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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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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你自己走。”他说。
宋安远看着只是高挑,但其实他身上还真的蛮有料的,隔着厚实的大衣都能感受到他一身紧致的肌肉,怪不得他力气这么大,看来没少在健身房撸铁,只是他长得高,穿上衣服倒是看不出他身上的搓衣板。
到了楼外,他将我放下来,我试着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他伸出一只手将我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你家住哪?”
在他背上的时候我已经叫好了车,于是只是叫他帮我扶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我几乎整个人被他撑起来走,一路无言,为了化解尴尬,我只能笑着和他聊上两句:“你力气真挺大的,一直去健身房吗?”
“偶尔。”他答得十分简短。
“我其实还蛮想去的,但找个私教我又不太习惯天天有人盯着我,还是这种不熟的人,总觉得怪尴尬的,自己去也就只是跑跑步,后来就没去了。”
“你想练的话,其实……”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
“什么?”我问。
“在网上跟着练也可以。”他半垂着眼帘说。
我笑了一下:“其实还是我懒,没有那么自律,做事情总是三天热度,也可能是我自己本身就不太擅长或者喜欢运动吧,所以就更懒散了。”我叹了口气,心说对比之下,我可真是个菜鸡。
“是吗,我觉得你是个挺有韧性的人的。”我们两个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韧性?这话怎么说?好不容易聊到了我的优点,我刚想展开一下具体谈谈,但手机上叫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这个话题只能就此打住,他将我送上车,又寒暄了一句:“真不用我给你送回去吗?”
“真不用”我说,冲他摆了摆手:“回头见。”
他点了点头,司机一脚油门,伴随着已经过去晚高峰畅通的大道一路风驰电掣。
我又回头看了看,这一脚油门速度不慢,等我回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宋安远的身影了。
司机人不错,一直将我送到电梯门口,我在平台上多打赏了他十元钱,给了五星好评,大力赞赏了一番他的热心举动。
回到房间,我脱掉外衣,一股脑的扎在床上,疲惫不堪。真奇怪,当时在宋安远那边的时候除了觉得脚脖子痛,其他也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可自己一回来,周身上下倒是那里都难受,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我刚刚的状况可能就是精神上的一种应激状态吧,大脑的高速运转和神经紧张会暂时的麻痹掉身体上的感觉。
简单的洗漱一番,我将那一身脏乱的衣物扔进洗衣机,心说这个状况明天上课也费劲了,而且据说第二天会比第一天更肿,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得请个假。
我正想着要不要请假,郑思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
接了电话,他正叼着一根烟坐在书房,脑袋上的头发都快要被他薅秃了,他眼睛中带着熬夜的疲惫,亏得他还能惦心这些事情,真是不容易。
“所以他真的是要跳楼吗?”郑思琪眉头皱成一个川子,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有些为难,自己也说不好宋安远到底只是嘴上说说的敷衍我,还是……。
“嘶”郑思琪十分无语又有些烦恼的看着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就你一个人遇见了,你还能说不知道,那他到底是不是有自杀的倾向你看不出来吗?亏你还长了这么大的眼睛,真是白长了。”
我十分生气,怒道:“你牛逼你过来,我他妈的今天又是摔又是撞的搞了一身伤,他是你兄弟我就不是你表弟了是吗?你他妈的别忘了你收藏的那堆宝贝要不是我早就让舅妈都给你丢出去了。”
可能是浑身酸痛的原因,此时脾气莫名的不好,自己都不知道脑子是为什么这么快,一张嘴联轴炮一样就发射了。
郑思琪对我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好好好,你辛苦了,你摔成什么样了,快告诉哥哥,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滚”我没好气的说。
郑思琪摸着下巴,喃喃嘀咕:“你说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顶楼,还拿着啤酒,他是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吹吹风。”
“谁知道……”此时我的火气也消下去了,想了想才又说:“可当时吃完饭出来我觉得他心情还好,没有显得多苦闷啊,为什么回去了脚都没停直接去了顶楼吹风呢?”
郑思琪嘶了一声:“辰儿啊,我觉得他的状况还是不好,你还得多关注一下。”
我抿了抿嘴心说你是不是也太操心了呢。
于是道:“也许他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呢?”
