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响》孜鸠

2、第二章

　　那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后，权可成带着满腔热血第一个冲出了教室，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可当她洗漱完以后，一看桌上的闹钟，她斗志满满的神色立马就暗淡了下来。很好，这次和以前一样，又墨迹了一个多小时。

　　但权可成最擅长的就是改变自己的意志。她做出了此时此刻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上床就寝——考完试这几天，她坚持悄咪咪玩手机玩到半夜。

　　权可成像一坨肉泥一样瘫在了床上，用自己仅剩的一点意志连定了五个闹钟后，便立即陷入睡梦之中。

　　不过，她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这五个闹钟竟然没有一个成功完成叫醒服务。更悲剧的是，她在昨晚睡觉前凭着莫名的自信把原来正常点起床的闹钟关上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钻入了某个沉睡之人的耳朵。随即她如触电般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许久后，她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

　　“周六啊，那没事了。”权可成刚准备继续躺下，却忽然想到，一中在周六也上课的。顿时，睡意全无。今天她爸出差，而妈妈工作的地方较远，一大早就出门了。昨天她爸还提醒她明早会下雨，要早点起床来着。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权可成看着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早读开始时间的闹钟，又看了看窗外的倾盆大雨，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一个违背人性的决定:去上学吧。

　　权可成是在早读开始前一秒爬进教室的，手里死死攥着一把饱受摧残的雨伞。虽然她租住在一中旁边的小区，步行仅需七八分钟。但在雨天的限制下，能在十分钟以内跑进教室，已让她使出了洪荒之力。

　　不管怎样，到了就行。权可成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她放下淋湿大半的书包，收好伞，扎上了一路披散着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几乎湿透的外套。随后她费了很大力气，从包中拽出皱巴巴的语文课本。

　　等她完成这些站起来早读时，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权可成习惯性的朝教室门口及窗外走廊看去，果然，教语文的华老师并没有过来巡视。权可成长舒一口气，将视线移回来，却意外撞上了讲台上语文课代表的视线。看样子，她盯着自己很久了。权可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随即立刻将视线投到课本上，心不在焉地读了读要求背诵的古诗词。

　　早读下课铃终于响起，权可成立马没精打采地坐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边堆着一大坨作业 。分班以后六个小组都换了组长，而转去学文的语文、英语课代表也换成了新进班的同学。虽然分班有一阵子了，但显然，权可成依然时常忘记收作业这件事。

　　她们组只有六个人，可要收的作业就有五门学科，杂乱的练习册堆满了右边的桌子，让她看着就头大。

　　权可成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掏出自己被雨淋湿的练习册，胡乱将组员的作业夹在一起，大致看了一下人数，随即送给了各科课代表。

　　当她把手里最后一叠作业本递给石琢时，对方略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轻声笑道:“那个……组长，语文昨天没留作业，这个是化学老师要查的错题本。”

　　权可成嘴角一抽，仔细看了看最上面的本子一眼，尝试缓解自己忘记有化学作业这回事的尴尬。“呃，这谁用的语文簿写化学错题啊？”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节好巧不巧就是化学课，韩老师将刚收上去的错题本当堂点名。不点不要紧，一点才发现，交的竟然只有不到三十个人。

　　“没交作业的那二十五位同学，自己心里都清楚吧？下课以后来趟我办公室。”

　　结果自然不必细说。十八班二十五名壮士得到了重点关注特权，从今往后每人的化学作业都会被仔细检查。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权可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奋斗逆袭计划好像完不成了。

　　但她毕竟没有完全失去对分数的执念，还是打算再挣扎一下。

　　不过她不准备挣扎数学课和物理课——基础差的太多，上课根本听不懂。她想好好听一下语文课。

　　打初中开始，认真听语文课的学生数量锐减。高中以后，语文课更是学生们公认的补觉课 。

　　权可成看着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华，又想了想自己才刚过百的语文成绩，迫使自己坚定认真听课的念头。

　　但周围的同学并没有任何改变。

　　邢馥涵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小镜子，仔细检查面部和发型后，微侧着头和后面的男同学聊起八卦；权可成右前方的程诗语更随心所欲，看似趴在桌上睡觉，实则低着头偷偷玩手机；而第一排的八个人中有七个已经半梦半醒了，剩下一个清醒的也没听课，正努力补没写完的作业。

