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响》孜鸠

3、第三章

　　“岂曰无坑？蓝田之旅！费用高昂，用意难言！一中此举，吃相难看！预知其详，且听吾细细分解……”老华缓缓合上作文本，一脸无奈地笑道：“我是让你们写研学感受的，不是让各位大展才华的。我教三个班，只有你们班只交了三十本，有写小说的，写意识流的，还有像这样思想消极的。喂，周正阳，说的就是你！你别在那摇头了，看得我头晕。”

　　不少新转进班的同学纷纷转头，朝着第四排最里面靠窗的那个位置望去。而原班同学则早已见怪不怪的轻笑两声，不予理会。

　　但周正阳并没有丝毫惧意，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停地转着头。

　　“哎，你说，阳哥为啥行为举止那么怪异，成绩还那么好啊？”

　　“嗐，我之前跟阳哥做过同桌，他上课根本不听，还什么都会。绝对是因为太有实力了，导致其行事准则较我等俗人异常清醒，所以很难被世人理解。”

　　“呃，我情愿醉生梦死，也不要像他那样清醒。”

　　台下众人各说各的，成功屏蔽了台上老华的长篇大论。

　　老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沉重，转瞬间又被一种释然代替。他看了看表，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他让同学们剩下时间上自习，自己则提前下班，抢先放学。

　　老华前脚刚迈出教室，表面上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如热油一般炸开，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噪音。

　　噪音大的出奇，把睡成死猪的权可成都吵醒了。

　　“哎呀，成成你可算醒了，都快放学了还睡呢。”权可成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手臂，一扭头，邢馥涵将一张饭卡递了过来。“还是老样子，帮我带份第二食堂的手抓饼，辣椒酱的，谢谢～”

　　权可成打了个哈欠，接过饭卡，“昨晚看小说呢，就我给你推的那个，艾玛真的太好看了，根本停不下来。”她看着正在补妆的邢馥涵，“嗯？今天，有重要的事？”

　　“对，不过这是个秘密。过阵子你就知道了。”邢馥涵回答，眼睛直直地盯着小镜子。

　　“我跟你说，那本书里……”

　　“安静！现在还没下课呢！就不能自己上自习吗？”一道尖锐的声音从教室后方响起，崔扬帆猛地站起身，以纪律委员兼学委的身份努力控制班内纪律。他突然发出的声音，让一部分正在说话的同学吓着了。大家似乎无可奈何地将声音稍微放低了一点，班内难得获得片刻宁静。

　　“班长，你也起来管管纪律啊。”崔扬帆坐下去，向着他的同桌——刚刚也在大声聊天的班长王傲说道：“严老师因为这个事，把我们几个喊过去三回了。”

　　王傲朝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在他看来，管纪律纯属多管闲事儿。在学校里学习的时间多着呢，也不差讲这一会话。他在心里骂着班主任和级部主任，对崔扬帆的话自动忽略。

　　下课铃一响，早已准备妥当的十八班同学们迅速迈开抢饭的步伐，争先恐后地跑向食堂。结伴而行的同学们对纪委的做法嗤之以鼻，相视一笑，表示下回还敢。

　　崔扬帆自然是无法听见的，他在家上晚自习，更难以想象十八班每日定点开放的菜市场晚市是何等壮观。

　　枯燥的上学日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个人都盼着五一假期的到来。但毫无疑问的是，放假前两天，必然要挨过两天残酷的全市联考。

　　这还不是最残酷的，当听到级部主任说，分班后新老同学已相互熟悉，决定恢复之前的大课间跑操运动时，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均产生了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即使有一万个不情愿，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高一年级的三十个班竟无一人缺席。学生们带着疲倦的表情、苍白的脸色、灌了铅的双腿在队伍中跑着。那样子不像是朝气蓬勃的少年，而像是四肢不协调的僵尸。

　　“十八十八，是朵奇葩！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微风吹过，一队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们跑过去。

　　严妍看着才跑了两圈就丟了一半人的十八班，脸上布满黑线。

　　权可成和石琢是班里为数不多跑完三圈的女生。她们上楼前，看到了说着话的级部主任和严老师。

　　第三节是数学课，严妍提前了五分钟来到教室。她工作十年了，今年是她当班主任的第二年。她从高一开始用心代课，和其他任课老师沟通，却一直无法将班级平均分提上来。不仅如此，师生关系还弄得非常不融洽，明里暗里听到了许多抱怨。

