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惊鸾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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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晏记得，在他幼时学会习字断句后不久，师父曾给他念过一篇描绘人间奢华王宫的文章。那篇文章对于当时年龄尚小的他来说，读起来空洞无比，并不能体会其中深意。
直到今天，他在见到眼前的“惊鸾殿”后，才明白这篇文章的描写，到底是有多么的细致生动。借用文章中的句子，来形容眼前这座恢宏雄伟的宫殿，再合适不过。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眼前的宫殿虽华丽浮奢至极，可云无晏却觉得目之所及处，尽是一片萧索荒凉的景色，周遭静得骇人，寻不着任何生灵的气息。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下无比惋惜地感叹着，这惊鸾殿不知是耗费了多少能工巧匠的性命，才能修葺得如此奢华恢弘，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淌着他们的鲜血。
云无晏上前几步，一种被窥视的不适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知道，在这半敞着的宫殿中，一定有什么人正在等着他。而他们被活尸驱赶至此，也多半是那人的手笔。
师父啊师父，这次我是真的倒大霉咯！本来只是打探消息，却不曾想被厉鬼拦路，被活尸追逐，临到头来还落入了圈套，连向你通传消息的机会都没有，徒儿我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无晏在心中默地抱怨着，几乎快要仰天长啸，无奈摇头叹息几声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他向松鹤颔首示意，两人打了个手势，用眼神交流一番后，准备直面接下来的一切。
战斗的时刻，终于悄然来临。
只听“铮”的一声，一柄利剑便从云无晏的腰间拔出，剑光彻寒，剑气横流，化作一道银光破空而出。他手持长剑，迎风而去，衣袂随着剑动的罡风翻覆飘扬。
松鹤握紧手中的拂尘，眼神凌厉地与云无晏并肩而行，他的身姿挺拔，宛如松柏，一袭白衣在猩红月光的辉映下，泛着清亮的光芒。
他们的步伐矫健却又异常沉重，就连呼吸都紧紧绷着，可愈是靠近惊鸾殿大殿，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愈是清晰。
当二人满怀警惕地走近大殿后，门内传来了极尽嘲讽的男声：
“鬼母这些年行事可真是越发随意了，居然派个凡人来寻红尾鸾鸟。玉京山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
男子的话语刻薄刁难，语气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云无晏并没有被他激怒，而是沉声问道：
“你是谁？”
只听门内男子嗤笑一声，阴冷回道：
“你还不配知道！”
男子随意的一句讥讽，却让云无晏感受到了极强的威压，他知道，门内之人必定法力高强、武功卓群。
在云无晏恍神的一瞬，门内的男子如雷电般迅疾向二人袭来，他轻盈如飞，腾空纵跃，使出一道坚劲的掌风。松鹤几乎是在男子出招的那刻反应过来，拽着云无晏向后纵身一跃，躲过了男子试探的招式。
“看来鬼母还不算彻底老糊涂，知道给废物找个同伴。”
男子缓缓向二人走来，借着红月的光芒，云无晏这才看清门内男子的模样。
男子着蟒纹玄衣，身姿高颀，神情阴鸷，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把玩着绯红翎羽，周身都散发着矜贵的傲气。他的眼眸冰冷如墨，泛着丝丝血色，氤氲着黯淡的红光。
男子微微偏头，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微扬，眉角一压，眼底映出嗜血的疯狂，暗藏着浓重的杀意，邪佞又暴戾。
松鹤将云无晏护在身后，上前半步，面露笑意，问道：
“你就是苏裕？”
“看来还不算太蠢。”
苏裕话音未落，松鹤便脸色一沉，目含怒气，手中的拂尘化作一条闪耀着洁白荧光的长鞭，与此同时，他双足蹬地，一跃数尺，旋身挥出无数暗器，将手中的长鞭向苏裕挥去。
苏裕见状腾空而起，几个躲闪避开了呼啸而来的长鞭，他稳住身形，迅速在手中捏出法诀，随后，他的身后忽然降起一片绯红的光幕，抵挡住了激射而来的暗器，将其化作齑粉，向四处飞散。
松鹤见苏裕轻易躲过攻击，再次挥动长鞭向他所在的方向抽去，长鞭在松鹤手中使出数不尽的鞭花，恍如化作无数缠绕摆动的白蛇，带起的劲风将苏裕包裹着，让他无处可退。
两人在半空中一来一回地打斗着，松鹤使出的鞭法招招都要人性命，可苏裕除了防守之外，却并未使出致命的杀招，反倒是一直都在防御躲避松鹤的攻击。
云无晏一介凡人，并无神力，亦不会轻功，无法凌空使剑助松鹤一臂之力，他只好趁着松鹤牵制苏裕的间隙，冲进惊鸾殿，寻找红尾鸾鸟的踪迹。