郑思琪在手机里看了我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在出神,缓了片刻他才说:“辰儿,有时候不怕别人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就怕所谓的坚强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要是比我们想象的坚强,那结果无非就是我们想多了瞎操心,而他能好好的活下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他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坚强,那……”
他没说完,但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顿了顿他又道:“很多时候成年人都习惯于把他人想的过于坚强,自认为坚强是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品质,但有些时候人真的挺脆弱的,你知道的奕辰。”
我直勾勾的看着视频里的他,半晌没有坑声。
“你?”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他。
郑思琪被我看的老脸一红,忙道:“哎呀,这不是最近看了点育儿的书嘛。你嫂子怀了之后,我就也挺焦虑的,生怕这孩子青春期的时候再他妈的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死德行,所以提前就预习一下。”
“我就说,刚刚的话就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台词。”我翻了个白眼。
“你他妈少小瞧人,老子高低是个文化人。”他在那边得意洋洋的说。
说到这里我就又寒叙了两句我那未知性别的外甥或者外甥女,表哥一脸愁容,说嫂子自从怀孕了之后脾气就特别大,一天能打他八回。
我嘲笑了半天,他十分无语。
临挂电话的时候他还又嘱咐了我两句,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和宋安远联系一下。
我心烦的嗯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脚上的伤差不多养了要有两个星期才彻底恢复,也没准是早就好了,但心里有阴影总是不敢用力,直到在学校大会被处分之后,刘策峰笑话了我一路被我一脚踹飞,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原来早就可以吃力了。
除了被扣除了年终奖之外,我的生活还是一如往常,每天都在上课,上课结束回家就是继续写作,看着寥寥无几的粉丝,麻木的已经习以为常。
李木婷已经彻底对我失望了,又签约了很多新人,根本没有时间来批判我了。陈子绪又给我发了一些她在世界各地的视频和照片,看来蜜月旅游愉快的不得了,每张照片都让我心生羡慕。
宋安远的微信朋友圈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发过,我有两次点进去想看看,除了背景墙上的一幅画,什么也没有,连个文案都没有。我也试探着在微信上想和他说两句话,但是他回复的都很简单,似乎是在刻意的疏远我,并不愿意和我过多的交谈,这让我也很为难,但至少我给郑思琪的报告中,可以保证宋安远还在好好的活着。
郑思琪便他也表示无可奈,朋友,亲人,有些时候能做的毕竟有限,更何况我觉得郑思琪和宋安远的关系也没有好到两肋插刀的程度。
每个人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界限,别人不能逾越,即便是出于好意。
就这样又连续过了有一个多月,突然我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知道,我们父子关系一直很生硬,我和郑思琪联系的都比和他联系的多。
我有点心虚,因为作为孩子正常应该经常给父母打打电话联络感情,总不好让老子天天追着儿子问。
我爸和我念叨了几句家里的情况,问了问我现在的工作状况,还是在侧方面的打探我有没有回家工作的意向。我东拉西扯的和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临到最后他突然和我说,最近南方可能会地震,让我提前注意,存上一些食物什么的。
我爸年轻的时候在气象局工作,对这方面本来就比较敏感,我心说这又是在网上刷那些没用的公众号视频了,又不愿意和他顶嘴较劲,所以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一下,并没有太当回事。
但没有想到,我爸这次居然金口玉言了,又过了两个星期正值学校放寒假之前,几乎是在午夜时分临川爆发了六点八级地震,而京南临近临川突然余震三点五级,持续了将近三天。
当时我正在睡觉,只觉得睡梦中床在晃悠,但入梦太深我实在是没有当回事,直到床头柜的水杯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溅了一地的水花,我才猛地从梦中惊醒。
我醒来的时候床还在动,我先是一蒙,因为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抱着电脑打开门冲了出去。楼道里全都是人,幸好我不喜欢裸睡,看见还有些穿着大花裤衩的大哥连滚带爬的从楼下往外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什么。
但一路上很安全,没有发生坍塌和破损,踩踏事件都没有发生,众人汇聚在楼下,我手机响了一路都没有没来得及接,等到回过神打开手机,正看见一列未接来电。
我没想到率先打过来的是我爸,这已经凌晨两点了,这老头怎么这么晚了都没有睡觉?我忙给他回拨了过去。
“你还活着呢吗?”电话那头传来了我爸有些急切地声音。
“活着呢,胳膊腿都在,哪里都没少。”我忙道。
“现在在哪呢?”
