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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逗扶桑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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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扶桑忽然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地陷在了梦魇里。
梦里扶桑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是个夏夜,他的阿娘和一个男人起了争执,那个男人把阿娘推倒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脚。
扶桑跑出来挡在阿娘身前哭喊道:“坏爹爹,不要打阿娘!”
那个男人又一脚踹在扶桑的身上:“小杂种别叫我爹,我可不是你爹,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也不是你娘,你娘早死了。”
地上的女人挣扎着爬起来去抢那男人手里的一个包袱:“扶桑自出生以来便由我们抚养,就算我们不是他的亲生爹娘,这么久过去了也已经是自己的亲骨肉了,尉迟姑娘将扶桑托付给我们的时候给了我们那么大一笔钱财,足足够我们把扶桑养大还有很多余下的,可你呢你拿着钱去赌,如今只剩下了这么点赵贤你还有良心吗你,你把包袱里的钱还给我们,你要走便赶紧走我绝对不拦一下!”
赵贤一巴掌甩开叶盼巧又补了一脚:“你做梦呢叶盼巧?这小杂种你要养便自己养着吧,这些钱难道不是我应得的吗?”
赵贤毫不客气又是一脚踹散了屋里的桌子:“破地方。”叶盼巧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赵贤已经拿着钱跑了。
扶桑爬到叶盼巧身旁:“阿娘疼不疼阿娘别哭,我去给阿娘找大夫,阿娘你等我。”
扶桑忍着肚子上的剧痛便爬起来,却被叶盼巧拉住了:“扶桑阿娘没事,阿娘不疼。”
叶盼巧伸手擦了擦扶桑的眼泪,出了门去找大夫,她自己倒还好,但扶桑只是个小孩,赵贤的那一脚不轻,她担心扶桑出事,家里剩下的钱都被赵贤搜刮走了,如今能省则省。
叶盼巧没有孩子,是藏匿在一个小山村的妖族,妖力早已被废与常人无异,差点死于捉妖师的手里,是游历于人间的尉迟春雪救了她。
八年前叶盼巧再次遇见尉迟春雪,她仙力大失灵力涣散,将怀里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了自己。
连带着一大笔够她挥霍一辈子的钱财,再三嘱咐对这孩子的身份要保密,而后起了法阵注入这孩子的体内,像是在封印这孩子体内的某些东西,这孩子没有爹爹也没有名字,尉迟春雪设下封印法阵后便拖着快不行的身体回了合宗派。
尉迟春雪离开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了,叶盼巧看着怀里的小奶娃,太阳落下终会再升起,于是叶盼巧给这个奶娃取名叫做‘扶桑’。
尉迟春雪最后死在了合宗派的山下,连带着她肚里已经要出生的孩子一起,尉迟春雪为了藏住扶桑,便在肚子里重新用灵力造了一个假孩子。
也是在那天,人间传遍了残忍嗜杀的魔头被众仙门联手封印于合宗派的降魔台上自此沉睡。
叶盼巧养着小扶桑,刚开始很奇怪,扶桑五岁之前的身体和心智一直没有生长过,一直是个襁褓里的小奶娃。
后来叶盼巧想明白了,可能是和尉迟春雪下的那道封印法阵有关,至于为什么要下那道法阵,失去了妖力的叶盼巧无从查起。