刚踏进惊鸾殿的大门，云无晏便傻了眼，一眼望去，惊鸾殿的内室相互交错着，房间之多难以计数，且室内布局格外相似，人行其中极易迷失方向，他一时不知该从何搜起。
云无晏一边记忆着各屋室的不同之处，避免重复进入，一边焦急地在交错的房间中穿梭着，这一行下来，除了在主殿中发现一个带血的空鸟笼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正当阿晏准备转身离开书房，去别处寻找线索时，左侧墙壁的方向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鸟鸣。云无晏当即冲上前去，俯耳贴近墙面，用手敲击着，仔细聆听墙后的声响。
“咚~~~咚~~~咚~~~”
有回音！墙后有空间！
云无晏心中大喜，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尽全力向墙面挥砍而去，待到睁眼后，一个宽阔的豁口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墙面之后，是一个密室。
云无晏顾不得自身安危，手持长剑钻进了密室之中，只见眼前逼仄狭小的空间被烛火照得透亮，在红烛之下，还趴着一只瘦小的鸾鸟，不知是死是活。
他将长剑收入剑鞘，走上前去，发现鸾鸟翅翼上的翎羽被强行折断了好几支，断裂处还沾染着暗红的血痕。随后伸手探了探鸾鸟的脖颈，只觉她的脉象和呼吸微弱得近乎停止。
舜华本该是矜贵高傲的红尾鸾鸟，却被歹人折断了引以为傲的绯红翎羽，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
对此，云无晏痛心不已，连忙将腰间的百宝囊取下，翻找着可以疗愈创伤的丹药，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鸾鸟的魂魄和灵识正在逐渐消散远去。
“舜华！”
“舜华！”
“舜华！”
见此情形，云无晏一声声呼唤着红尾鸾鸟的名字，试图唤醒她在玉京山的回忆，许是鸾鸟并无求生的意志，它的魂魄和灵识依旧飞速地消逝着。
不行！来不及了！再找下去她就没命了！
云无晏情急之下念起法诀，运转灵力，双手结印，将自身的命脉与鸾鸟的脉息相连，强行把她还未破碎的魂魄聚了起来，为其续命。
一番施法念咒后，红尾鸾鸟的魂魄不再消散，暂时保住了性命。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云无晏也放下心来，将鸾鸟收进了特制的锦袋之中。
“咳咳咳......”
云无晏虚弱地站起身，剧烈地咳嗽着，他手扶墙壁，可还未走出半步，一股强大的逆流之气便涌入身体各处。顷刻间，他的面色变得煞白，意识也模糊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洒而出。
疼。钻心地疼。
席卷而来的痛感袭击着云无晏的五脏六腑，他双手捂住腹部，痛苦地瘫倒在地上，额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急促地呼吸着。
他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才有所减轻，阿晏缓缓睁开双眼，颤抖着手从百宝囊中翻找出可稳定脉息的灵药，艰难地吞咽入喉。
窗外的红月不知隐于何处，转而万千闪烁的繁星高悬夜空。星子的光辉穿过窗棂，细碎地倾洒在阿晏惨白的脸庞之上，整个人破碎又凄凉，显得分外孤寂脆弱。
云无晏的唇角沾着干涸的血迹，他双手撑地，一步一个踉跄地直起身来，双腿盘坐，神情凛然，屏息运转玉虚宫的独门心法。
只见他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手中法印不断变换，只在一瞬，云无晏的周身都被微弱的光芒包裹着，身体在瞬间变得轻盈起来，散发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神力，不过多时，他的脸色便红润了许多。
师父教的心法果然大有妙用！
云无晏猛然睁开眼，身体的不适之感逐渐消失，他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
屋外，松鹤与苏裕仍旧在拼斗着，二人的身形如电，漆黑的庭院被施法所产生的荧光照得透亮，仿若身披五彩绚烂的云幕。肉眼看去，松鹤与苏裕只是一黑一白两个光团，云无晏并不能辨别二者的术法招式。
松鹤见云无晏走出惊鸾殿，猜想他定是寻到了红尾鸾鸟的踪迹，于是加强了攻势，使绝招将苏裕从空中击落，重重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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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阿房宫赋》杜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惊鸾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