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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今晚月色真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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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舟的衣服,温愿在开学的前一天又洗了一遍,尽管已经洗过一次了,但由于没有合适的时间还给他,一直放在衣柜里,她怕放的太久,于是又洗了一遍。
开学那天,她把装好的衣服放进书包里,还有他的伞一并放好。
姜杉的暑假作业根本没有写,等温愿去教室时,姜杉早赶完英语作业了。
“宝贝,江湖救急,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
姜杉双手抱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愿叹了口气,去拉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所有的作业,姜杉眼尖看见她书包里还有东西,探着脑袋,眼看着伸手就要去拿。
温愿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拦住姜杉的手,不能让姜杉知道!
她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
姜杉眯着眼睛,一副我才不信模样问她“真的没什么?”
温愿话题一转“江湖救急?我看你不太急的。”
她说着把作业往回收,姜杉赶紧出手阻止,抄起笔一边写一边吐槽。
“绝,好样的。”
小嘴叭叭的碎碎念。
“温愿你变了,你不善良单纯了。”
温愿把书包挂在板凳后面,整理书桌里的书。
她想起姜杉刚刚说的话,可是单纯也并不是一个好词。
上午十点左右,温愿才看到江行舟的身影,他把书包放到座位上,去季琳那里报完名,又出去了。
温愿趁着教室里人少,偷偷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江行舟的桌子里,他书桌里的书放的少,有一部分堆在桌子上的,他的衣服不算厚,叠起来没占太多的位置。
衣服放下的那刻,温愿心里有些纠结,她跟江行舟原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她性子闷这点她是知道的,要跟别人产生一些交集,在她看来,是很难的。
然而如今,跟江行舟意外产生的一点交集,随着东西的物归原主,也就该断了。
姜杉最讨厌赶作业了,数学大题总是一大串的证明题需要证明,前前后后抄完,却也总不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转头却发现温愿不在位置上了。
“你去干嘛了?”
“上厕所。”
“你飞毛腿啊,跑那么快?”
“是啊,美女的事你少管。”
中午姜杉带她出了一家黄焖鸡店里吃饭,看样子是新开的,鸡肉鲜嫩,汤汁拌饭也是一绝,姜杉问温愿整个暑假在干嘛。
“奶茶店兼职。”
“那你都没有出去玩啊?”
温愿摇头,她还小,没有经济基础支撑她去b市以外的地方游玩,又或者是像姜杉那样,有家人带着去玩。
奶茶店兼职的薪资本来就不多,她想给方哲东,她不知道这份情需要还多久才能还完。
从血缘上来说,她只有方哲东这一个亲人了,可是法律上,方哲东并没有抚养她的义务。
潜意识里,她知道,这份亲情不是该用钱来衡量的,可是除了这样,温愿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姜杉说她暑假去了海边,还拍了很多照片,温愿在她的动态里看到过,姜杉穿着泳衣,对着大海笑的灿烂。
“海上面有轮船吗?”
“有啊,我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渔民他们出海回来,不过不像我们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大。”
船也是舟,江里海里都可渡舟,舟亦载人,渔民们行驶船出海捕鱼以此来维持生计,亦是渡人。
小时候总是问,山的那边是什么?
大人总是说是海。
可是山的那边还是山。
群山的尽头才是海。
她不知道自己要一个人走多远的路才能去到山的那边。
温愿想起江行舟页面的个性签名——舟不渡人,人自渡。
多年后,温愿再次遇见他时,才明白——舟渡人,不渡我。
七中旁边的那条巷子里就是网吧,但是去上网的人不多,被老师抓到再叫家长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天气格外的好,正式上课是在晚上六点二十,姜杉要去操场走两圈消食,路边的月季开的糜乱,各色的都有,横七竖八的倒着。
周围栽了一排的黄葛树,看树干年头已经很久了,铺天盖地的枝丫遮住顶上的阳光,红漆木的长椅上偶尔几处印上光的影子。
女孩正在跟身旁的男生说笑,温愿看向那处忽然没说话了。
姜杉看过去,那女孩是向浮,一身白色连衣裙,靠在黄葛树粗大的树干旁,头发温柔的别在耳后,在跟面前的人说话。
温愿听见旁边的女孩说:“诶,那不是江行舟吗?”