她便就这么养着小扶桑,直到扶桑真正开始生长那一年,那年扶桑实际上已经六岁了,但看上去只是一个刚一岁的小孩子,叶盼巧也很欣然地接受了,她四处和村子里的人说她的小扶桑一岁啦。
家里剩下的钱都被赵贤抢走之后输光了,后来赵贤又回来过一次,赶走了叶盼巧。
叶盼巧只好带着扶桑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去了江浔镇,那年扶桑九岁。
叶盼巧在江浔镇谋生,住在一座废弃的小瓦房里,拉扯着扶桑到了十四岁,扶桑很懂事,会砍柴挑水做饭分担叶盼巧的活。
常年累月里扶桑的肩膀上和手掌上磨出了许多水泡,但扶桑的自愈能力很强,就这样反复磨破愈合,扶桑小小的肩膀上和手掌上已经满是厚厚的茧子,他多做一点叶盼巧就少做一点。
扶桑从来没有向叶盼巧问起过关于他的亲娘尉迟春雪的事,他怕伤叶盼巧的心,在他的心里亲娘固然重要,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拉扯他长大身无分文时也没有扔掉他的叶盼巧。
直到有一天叶盼巧主动和他说起尉迟春雪,是尉迟春雪救了她,又说了扶桑其实有姓的为尉迟,他叫尉迟扶桑,后来叶盼巧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常常咳血。
一天早上叶盼巧一如既往地去了那家戏楼扫地,扶桑也早早地去学堂上课,放学后扶桑打满了院里的水缸,做好的野菜粥凉了又热,叶盼巧却还没有回来,扶桑便出去找她。
扶桑到的时候戏楼已经关门了,扶桑敲了很久门也没人理他,于是他便在戏楼外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戏楼里的小二告诉扶桑叶盼巧已经死了被丢在了破城门外,扶桑疯了似的跑到城门外去找叶盼巧的尸体。
扶桑找到叶盼巧时,她孤零零地躺在泥巴地的草丛里,扶桑抱着叶盼巧一直哭:"阿娘!阿娘!阿娘你看看我啊我是扶桑啊,阿娘你怎么了……阿娘……娘……啊……阿娘……"
……
叶盼巧已经死透了,扶桑抱着叶盼巧呆坐在地上,正午的太阳很大晒在扶桑的身上,也照着叶盼巧毫无血色的脸上。
守在那里的几个士兵不让扶桑带走叶盼巧,扶桑便抱着叶盼巧坐了一天,久久不舍得松开叶盼巧。
一直到了晚上,扶桑才静静地挖了坑把叶盼巧埋了,扶桑回去时那几个士兵正围坐在破城楼下喝酒,其中一个士兵朝扶桑猝了一口口水:“总算走了,真不知道有啥好嚎的。”
扶桑忍了一天的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冲上去和那个士兵扭打在一起,扶桑一拳一拳砸在那个士兵身上,那士兵见扶桑这么不要命,掏出佩剑便要砍下去,被其中一个士兵拦下了,那士兵装着耍酒疯连骂带打地将扶桑赶走了。
他可不想给自己惹这种人命麻烦,这里离合宗派那么近,不远处便有合宗派的瞭望塔。
扶桑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在寒冷的冬夜缓缓坐起身,扶桑一时间分不清这里是那个小山村还是江浔镇。
慢慢地扶桑看到了罩着他的温暖灵流,这是沈哥哥的灵力,依旧是淡淡的蓝色依旧是初见般的温暖,这里是沈哥哥租的客栈,阿娘早已经死了,扶桑晃晃悠悠地回想起来。
扶桑站起身,看到了外屋睡着的沈望舒,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一半的脑袋也埋在被子里,只漏出眼睛和鼻子在外面。扶桑睡不着,于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望舒,直到快天亮时扶桑才重新睡下。
第二天清晨,沈望舒早早起床开始练功,如果双生诀还是不能成功,他便需要找其他的办法了,已经三年了不能再耽误了。
扶桑再醒来时正好看见沈望舒在修炼双生诀,沈望舒强行融合时魔毒的毒痕又爬上了沈望舒的脖颈,扶桑连忙跑到沈望舒床前:“沈哥哥!你怎么了?”
