“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他在叫你‘楚师兄’呢。他希望你能救下他的性命，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他在你眼前死去？”

　　“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力，只要你点头同意，就可以救下一条人命，但你若是犹豫不决，我就只好先杀了他，再换个玩具了——反正，这里剩下的人还有很多，不是吗？”

　　白知夏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双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徒然地从嗓子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今日必定是逃不过去了，也是，对于赫连丹云这样的天骄来说，他本来就是再卑微不过的、随手可以被碾死的虫豸。他不明白赫连丹云为何会如此疯狂，倘若他有赫连丹云的身份和天赋就好了……

　　白知夏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起来。哪怕不是身处于赫连丹云的血池心域之中，他在赫连丹云面前也与凡人无异，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

　　或许是最后，他心想着，他也许该早些死在影兽口中，而不是被拿来当作这场荒谬对局的筹码，他想说的明明是让楚师兄不要管他，只可惜这句话被赫连丹云的五指掐掉，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我同意。”

　　楚云归脸色苍白，却是笑着说道。

　　他松开了掠影剑，任由其落向地面，赫连丹云立刻狂喜，松开白知夏，用鞭子将掠影剑卷至身前。

　　人群之中，司雁来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家伙心也太软了吧？！

　　假的吧？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剑修，居然就这么交出了本命灵剑？

　　他在心中焦急地想，恨不得能让时间倒流，把掠影剑塞回楚云归手里。

　　不对，他要是能让时间倒流，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机会干掉赫连丹云？

　　司雁来清奇的脑回路又一次在不合适的地方转动了起来。

　　无论众人究竟如何焦灼惋惜，赫连丹云心中充满了喜悦与轻蔑，她将掠影剑封了起来，浅笑吟吟，自莲座之上站了起来。

　　她就知道这种以人命相逼迫、又搬出道德重负来裹挟的法子最能对付这些喜欢装样子的仙修了，现在，可当真是无人能阻挡她了。

　　就在她想着要如何延长这场折磨的时候，她听见楚云归开口道：

　　“我知道你只是想利用这些人威胁我，我也知道，你并不需要这些人质，反而需要更多的血气怨气，因为你是在为某个人办事。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

　　赫连丹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因为你们都是蠢货啊！要不是蠢货，你们怎么会发现不了大人的存在？要不是蠢货，怎么会想到要问我？难道你还指望拖延的这点时间能起什么作用吗？”

　　她说罢就自莲座之上走了下来，放声笑了起来，笑得肆意而狂妄，笑得在场之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那些莫名在离开秘境的时候失去灵力的宗门长老们。

　　她的话无异于在这些大派领袖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让他们羞愤欲死。然而，哪怕他们再想将赫连丹云撕碎，此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魔头放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此刻恐怕已经笑不出来了。”

　　楚云归冷冽的声音惹恼了赫连丹云，她转过头来，旋即嗤笑一声，扬鞭挥来！

　　她的鞭影挟着呼啸的风声袭来，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诡异而玄妙的弧度，鞭身在虚空中拉扯出了一道道细小的漆黑裂痕，仿佛连空间都要随之割裂开来，带着凌厉至极的杀伐之势朝楚云归袭来。

　　楚云归的掌中化出一柄灵力凝成的长剑，正要提见迎上，却听赫连丹云莞尔笑道：“你要让剩下的人陪你赴死吗？”

　　他迟疑了一瞬，灵力凝成的长剑顿时摧折，自掌中消失，而赫连丹云的攻势已近在眼前。他连忙闪身，左臂上却仍是被鞭影扫到，绽出一道狭长的口子，深可见骨，殷红的血液汩汩涌出，滴落在地上。

　　赫连丹云的笑意越发明艳，她似乎是故意放慢了节奏，她接下来的攻击并不像之前那般快速，反而像是刻意在戏耍着楚云归，下一招留足了余地，仿佛是在欣赏着猎物的绝望惊慌一般。

　　这副恶心的作态让人心头的怒火与杀意越发炽盛，漱玉楼顶层，戚久的指尖扣在栏杆上，在上面留下几道深深凹陷的痕迹。

　　他想亲自动手了。

　　原本只是想在最后露个面，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的样子忽然变了，变得和被曲红绡安插进去的那些魔修没什么区别，就连脸也是张平凡到让人一看就忘的脸。