她顺着看过去,男生坐在长椅上,穿着黑色短袖,水洗色牛仔裤,双腿随性的搁在地上,肩膀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他微仰着头,前面站着一个女生,他像是在说话,又像是一个聆听者,忽然男生笑了起来,像冬日的艳阳天。
温愿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七月的某天里,江行舟推开奶茶店玻璃门的场景,其实那样子的他,远比现在要吸引人些,看着有距离感,甚至不大像高中生。
温愿又庆幸,他是高中生,大抵这样,她至少能在班上天天见到他,倘若换作前一种情况,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他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些。
向浮也用手捂着嘴,那样子像是在笑。
她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连风都是偏心她的,像是一支开在春季的百合花。
温愿没说话,只当做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时在奶茶店,蒋灵要江行舟的联系方式,温愿没给,她当时想,他不是蒋灵能沾染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得出答案,他身边站着的,该是像向浮这样的女生。
太阳大的刺眼,温愿转身想要回去了,心跳忽然开始紊乱,上下跳的没规律,九月的天,却感觉手心是冰冷的。
这个年纪里,懵懂却也萌动,温愿清楚同为女生,很难有人会不喜欢江行舟这类的男生,而向浮,跟他站在一起,般配的像是天生一对。
“旁边那个是不是我们班的陈炜奇啊?”
江行舟身后还站着一个男生,穿着训练服,背着单肩包,皮肤偏黑,是班里学体育的。
温愿点点头,她没心情去关注谁是谁。
“今天太阳好大,我们回去吧。”
姜杉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实是有点大,她今天出来没有涂防晒,多晒会儿就多份被晒黑的风险。
“好,我们回去吧。”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关注到江行舟了,是那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吗?
还是那晚江行舟跟她在雨里撑伞,或者再早一点,体育课上总是看他在篮球场打球?
她自己也不知道。
花坛里的月季,有些都已经开败,依旧有蝴蝶飞过来。
她想起高一的某节地理上,老师说了一个列子:在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被称作: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是一种混沌现象,说明了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有时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
温愿盯着那几只蝴蝶翻飞的翅膀,可能有些事物的发展轨迹已经偏离了轨道。
可是为什么,她如此就算是偏离事物的发展规律,而向浮站在他面前,却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温愿给不出答案。
晚自习江行舟跟陈炜奇踩着点进教室的,季琳已经坐在讲台上了,一个成绩好,深得各项老师垂爱,一个学体育学得好,文化成绩也不错,除了有时候不服管教。
开学后两天就是考试,这是七中的传统。
温愿在写英语卷子,姜杉悄咪咪的在看小说,她坐在靠门那边,两人从温愿旁边经过,带起一阵小风,她鬓角垂下来的发被吹起。
空气中有小股的清香,她在江行舟的衣服上闻到过,思绪被打乱。
女孩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听到身后拉凳子坐下的声响。
江行舟伸手去抽桌框里的书,摸到了旁边的东西,他低头去看,是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是一件衣服,还有一把伞,他拿出来抖开,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衣服是他的,可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借出去过,还有伞也是,他以为丢了,后面又重新买了一把。
叠好的衣服又被放进袋子里,江行舟抽出物理书,开始写题。
成绩出来的很快,至于第一名,大家都在江行舟和温愿之间猜测。
晚自习季琳把温愿和江行舟叫去了办公室,她的桌面上放着一张成绩单,应该是这次的。
季琳拿给他们一人一份,温愿看见自己的名字。
593分,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九。
下面是江行舟的名字。
590分,班级第二,年级十二。
再下面是许妙。
533分,班级第三,年纪四十七。
再往下,就断层了。
季琳看着面前的两人说“学校现在推出了新的制度,只要每学期能保持在全年级前三十,就可以申请转班去英才班,当然这个选择权交给你们自己。”
“要是不愿意,学校也不强迫,但是英才班里的教学和教资是肯定要好很多的。”
江行舟是够格的,温愿甚至怀疑江行舟当初中考是不是控分了,他不属于努力就能考高分那类人。
“江行舟你当初中考是故意考那么低的吗?刚过七中的分数线。”
季琳开口问他。
江行舟挠挠头“那几天啊,刚好生病发烧了,英语缺考了。”
“难怪,照你的底子,去英才班不成问题。”
“倒是你啊,温愿,高一上学期老师都还没看出来,你才是匹黑马,不过还有两年,你要是保持现在的成绩,高考肯定能考好。”
温愿点点头,她都是靠死记硬背,写不懂的数学题反复写,英语句式反复的背,跟江行舟这样天赋型的,根本比不得,但凡他努一点力,她就会被比下去。
“这个事呢,你们下去自己考虑,去或不去都行。”
男生打趣的声音响起“季老师,我走了你想我怎么办?”