沈望舒平了内息,吐出了一口黑血,怎么会这样,以往没有发作地这么严重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扶桑手足无措地替沈望舒擦着嘴角的血,沈望舒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可能被反噬了。”
“怎么会没事,我看见有毒痕爬上你的脖子,沈哥哥你疼不疼?”扶桑焦急地问道,可是他什么术法都不会,帮不了沈望舒。
沈望舒将毒痕压了下去,摸了摸扶桑的肩膀:“放心吧扶桑,修仙人少不了受伤的。”
见扶桑还是担心,沈望舒撑着床沿站了起来:“没事的你看我好好的呢。”
沈望舒缓了一会后摸了摸扶桑的头,然后将扶桑的长发束起,待扶桑洗漱过后便带着扶桑下楼吃了早饭。
去衣店的路上,沈望舒看到扶桑担心的小表情,扶桑今早吃饭也一直心不在蔫的胃口都变小了,无奈之下沈望舒变起了戏法逗扶桑开心。
沈望舒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翻,变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那小鸟在沈望舒的手掌里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扶桑脸上的愁容这才消失不见,惊奇地问着沈望舒:“沈哥哥这是什么呀?好神奇啊!”
沈望舒拉过扶桑的手把小鸟放在扶桑的手里:“这是用灵力幻化的小鸟,是不是很好看,你离他近一点。”
扶桑听话得把脑袋凑了过去,那只小鸟依偎在扶桑的额前咕叽叽地蹭来蹭去,扶桑开心地笑了起来:“沈哥哥好厉害啊!”
“喜欢吗?”沈望舒问道。
“喜欢,当然喜欢!”扶桑笑得很开心,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狭长浓密的眉毛舒展开来。
扶桑一路上捧着那只小鸟跑来跑去,一会从沈望舒的左手钻出来,一会又跑到沈望舒的右手边叽里咕噜地和小鸟说着话。
“呜~呜~沈哥哥你看他飞得好高啊!沈哥哥你快看啊快看!”扶桑拉起沈望舒的手高兴地指道。
沈望舒看向高高飞着的小鸟,又看向笑容暖暖扬扬的扶桑,扶桑高兴地蹦蹦跳跳着。
沈望舒忽然就体会到了热闹的烟火气,从前他总是独来独往,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身边忽然多了扶桑这样一个小太阳,好像还蛮不错的。
忽然扶桑拉起沈望舒的手往前面跑去:“沈哥哥快点,我们要追不上小鸟了。”
沈望舒跟着跑了起来,侧首看着身旁跳脱的扶桑,他笑得灿烂得紧,能把冬日里的暖阳都比了下去。
寒风呼啸里扶桑的笑容就这么印进了沈望舒的眸子里,灿烂的,明艳的,快乐的,渐渐地点燃了沈望舒沉寂的内心。
沈望舒又变出了一只小鸟飞上天去陪扶桑的那只小鸟,两只小鸟叽叽喳喳缠缠绕绕往前面飞着,扶桑拉着沈望舒在后面追着。
……
半晌过去,沈望舒到了店里取走了给扶桑做的两件冬衣和两件大氅,扶桑一手抓着一只小鸟,远远地跟在沈望舒身后,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
沈望舒转身对扶桑说道:“有没有想吃的?明天我们就要启程离开了,以后就吃不到这里的东西了。”
扶桑摇摇头道:“没有……”沈望舒只好带着扶桑继续在街市里闲逛。
过了一会扶桑在一家冰糖葫芦摊前驻足,沈望舒注意到了于是走过来:“麻烦包五根冰糖葫芦,谢谢。”
沈望舒拆了一只冰糖葫芦递给了扶桑:“快吃吧听说冬天的冰糖葫芦最好吃了。”
扶桑看着眼前的冰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可是沈望舒对他越好他就越担心沈望舒会走,沈望舒就像此时眼前的冰糖葫芦,他那么想得到却又不敢触碰。
沈望舒见扶桑不吃,自己便先咬了一颗:“真好吃啊酸酸甜甜的,扶桑你真的不吃吗?”
说着沈望舒又拆开一根递到扶桑的面前,扶桑接过那根冰糖葫芦,小心地含进嘴里。
真的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