“楼下,不是很严重,没有发生坍塌,小区的房子挺结实的,地震也不严重,你别担心。”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一边抱着电脑一边冻得瑟瑟发抖。
“我就说,你看我说的准不准,还好我提前跟你说了,要不你小子早就死透了。”老头子在那边竟然颇有自豪。
我有些无语:“您也没说是今天啊,再说了我没死透是地震级别不大,和您的预测没多大关系。”
“你……”
他还要在说话,我忙道:“郑思琪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我赶紧给他报个平安先不说了,你放心吧,我这边没什么危险。”
“嗯,挂了吧……照顾好自己。”
我的身体冰凉一片,薄薄的睡衣早就被冷风吹透了,我手指有些僵硬的又给郑思琪回拨了过去,这才知道,京南只是余震,地震区在临川。
我和他报了平安说着这边的基本情况,又给其他给我打电话发消息的亲戚朋友们回拨了电话和信息。就这样我们一群人瑟瑟发抖的围在小区的广场上,有的坐在花坛边上,有的一家几口相互依偎,地震没有结束,偶尔还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就连天空居然也开始雪上加霜,下起了雨夹雪。
大家都没有打伞,只能找了一下报刊亭下面遮挡,很快就有小孩受不住,已经开始哭喊起来了。
我瑟缩在一个宣传亭下面,浑身僵硬的不行,突然想起了洛烟。
忙在手机里翻了一阵,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我心里一凉,二话不说就一直打,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对面才接了起来,迷迷糊糊啊了一声。
我心说她不会还在房间睡觉吧,忙唤道:“洛烟,地震了,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
“有病吧”洛烟喃喃了一句。
“别挂!”我忙喊住她“我是苏奕恒,别挂电话,临川地震了,京南正在余震,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
那边沉默一会,她似乎终于清醒了:“奕恒?”
“对对,是我,快起床,赶紧到外面来。”
“京南地震了?”她突然惊道,紧接着我就听到她翻下床往外面跑的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可刚跑两步她便又停下了,突然对我道:“额……可我在外地出差啊,我现在在绿江呢。”
我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放松了下来,缓缓道:“那……那就好,那就好。”
“京南地震了?你怎么样?”她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切道。
“我没事,京南只是余震,级别不大。”
“行,那你照顾好自己,我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好”
挂了电话,我心有余悸的坐在一处水泥台阶上面,有些惆怅又僵硬的抬头看雨夹雪。有好些胆子大的楼层低的住户都回去拿了大衣和毯子,我住的楼层有点高,余震偶尔就会来一下让人心里发慌,我也不敢往回跑。
外面不知道现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总之我穿着拖鞋,脚趾已经没有知觉了。手机的工作微信群里面已经公布了明天放假的消息,还让家长还员工在群里报备是否安全。
“这也就是咱们这个小区的,换做是别的地方,房子不塌肯定也得裂开。”小区的物业人员此时送来了热水,一边发给大家一边说着。
“确实,当时买房子就是觉得这边的安全系数高,看来啊这钱是没有白花。”接到热水的业主们纷纷应和。
“可不是呗,我岳父他们那个小区,那房顶都直接裂开了一条缝,外面的护栏棚子都碎了。”
我接下送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心说真是感谢陈子绪的救命之恩,要是还住在以前的那个小区里,说不定……
我脑子突然嗡的的一声,以前的房子?
宋安远!
我手上一抖,纸杯里面的热水便直接撒在了手上,当时便烫红了一片,可我根本顾不上,放下纸杯便忙在手机上拨号,给宋安远打电话。
刚要打过去,我一停顿,又打开手机微信,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因为经过洛烟的事情我不想再莽莽撞撞的像个傻子一样了。
“地震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消息发过去,三十秒的时间里没有回复,我也没有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在吗?你那边怎样,还安全吗?”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我有点着急,心说应该不至于,余震的威力没有那么大,那边的小区比较乱,兴许他现在和我一样也被人群挤在外面,信号也不好,再或者就是忙着和亲人朋友报平安根本顾不上回复。
这么想着,我合上手机又等了一会,天气越来越冷,这里不愧是高档小区,物业工作人员现在已经在分发毛毯了,每个人都披着一块毛毯,有的撑着伞抱怨,有的还在急急忙忙的打电话似乎是在询问内部人员这次地震的情况。
我接过物业负责人送过来的毛毯,拉住他问道:“大哥,你知道福安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吗?”
大哥被我一拉,停下想了一下说:“肯定比咱们这里乱,那边偏外环又拥挤人又多,设施老化,都是老小区了,听说都有出现坍塌的情况了。”
我勉强的嗯了一声,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连毯子都顾不上披上,想都不想的就赶紧给宋安远打去了电话,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大脑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空白。
但几乎是同时我便镇定下来了。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我赶紧打开常用的短视频软件搜索有关京南福安路那边的情况。确实有几条视频是那边的住户发的,视频上基本都是商业楼附近许多广告牌被震倒了还有就是有一段施工的路发生了坍塌,却没有小区住宅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