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活尸袭来 ...
-
此时，狂雪早已停歇，天空拨云见月，好不清朗。星子和皓月正静静地闪烁着，照耀王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明亮如昼。
虽说已临近傍晚，可朔北王城依旧热闹至极，彩灯和月华辉映着宽阔的街道，人们在街市中心来来往往，贩夫走卒正卖力地招揽客人，孩童在人潮中嬉闹玩耍，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腊八节彻夜狂欢。
这样的景象，美好得与天临城如出一辙。
云无晏总觉得，当着这些人的面，俯低身子潜入他们之中，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在的。
若是因为天晚，百姓没注意到自己和松鹤飞天振翅而入的情形，倒也实属正常。
只是现在，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大晚上行事鬼鬼祟祟，俯身行走格外显眼，看上去不是两个傻子就是两个小偷，极易被人发现。
如果被误会成盗贼，指不定会被抓起来暴揍一番，然后丢出王城。可现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跟着松鹤一寸一寸地往前挪走着，打算观时而动、随机应变。
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走进一旁无人的街巷后，人群依旧没有发现他们，也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地重复做着自己手中的事。
而他们的眼神，生硬死板，不似常人。
街道上：
炙肉店的老板双眼死死盯着案板，眼神不曾挪动过分毫，他手握一把沾满油污的长刀，上下挥动，一遍遍剁砍案板上早已碎成肉末的炙肉。
糖糕铺的老板站直身体，不断地挥动着右手，张大嘴在喊着什么，双眼死死盯住地面，就连被滚烫的蒸气吹过脸颊，也都没有躲避。
饭馆的门外坐着几桌客人，他们夹起盘中的菜肴就往嘴中送去，看上去也不曾咀嚼，直接就吞咽入喉。偶尔还会直上直下地端起早已变空的酒杯，与邻座人碰杯畅饮。
还有那在街上行走的路人，全都仰头目视前方，端端正正地向前走着，到了街市的尽头处，又木然地转身往来处走去，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往复着。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怪异反常。
这些人就像是被操控着的皮影，每一个动作都在戏艺人规定的范围内，无论重复多少遍，都极其呆板木讷，永远不会越出界限半步。
难道，他们都不是人？
云无晏倏忽间恍然大悟，这些人分明就是假人，也许是木偶，也许是纸人，但绝不会是有血有肉的真人。
否则他们怎么会对自己和松鹤悄悄潜入的行为熟视无睹，又怎么会一遍一遍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不过，这些人有极大可能是木偶，适才有一阵狂风吹过，他们并没有飘走，动作也没有变形，依旧稳健地行动着，所以，绝不可能是轻飘飘的纸人。
正当云无晏准备说出自己的猜测时，松鹤直起了身，扭了扭发僵的脖颈，轻锤着老腰，眉头微皱，开口说道：
“这些都不是人，准确来说，不是活人。”
云无晏震惊地望向松鹤，对他方才所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不是活人？那不就是死人吗？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云无晏方才猜想，这些人都是木偶，而且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木偶，才会使得走近看去木讷无神，远远看去却又栩栩如生，像是真人在活动行走。
这木偶之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操纵他们。
师叔说，这些百姓都不是人，倒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可为什么他还要在后面加上一句“不是活人”，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想到这里，云无晏立马开口问道，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叔，你说这些人‘不是活人’是何意，难不成他们是‘死人’？”
松鹤的目光恻恻，似是在为什么事情悲痛怨恨不已般，开口回答道：
“你说的不错。方才我猜测这些百姓都是木偶，而木偶只能看见低处的东西，于是我故意伏低行走，目的就是让他们发现我，可他们却毫无反应。后来，有风吹过，我从他们身上闻见了腐臭的味道，虽然这味道并不浓烈，甚至还用香草掩盖过，但我断定，这就是尸臭，他们全都是‘死人’。”
“可死去的人，魂魄早已离体，只是一具空壳，并没有行动能力。”
“在岭南有一种秘术，叫做‘赶尸’。赶尸人可驱策死尸行走活动，若不走近细看，几乎与常人无异。”松鹤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满眼都是愤怒，待平复心情后，又继续说道，“制作活尸的过程极其残忍，须在人即将断气之时，挖空其五脏六腑，将特制的草药塞入腹中，辅以念诵密咒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完成。”
“那这满城的人，岂不都变作了活尸？！”
“不知道是什么遭天杀的玩意儿，才能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难怪不说这王城的上方飘荡着千千万万的厉鬼，他们被残忍杀害后，身体还被做成了活尸，任凭是谁，都难以不怨气冲天！”
