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137、第 137 章

　　凤仙郡三年未雨，究其原因，是凤仙郡守在祭拜时打翻了供奉给玉帝的牌位和祭品，这祭品还让狗给吃了。玉帝不忿，故而让凤仙郡三年不雨，以做惩处。
　　猪八戒听了之后哼笑了一声：“这倒像是玉帝会干出来的事。”
　　敖寸心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她对此并不意外，当年的玉帝，能因为妹妹私配凡人而命十大金乌照耀人间，能为抓捕杨戬而开天闸放出弱水致三界大乱，如今只是人间一个郡三年不雨，算得了什么？
　　只是、、
　　敖寸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辈子那个人类魂魄发出的声音，他说于漫天神佛而言，凡人虽是蝼蚁，却也有活下去的资格。那个凡人的魂魄叫什么来着，宋、什么？
　　敖寸心有些记不清了。
　　恍然间，敖寸心才发现，原来那个凡人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过了一千年。
　　孙悟空说，要郡守多做善事，多行善举。到时候，他再上天找玉帝说说，让玉帝知晓他有心改过，给个面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敖寸心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内心有些嗤笑，什么时候，当年大闹天宫桀骜不驯的孙悟空，竟然也懂得了人情世故？不过，嗤笑过后，她又觉得，何止是孙悟空，她三哥，她自己，不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凤仙郡掀起了行善的热潮。
　　郡守发布告示散尽家财四处奔走游说，商户买粮建棚施粥，大夫赠药免费义诊，百姓凑钱铺路搭桥。
　　敖寸心冷眼看着，整个郡的凡人在有了目标之后，麻木的眼神中重新焕发出生机。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奔走相助，卖力干活。夫妻间相互依偎鼓励，孩童间打闹吹牛攀比，偶尔见熟人做工遇到，还能互相寒暄。
　　这座城，好像活了过来。
　　唐僧：“想来施主是很久，不曾看过人间了？”
　　所以才会对着人间的烟火生气，如此出神。
　　敖寸心回过神来，冷眼看了一眼唐僧，“你不去传你的经，渡你的众生，来找我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唐僧：“阿弥陀佛，且不说如今施主没有杀我的理由，只说普渡众生乃是贫僧宏愿，施主亦是众生之一。如今施主就在眼前，困于苦海，贫僧自然做不到视而不见。是以想渡施主一渡。”
　　敖寸心睨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唐僧，这些日子，唐僧师徒为了帮助凤仙郡的百姓没有少出力，便是她三哥都常有帮着那些富商大夫施粥赠药。可这和尚，却总是在施完粥之后，对着那些食不果腹的凡人席地而坐，开始传经。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也说普济众生，常怀慈悲；还说四大皆空，万般诸法，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敖寸心鄙夷他：“就你？！还普渡众生？！这些凡人活得这么艰难，怎么不见你去渡渡他们？其他人做的好歹是赠粥施药，救人性命的事。你呢，你就只想着传你的经，教你的道。就你这样的，还说什么普渡众生！”
　　唐僧合手念佛，并不因为敖寸心的指责鄙夷生气：“他人救的是命，贫僧救的是心。同是济世渡人，如何不算渡？！”
　　敖寸心懒得和他说，转身要走，却被唐僧叫住：“施主听了这么多日子的经，看了这么久的人间，就不曾悟出些什么吗？”
　　敖寸心：“我应该悟出些什么？”
　　敖寸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唐僧，目光中带着挑衅和不善：“怎么，你是觉得祸害了我三哥还不够，打算把我也渡进佛门？！”
　　唐僧摇头：“施主六根不净，贪嗔痴念甚重，入不了佛门。”
　　敖寸心冷笑：“人活一世，若没有贪嗔痴念，七情六欲，还活个什么劲，不如去做庙里的泥像。”
　　说到这里，敖寸心自己也愣了一下。
　　唐僧：“施主误会小僧的意思了。贪嗔痴念，世人皆有。只是，觉者参破顿悟，智者及时回头，庸者浑浑噩噩，痴者执迷自缚。施主有慧根，却无慧心。修为高深，却困于己而不见众生。若能照见众生，渡己渡人，当是功德无量。”
　　敖寸心原本差点冒出来的思绪被打断，对唐僧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瞧着，是渡人渡己、功德无量的龙吗？！
　　唐僧：“小僧听闻，施主当年曾于弱水之中救下无数生灵，也曾剑指苍穹质问天道不公，曾冒三界之大不为与人结亲，也曾受人间香火自发庇护一方。施主既能于强权之下固守本心，又能立于芸芸众生之上行善举。可偏偏因情障目，陷入迷障不得挣脱，施主难道不觉可惜？”
　　敖寸心：“你什么意思？！”
　　敖寸心：“你是想劝我放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敖寸心仿佛已经明白了唐僧的话中之意，大概也不过是和王母、九凤、她三哥一个意思。放下、割舍、和离、断情。
　　可她都已经是如今这般模样，让她断舍，她如何能断，如何能舍，如何甘心？！
　　唐僧再度摇头：“施主误会了。小僧的意思是，情是空，念是空。明悟本心者，不空是空。固守本心者，空亦不空。若施主能弄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无论是放下还是拿起，前进或是回头，都不会成为困住施主的枷锁。重要的是，施主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