　　严妍努力控制着语气，一件件列举着十八班最近的壮举：平行班中均分倒一、生物及语文学科作业拖拉严重、跑操状态极差……

　　她原本打算好好再和这些孩子说一说，可一些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朵。

　　“还没讲完啊，严妍有病吧！”

　　“一天天就知道管这管那，吃饱了撑的。”

　　“这老女人是不是更年期了，这么容易生气，这些天骂我们多少遍了！”

　　严妍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结束了这些不起作用的话语，继续赶课。

　　不知为何，权可成似乎从严老师眼中看见一丝无奈。

　　下课后，刘灿、程诗语、狄雨豪一同被叫去了办公室。几人对老班关于学习态度的批评十分不解，心中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你们真倒霉，严妍估计看你们当她的面儿讲话，所以借机把你们喊过去骂了。”邢馥涵扭过头，对着狄雨豪和他的同桌刘灿说道。

　　“难道我小声自言自语就算是上课讲话了？还让我在其他课的时候遵守纪律，笑话！我偏不！”程诗语咬牙切齿地说。

　　众人在笑闹中将严妍全家骂了个遍，然后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十天后，联考结束。熬过一天的评讲试卷之后，众学生带着开学两个月的疲倦投入五一假期的怀抱。当然，还有万恶的十三张卷子。

　　虽然作业多的惊人，五天假期还不一定能保得住，但同学们仍旧抱着开心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回家躺平。

　　权可成回家后对了月考的答案，虽说依然不怎么样，但起码比上次强。她长舒一口气，从妈妈的房间里扒出来了被藏起来的手机，用尽毕生所学，将她家银行卡密码输了上去，竟成功解锁了。她点进社交软件，回复同学发的消息。

　　权可成点进班级内部小群，发现群内进了一部分新同学。她看见一个群昵称叫石琢的号，头像是一只卡通小黑猫，而本人昵称则更显呆萌——“黑喵”。她思索片刻，发送了加好友申请。

　　此时此刻，石琢正准备玩一会儿手机游戏。她看见了社交软件里的好友申请，发起者是一个昵称叫“…….”的女生。

　　“请问你是？”

　　“emm…要不你猜一下？（微笑）”

　　“（O.o）?难道是，权可成同学？”

　　“bingo！回答正确～”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话题越扯越远。

　　“石琢，你平常能拿得到手机吗？”

　　“偷偷告诉你，我手机自由~（OwO）”

　　“震惊.jpg.”

　　“那你平常一定很自律吧？”

　　“没有，我放假的时候天天玩游戏玩到零点（O.O），有时还会沉迷于课外书，以至于只能做到在假期结束前一天完成作业”

　　“震惊×10086”

　　……

　　等权可成感到困倦时，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她父母又没有回家，她就任着自己的性子，连晚饭都没吃，直接睡了。

　　睡前她最后一个执念是：这回就不求每天都能玩手机了，争取把作业写完吧。呜呜呜同学太强大了。

　　5月1日：和父母出去吃了个饭，玩了半天手机，写了一张语文卷子。
　　5月2日：一张语文卷子、一张生物卷子。
　　5月3日：一张数学卷子。（啊，写不完了！后两天千万不能开学啊啊啊）
　　5月4日：一张英语卷子、一张化学卷子。
　　5月5日：一张英语卷子。（剩下的抄上了）

　　五号傍晚，权可成看着自己的任务清单，露出了满意而沧桑的微笑。虽然俩小时抄完六张卷子，对她来说无比正常。想想自己以前的颓废程度，权可成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

　　更让她窃喜的是，5月6号一到校，严妍就通知各科课代表，将假期作业一个不落全收上去。班主任要一个个查。

　　班中一半同学面如土色，但权可成却在笑。

　　严妍对所有试卷未交齐的同学处以重罚——去办公室现场重“写”一遍卷子，外加承包这一个月的班级卫生。

　　侥幸存活的众人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针对数学学科，我仔细检查了试卷的完成度，很多同学的答案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正确！所有抄答案的，下课后课代表给他们每人多发两张试卷，后天早自习前收上来。放心，卷子都是名校联考卷，你们找不到答案的。”

　　权可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造孽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