松鹤几乎是指着天大骂，他无比怨恨每一个拥有一身本领却不锄强扶弱，而是用秘术屠害苍生的术师。
云无晏也震悚不已，他原本还想在进入王城后，找机会向人打听有关红尾鸾鸟的事情，没想到这城内竟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无辜惨死的百姓。
正当云无晏颔首沉思时，松鹤再次开口道：
“赶尸人可操控活尸攻击生人，可我们走过这一路，这些活尸却无任何动作，看上去似乎没有攻击人的意图，不知是否是操控之人指使的，可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无晏听完松鹤的话后若有所思，开口说出猜想：
“我总感觉，那人像是给自己组了个戏班子，让这些活尸整日都在王城内演着国泰民安的戏。”
“无论如何，我们都小心为妙，千万不要惊动了他们。”
松鹤说得极其小声，还扭头指了指身后的尸群。云无晏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低着头从腰侧的百宝囊中取出了两枚淡红色的药丸，将其中一枚递到松鹤手中。
他轻声说道：
“师叔，这是止息丸，听师父说，吃了这药丸之后，可以隐去自己的呼吸和心脉，几乎同死尸无异。这样，身后那些活尸也许就会把我们当作同类，不会攻击我们了。”
活尸确实是依靠人的气息和心脉来判断是生是死，服用止息丸可将二者隐藏，让活尸难以分辨。
松鹤见云无晏说得颇有道理，于是点头表示同意，二人一同服下止息丸后，云无晏开口继续说道：
“师叔，等找到红尾鸾鸟后，我打算将王城上方的厉鬼悉数渡灵，然后再将这些活尸也全部铲除，让他们入土为安。”
“好，就这么办。”
正当二人准备去往城中各处寻找线索时，云无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他心下觉得奇怪，于是随意回头一看。这一看，几乎快要了他半条命。
只见街上的彩灯全都黯淡无比，天上的月亮照得街道一片惨白，更加瘆人的是，身后的活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都扭过头，用空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此刻，万籁俱寂，没有丝毫的声响。
云无晏吓得面无血色，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颤抖着双手，扯动松鹤的衣角，用尽全力哑声轻唤道：
“师......师叔......”
松鹤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在看见身后一番诡异的景象后，脸色煞白，双瞳颤动，他立即抓住云无晏的右腕，大喊一声：
“跑！！！”
两人随即转身往街巷的岔路口跑去，一轮红如血滴的赤月正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云端，寂静的王城被一阵阵怪异恐怖的声响充斥着，骨骼的碰撞声，呜咽的嘶吼声，拖行的脚步声......
他们，追过来了。
松鹤正欲旋身化作原形，带云无晏飞上高处躲避一阵。可不知为何法术无法施展，他只好带着云无晏在街市的各个小巷里四处逃窜。
此时，在王城的最高处，有一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暗中监视着他们。
男子迎风负手而立，眉目阴沉，眼底的寒意让人如临万丈深渊。他冷冷看着二人逃跑的身影，嗤笑一声，随后消失在了幽深的夜色里。
此刻，数不清的活尸如同山洪般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云无晏和松鹤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可为了保命，二人顾不得休息，也不敢回头看，只得继续奔跑，寻找逃生的路线。
“师叔，那有条巷子！”
兜兜转转好几圈，云无晏指着西南角一条狭窄的小巷，大声呼唤身侧的松鹤，两人即刻闪入巷内，一路狂奔着。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怪异声响逐渐消失远去，周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无晏和松鹤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小巷，可视之处豁然开朗。二人用身体倚靠着一旁的古树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都没回过神来。
松鹤见再无活尸追赶后，立刻放松警惕，瘫坐在地面上，嘴角抽搐着开口说道：
“阿晏，你不是说止息丸可以隐藏气息和心脉吗，怎么什么用都没有，活尸还是追了过来。”
云无晏的表情有些许委屈，满是歉意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这止息丸是鬼母娘娘给我的法宝，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松鹤见阿晏如此的肯定，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待休整一番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缓缓看向前方。
两人直到现在，才发现眼前竟矗立着一座无比奢华雄伟的王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活尸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