“何况,要是我跟温愿都走了,你手里就没底牌了。”
温愿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来,心底升起一股异样,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们去英才班,一样是我的学生,还省心些。”
去英才班?
温愿当然想,何况季老师也说了,会有更好的教资,可是真的要去吗?
“季老师,我好像不太够格写申请。”
她是高一下学期成绩才提上来的,开学考试那次,好像没进前三十。
季琳说“你偶尔那么一次也不算什么事,你要是愿意去的话,老师可以跟年纪那边申请一下,也是可以的。”
“老师我再想想吧。”
“行,你们把成绩单拿回去贴墙上,让那帮崽子自己看看吧,都高二了,考的些什么玩意儿!”
出了办公室,走廊上灯火通明,江行舟走在她左边,他偏头问她。
“你打算去吗?”
温愿眨眨眼,侧头,声音冷淡的回问“你要去吗?”
江行舟犹豫一下“嗯……不确定,应该不去吧!”
月亮皎洁,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中,清清冷冷的,照的枝头像附着薄霜。
温愿抬头,一眼就看到。
她听见江行舟感叹。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温愿抬头看了看,今天是十五吗?好像中秋节也快到了。
身边的人跟她一起站在走廊前,微微仰着头,脸部线条流畅,碎发盖住了额头,朦胧里看不清少年的脸。
其实你也像月亮。
我一个人的!
温愿心里默默接上他刚刚的话——今晚的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江行舟说着从手机里拿出手机,对着月亮拍了一张,宽大的手掌,手机在他手里显得并不是那么大。
他身上穿着她还回去的那件黑色外套,他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温愿就注意到了,靠他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你没交手机啊?”温愿有些意外的问他。
“交了,也没完全交。”
她没懂什么意思。
江行舟摇了摇手机里的手机,有些得意想说“模型机。”
女孩勾唇笑了笑,垂着眼眸说“我还以为,你会听话乖乖的把手机交上去呢!”
她手心里出了汗,她低头那纸擦掉手心的汗,掌心贴上面前的不锈钢栏杆,触感冰凉。
“做人嘛,不能太老实的。”
江行舟一边说一边收起手机,他胆子还没有大到招摇过市,要是被年纪主任抓到,又是一番教育。
他摸到口袋里还有别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上午没吃完的大白兔奶糖,干脆都给了温愿。
温愿看着递过来的糖,有些意外“给我?”
“嗯,只剩这么两颗了。”
温愿接过糖,指尖碰到他掌心,说不上来的感觉,只简单的肢体接触,她心里像是在敲锣打鼓一般,一颗心上上下下。
“谢谢!”
“客气了。”
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很好,温柔,谦虚,知礼。
她蓦地想起那天在操场看到他和向浮站在一起的画面,心底说不上来的难受,潜意识里,她知道他们可能就是朋友关系而已,可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温愿只有每次在考试前才会有所期待,只有站得高,才能让江行舟回头时一眼就看到她。
江行舟先回了教室,温愿站在原地没动,手里那两颗糖被她放进衣兜里,最后也没吃,一直搁在柜子里。
直到有天晚上姜杉找她借吹风机用,看到角落里的两颗糖。
“温愿,你这两颗糖还吃不吃啊?都化了。”
“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