　　下一秒，他便从两名手下眼中消失了。

　　曲红绡挑起了眉，他笑了起来，露出了尖利的虎牙，紧跟着戚久的步伐潜入了战场边缘，满心洋溢着终于能大杀特杀的喜悦。

　　只是……尊主是想亲自动手的吧？

　　那他就不用对付赫连丹云了？

　　曲红绡撇了撇嘴，调转方向，朝着那朵生长在血池中心、花开得最为圣洁也最为诡异的莲花飞去，柔软的红绸缠上了莲花的花茎。

　　与此同时，楚云归极其惊险地躲过了赫连丹云的鞭子，他忽然不再躲闪，双眼中闪过凛冽锐利的寒芒。

　　这一刻，赫连丹云的心中涌现出了灭顶的危机感，就在她下意识想要躲开的时候，突然腹部一凉，低头看去，却只见一道霜雪般的剑锋自身后穿过，贯穿了她的丹田，又再度飞回楚云归的掌中。

　　这不可能，她的神魂亦是在这一剑之下受了重伤！

　　以楚云归的境界，怎么可能用出这种让她毫无察觉的手段？

　　她这时才意识到，楚云归眼中的那一道寒芒正是掠影剑的剑光！

　　这念头只在她心底转了半转，几乎是在剑破丹田的同时，她的颈间就出现了一条血线。

　　赫连丹云的头颅与脖颈分离，飞向了半空中，而她的身体则朝后倒去，鲜血喷溅，洒在了她身后浑身魔气的修士的刀上。

　　魔修拍出一张符箓，赫连丹云的尸身上便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火焰，眨眼之间便化作灰烬，形神俱灭。魔修看也没看楚云归一眼，又如来时一般诡异地消失了。

　　楚云归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与那魔修漆黑的双眼对视的时候，他心头警兆骤升，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让他承受了远比面对赫连丹云时更大的压力。但那魔修却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眼前消失了，好像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也是难免的事吧。

　　楚云归苦笑。

　　他用剑撑住地面，防止自己倒在地上，他与赫连丹云周旋许久都只是为了刚才那一剑，幸好成功了……

　　也幸好他的推测没有出错。

　　在赫连丹云让他“选择”的时候，他被迫听见了不少人的心音。虽然这些心音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但他还是从中发现了意料之外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从某个埋伏在赫连丹云身边的魔修那里，听见了他们夺取青陵城的任务。

　　现在，属于赫连丹云的血污莲池领域早已被破，被困在其中的人全都再度获得了自由，然而到来的却并非一众仙修们以为的援兵，而是另一拨以曲红绡为首的魔修。

　　场上的杀戮很快就结束了，跟随赫连丹云堕魔的赫连一族被尽数斩杀，曲红绡无趣地收回了漫天红绸，单思愁则落在了已经被破坏殆尽的擂台中心，双手负在身后，冷嘲似的环视一圈。

　　曲红绡与单思愁两人早在尚未投奔戚久之时就传出过赫赫凶名，在场之人鲜少有不认识这两位的，见状皆是一惊。

　　看到冲天而起的魔气，各派长老全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群魔修在他们应对赫连一族的时候趁机夺取了青陵城！

　　或许还要更糟糕些。

　　李青梧仍旧调用不起任何灵力，心急如焚，但在看到单思愁以后却骤然冷静了许多，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单思愁的模样。他与单思愁倒是能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在他的师父还未飞升、师弟梁枢还未当上掌门的时候，他就跟单思愁交过好几次手。那时候魔道势大，仙道式微，他作为天行门的大师兄带领一众弟子守卫门派，单思愁作为冥河幽山的右护法征讨各个仙门，两人之间的交集自然不少。

　　不过后来仙道再度崛起，魔道势弱，单思愁也跟着销声匿迹。现在看来，估计是魔道之中又出现了能够威胁到仙道的妖孽人物，所以才会让他这位“老朋友”重新露面。

　　想到这里，李青梧在心底叹气。或许很快就会再一次发生“魔乱”了。

　　还好他那让人不省心的大弟子没有真投到魔道去。

　　想起戚久，他更觉得头疼了。自家弟子千好万好，就是太过有主见，时常让李青梧担心他会不小心走上邪路。

　　……

　　楚云归对曲红绡与单思愁两人没什么了解，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威胁所在。

　　玄衣男子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供自己打量。楚云归仰头看向他却只能看见男子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过，对方的容貌虽被漆黑的面具遮挡，周身的气质却是让人一见难忘。

　　然而这样的存在却仿佛与世人隔绝了一般，除了楚云归以外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如果说面对赫连丹云的时候楚云归还能想出击败对方的方法，面对曲红绡或单思愁的时候他也不怯一战，那么面对此人的时候，只是待在他的身边，楚云归浑身的战意便沸腾了起来，但却也清楚——他赢不了对方。

　　他想到曲红绡和单思愁，想到那些魔修的任务，一个答案自然地浮现在了心里。

　　“魔尊？”

　　楚云归试探着问道。

　　“呵。”玄衣男子轻声笑道，他忽然松开了捏着楚云归的下巴的手，揽住了楚云归的腰，将他按在了自己怀中，肯定地问道，“你快站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