　　不得不说，集体氛围确实有强大的感染力。权可成还没专心听完半节课就走神了，之后便一直保持着低头冥想的状态。

　　可能是听课的人实在太少，亦或者邢馥涵等同学过于扰乱课堂秩序，面如唐僧的华老师都皱起了眉头，扯着嗓子管了一会纪律。

　　不过，这一招对同学们并没有太大作用，聊天的声音只是轻微降低了几个分贝。

　　等到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权可成这才意识到老师讲的内容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于是乎，晚自习结束后，某人又发出了熟悉的哀嚎:“今天，今天不算，明天我一定要好好学!” 为了起到警醒作用，她在纸上详细地画了之后一个礼拜的每日任务表，在自我感动中又一次倒在了床上。

　　一周后的晚上。

　　权可成深吸一口气，将完成度极低的任务记录表搓成一团，狠狠的扔进垃圾桶。随后她筋疲力尽般躺在床上，面露愁苦之色。

　　她在床上来回翻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起身，从包里拽出一本化学作业。

　　没办法，之前班中不交各科作业的情况太严重，严老师将收作业时间提到了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也就意味着，权可成等作业困难户往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苦。

　　最主要的是，明天还要参加什么蓝田研学活动。那可是周末，在这天，权可成通常会玩半天，根据心情稍微写一点点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再去一次办公室，权可成硬生生把化学作业写完才睡的。作业量不大，但她花了两个多小时，等她洗漱完一看钟，好家伙，一点半了。

　　星期天早上七点，十八班同学准时到达教室。坐上大巴以后，放眼一看，几乎人手一部手机。车厢里有一半的人在组团打游戏，剩下的一半则聚在一起喋喋不休。

　　权可成抢到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她旁边已经有一个女生坐下了，正是石琢。

　　成为同学的这些天，权可成除了送作业以外，基本没和石琢讲过话。在她看来，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思维却很灵活，听课时投入度很高。显然，石琢是个标准的勤奋刻苦好学生。按照权可成的刻板印象，自己应该很难和她有共同话题。

　　不过既然已经坐在了一起，不说点儿什么，似乎有点儿尴尬。权可成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话梅，打开盖子递过去。“石琢，要来点儿话梅吗？”

　　旁边那人似乎很惊讶。权可成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犹豫，本以为她会拒绝，却见对方随即微微一笑，从盒中拿了一颗话梅，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谢谢!这个给你。”

　　权可成接过糖，看见糖纸上贴了一个精致的卡通猫猫贴纸。

　　“噢，这个是我出门之前贴上的，本来就打算随机送给一位同学。”

　　“这么看来，我好像挺幸运的呀。”

　　“你是叫权可成吧？我不太能记得住同学的名字，应该没有记错。”

　　“嗯，对。分班后的第一天老师就提问过你，那时我便记住你了……”

　　对话进行的比权可成预想中顺利，两人从原先的班级聊到了彼此的初中。之后主要是权可成在说，痛苦阐述了如何被数理化一步步围剿的经历。石琢听后，摸了摸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很快，权可成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话题都说了，但车程才过去了一半。就在这时，石琢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问她:“我之后准备看会课外书，要不要一起？”

　　权可成撇了眼书名，很确定那是一本外国名著。她对看书不太感兴趣，唯一能看下去的就是网络小说，纸质书基本上一碰就困。“不用了，我在车上看书会晕车，听有声书可能会好一点。”

　　石琢见她拒绝，便自己双手捧着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权可成带上了耳机，准备继续听前几天刚发掘出的仙品，可不曾想越听越晕车。她睁开眼，看着车内嘈杂的众人，感觉头更晕了。其实，如果她不是极易晕车人士，她可能早就和邢馥涵她们一起打游戏了。

　　权可成撇了眼旁边坐着的石琢，发现她竟丝毫没被周围的混乱干扰到，与喧闹的众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权可成不觉在心里感叹学霸的专注力之强大，之后她又看了石琢几回，均未被对方察觉。权可成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打扰她，但又实在无聊，于是打开窗户，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伸出头看窗外的风景。

　　研学那天很热，全然不像四月的天气。景川市受地理位置影响，春季和秋季都十分短暂，气温难以维持稳定。权可成看着窗外的大太阳，对此次研学的期盼又减少了亿分。

　　又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大巴到达了目的地。随后的一切十分平常。以至于返程时，权可成只剩下疲倦的感觉。她没有抢到位子，借助强大的意志诠释了何为“站神”的回归。

　　回家以后，权可成打开了石琢给她的糖。浓郁的甜味充斥着她的味蕾，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研学的疲惫。

　　她看着贴有卡通小猫的糖纸，不觉一笑，将它收到自己的一个储物瓶里。

　　“石同学感觉很可爱的样子。”权可成想，“大概会是个很棒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