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140、第 140 章

　　杨府的确重新热闹了起来。
　　梅山兄弟知道自家二爷收养了一个孩子，各自带着贺礼上门，接连在孩子面前逗乐。玉鼎真人知道自己有了徒孙，也是喜不自胜，拿出自己编撰名为玉子的书籍又记上了，美其名曰要做成压箱宝以后传给徒孙。就连嫦娥都托人送来了贺礼。
　　那边欢声笑语，时不时地就能传到敖寸心的耳中。
　　“那边那么热闹，你就真的不去看看？”杨戬收养了一个孩子，敖听心收到消息，自然也是要来看看的。只是她没想到，寸心对这个孩子会这般抗拒，那么热闹的场面，她作为杨府的女主人，竟连面都不露一下。
　　敖听心：“那个孩子，模样精致，看起来挺可爱的。你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多看几眼，说不定会喜欢呢！”
　　敖寸心：“不会。”
　　敖听心喝了一口敖寸心倒的茶，“什么不会？”
　　敖寸心：“那个孩子，我不喜欢。”
　　即便长得再好看，前情在那里，她心有芥蒂，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
　　敖听心：“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和他犟着？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和杨戬两个人都不着家。你们这是做夫妻呢还是做仇人呢！”
　　敖寸心：“要是真的能只做仇人倒好了。”
　　总比现在，既做不得恩爱夫妻，又没办法狠下心来刀剑相向要好得多。
　　敖听心看着这般眉眼平静淡漠的敖寸心，只觉得这一千年，敖寸心真的变了好多。原本那样娇艳明媚的龙女，如果她当初没有把敖寸心拉去封神战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敖听心放下茶杯，伸手握住敖寸心的手：“寸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要是实在觉得痛苦，不如、当断则断。”
　　敖寸心愣了一下，抬眉看向敖听心：“听心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和离？可我记得，之前听心姐姐还劝我和杨戬好好过日子。”
　　敖听心：“那你听劝了吗？！如果你能听劝，好好改改自己的臭脾气，和杨戬能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也不会说这种话。可如今不只我一个人能看出来，你和他在一起，两个人都受折磨。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痛苦之中。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总要谋求其他的出路。与其互相折磨，各自安好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敖寸心：“不只你一个人能看出来，那还有谁也和姐姐一样觉得我们该当断则断？”
　　敖听心：“这是重点吗？！”
　　不是重点，可她在意。
　　敖寸心眉眼垂落，手中的茶没了热气逐渐变凉。
　　敖寸心：“听心姐姐这话，和杨戬说过吗？”
　　敖寸心：“他，想要和离吗？”
　　**
　　这边杨戬抱着孩子，忽而心有所感，看向敖寸心所在的方向。
　　玉鼎真人见杨戬神色有异，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对这个弟子的心思心知肚明：“既然放心不下你媳妇，干嘛不去看看？”
　　杨戬收回目光，原本还有些笑意的眼眸变沉，惹得玉鼎真人好一阵嫌弃：“你们啊，就是性子都太倔了。你说说你，人家娶个媳妇回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呢，你们成亲之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还吵得三界尽知。为师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你们图什么？！”
　　说到这里，玉鼎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因为龙三太子的事情，闹得很凶，险些把哮天犬都连累得化不成人形，之后还纷纷离家出走。要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打算回来？怎么，是真的觉得过不下去了，不打算要这个家了？”
　　杨戬：“我们只是暂时冷静一段时间。”
　　杨戬：“三太子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她。”
　　玉鼎伸出扇子在杨戬头上拍了一下：“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就算没有三太子的这件事，天庭总还会搞出其他的事情。你和她之间的根本矛盾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杨戬闻言正色：“还请师父赐教。”
　　玉鼎无语了：“我能对你赐教什么，我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呢！”
　　玉鼎：“只是徒弟，这世间真情殊为难得。你若是真想和你媳妇好好过下去，就得想办法把你们之间的结解开。师父看得出来，那三公主是喜欢你的。若不然的话，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互相成全。人生自古多余恨，可余恨也好过此恨绵绵无绝期。”
　　杨戬：“师父！”
　　玉鼎真人看了一眼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杨戬，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也不再劝。
　　情易生执，易生心魔。
　　果然，还是如他这般孑然一身逍遥自在修仙悟道得好，什么情情爱爱，都别来沾边。
　　**
　　喧闹直到夜幕之时才结束，杨戬将哄睡的小狐狸放在床榻上，目光一片柔软。
　　他曾幻想过能够有一个家，有相濡以沫的妻子、相依为命的妹妹、推心置腹的兄弟、恩重如山的师父，还有让整个家里满是笑声的孩子。
　　他曾在太虚幻境中看到过类似的一幕。
　　而如今，这样的一幕似乎要照进现实。只除了、、
　　杨戬看向屋外，原本在孩子身上轻拍的手掌收回，吩咐哮天犬看着孩子，自己走出房间，走向那个沐浴在夜色中的人。
　　敖寸心回头看向杨戬，目光在窗户的倒影处落了一瞬：“你对这只小狐狸倒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呢！”
　　杨戬：“我会把她当成亲生骨肉般疼爱。”
　　敖寸心觉得这句话有些刺耳，刺耳到牵扯着心脏都有点疼痛。
　　放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疼爱。
　　两辈子，皆是如此。让她怎能不多想，不甘到疯狂。
　　敖寸心觉得那点着灯的房间是如此刺眼，刺眼到她不得不撇开视线，连同眼前的杨戬一并不看在眼里。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池水上，没有月亮的倒影，也依旧还有灯光散落池面，泛起点点微光。
　　敖寸心看着水光：“杨戬，你想和离吗？”
　　此时初夏，该有虫鸣。
　　可杨戬为了能让孩子睡个好觉，施法将方圆一里内的虫子都祛除了去。
　　于是敖寸心的声音便在这安静的夏夜里清晰可闻。
　　杨戬目光波动，看向敖寸心。
　　可她没有看他，她对着池面，他面对着她的背影。
　　于是这道背影与千年前西海岸边的那道身影渐渐重叠。
　　那时，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他，与他说此生不复相见。
　　若不是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她原本已经放下了他，他们原本应该永无交集。
　　于是，牵扯着前尘往事的旧梦因果，杨戬的指尖不由得轻颤。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微不可查的压抑：“若是和离，你会不再觉得痛苦吗？”
　　清风微拂，周围一片安静，就连屋子里睡着的小狐狸的呼吸声都好像小了几分。
　　杨戬安静地站在敖寸心的身后，等待着她的答案。
　　敖寸心：“、、你果然动了和离的心思。”
　　敖寸心的声音似乎沾染了几分夜色的凉意：“可是你想要通过和离来摆脱痛苦、、、”
　　敖寸心：“你做梦！”
　　她下定了决心，背弃了西海，重拾了过往，背负了骂名，连累了兄长、、
　　如今他却想全身而退。
　　简直，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