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163、第 163 章

　　敖寸心回到西海。
　　迎接她的是父王骤然放松的眉眼和母后喜极而泣的眼泪。
　　连向来严肃的大哥也只对她说了句：“回来就好。”
　　敖寸心见此，眼眶湿润。
　　是她着相了。
　　早在和离的时候，她就该回家的。
　　不然也不会让父母兄长担心这么久。
　　龙后将她带回她出嫁前所居的宫殿，那里的陈设还如她出嫁前一般模样，只是新添置了许多珍宝。
　　敖寸心看向龙后，龙后的目光落在那些宝物上，眼中带着些许怀念遗憾：“当年你嫁给九凤的时候，你父王就已经和九凤说好。你是龙宫千娇百宠养大的公主，北海妖域鱼龙混杂，你定是住不惯的。在那里意思意思呆上两年，便回西海龙宫定居。只是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杨戬，与西海彻底断了联系。这间宫殿，你再也没回来看过一眼。”
　　敖寸心：“、、、是我对不起父王母后，也对不起兄长和西海。”
　　龙后摇头，声音轻缓，像是安抚，也像是在诉说：“在你选择了那条路的时候，你父王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是从小到大把你惯坏了。可是寸心，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从你出生，发现你是四海唯一一条绯龙，得到四海的关注宠爱开始，我和你父王就一直很担心，你的特别会让你与大多数的龙族都走向不同的路。我和你父王坐拥西海，若是你和其他龙族一样，起码我们可以让你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受尽西海荣耀的龙公主。可是到底，你没能如我们期盼的那样，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和艰难。”
　　敖寸心：“、、母后。”
　　龙后伸手为敖寸心拭去她不自觉落下的眼泪，轻笑道：“虽然我们龙族不似鲛人般落泪成珠，可是寸心，我们龙族的眼泪也很珍贵，我们西海的公主就应该高坐在王座之上，不为任何人低头。母后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难过，母后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父王和母后都是爱你的。”
　　龙后：“你永远，都是西海最尊贵的公主。”
　　西海捧在掌心的公主，就算没有了杨戬，也还有西海千千万万的水族。
　　即便在婚姻里狼狈不堪，即便背负了三界流言，可她只要抬头，她就是那个被戴上王冠的骄傲的龙公主，三界四海被无数妖族仙家羡慕的龙宫公主。
　　她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
　　她只是，从来都不曾回头。
　　**
　　自敖寸心离开人间，三界风云变幻。
　　杨戬雷厉风行，大义灭亲，为了保住自己司法天神的位置，亲手将自己思凡的亲妹妹打入华山之下，又对自己的亲外甥想要赶尽杀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外甥刘沉香一路拜师天蓬元帅斗战胜佛，一路从人间打到天上。不只让他这个身为舅舅的司法天神众叛亲离，连玉帝王母都只能一退再退。
　　好在，此事虽有听心姐姐与东海小八参与，但到底没有牵连到东海。
　　四海站在这场风波之外，也算得上风平浪静。
　　而这些年，敖寸心多是留在西海与父王母后共叙天伦，偶尔龙后看不下去敖寸心如此黏人，将她赶出龙宫，她便四处游荡。
　　她去过北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看了一次桃花盛开。
　　那花啊，接天蔽日，有一支落在敖寸心手里，桃花娇嫩，开得正盛。
　　她也去过解山，站在山下，看山上薄雾笼罩，一片荒芜。
　　她知道山上的某个地方有兽沉睡。
　　可敖寸心没有上山，她们会再相见，只是不是现在。
　　她还去了南海。
　　长着鱼尾的鲛人看着天上飞远的鸟妖。
　　回头看向敖寸心的时候，眼波盈盈，尽是欣喜。
　　敖寸心陪她坐在礁石上，看一碧万顷的天空和海域。
　　敖寸心：“你喜欢的并不是一只好妖怪。”
　　琉纱眉眼弯弯：“我知道。可是三公主，我喜欢他，并不因为他是只好妖怪啊。”
　　琉纱：“三公主知道的，我胆子不大，和同族交流也很少，织纱、修炼、学习，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没有朋友，可是他是我的朋友。他会和我一起吹海风，会和我说妖族的事情，会和我讲人间。虽然他对妖族和人间的观感都不好，总是冷嘲热讽，有时候还会故意编故事哄我。可是三公主，我在他的描述中看到了活生生他自己。他不是一个好妖怪，可我喜欢的就是他。”
　　敖寸心看着琉纱，她和上辈子她再遇到她时一样，提起那只鸟妖的时候眼睛里有细碎的光，那个时候她说，她有两颗心脏，可是两颗心里都是他。
　　敖寸心看着眼底泛光的琉纱，转身离开西海。
　　敖寸心：“你喜欢的并不是一只好妖怪，但他或许对你有几分真心。”
　　敖寸心坐在龙宫的屋顶，看着在龙宫光芒照耀下仿佛在发光的珊瑚和环绕着龙宫游动的鱼群，那些没有诞生灵智的水族凭着本能向着光亮靠近。
　　龙后走到敖寸心身边，敖寸心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熟稔地枕在她的膝上：“母后。”
　　龙后轻轻梳理着敖寸心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寸心，这些年你开心吗？”
　　敖寸心：“、、、开心的。”
　　龙后：“会后悔吗？”
　　敖寸心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不会。”
　　龙后也沉默了，过了很久，才开口道：“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敖寸心起身，看向龙后，龙后目光温柔，带着遗憾又有些释然，她伸手将敖寸心的发丝拢在耳后：“我的寸心长大了，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你确定这件事非做不可，并且自己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那就去做吧。你是西海的公主，是父王母后的女儿，可你更是你自己。”
　　龙后：“我和你父王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孩子永远护在羽翼之下，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安乐无忧。可如果那不是你想要的，那就去走你自己的路吧。”
　　龙后：“母后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你永远，都是西海最尊贵的公主。”
　　敖寸心看着龙后充满爱意的目光。
　　九凤说得对，真正的很好的爱能够让人生出勇气，让人变得闪耀而光芒万丈，让人变得坚定果敢，让人无所畏惧。而她敖寸心，也的确如他所说，拥有很好很好、很好很好、能够让她有底气坦然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