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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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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沾了我血迹的纱布团积攒了一堆,宋安远默默地将它们收入垃圾袋中,我看着他收拾着,奔过来时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此时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将桌面收拾干净,走到我身边,俯身将我裤腿卷了起来,我当时正在走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上的运动鞋都被他脱掉了。
“哎?”反映过来后我慌忙的将他的手拉住。
“你脚崴了。”他抬头看着我,微微蹙着眉,我这么低头看着他,心说这人鼻梁真的好高,五官看起起来是真的深邃又精致。
“没事,一会出去找个大夫接一下就好了。”
宋安远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着我已经开始肿胀起来的脚腕,他抿了下嘴,重新抬头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瞧着他的样子问道。
宋安远想了一下,他说:“其实我会一点接骨正骨什么的,你要是相信我,让我来。”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口水:“啊?你……”我没忍住笑了一下:“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画人体需要掌握人体的骨骼结构和轮廓,甚至肌肉的延展方向和线条,所以之前跟着一个老中医学了一段时间。”他垂着眼睫淡淡的像是随口一说。
我心里有点含糊,总觉得不太靠谱,这要是让他给我拧出一个内八……但瞧着他专注的盯着我的脚腕,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小区里面就有中医馆,正骨推拿什么的就在门口,走几步也就到了,但我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提,可能是当时也没有想起来吧,竟然就缓缓地松开了攥住他手腕的手。
他见我松开了手,便伸手按在了我的脚腕上揉了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半跪再茶几下面的地垫上,轻轻的将我的脚攥在手里,已经开始去脱我的袜子了,我忙道:“我我我,我自己来。”
这属实有点尴尬,虽然……虽然我自认为我没有汗脚,脚也不臭吧,但……但那是我自己觉得的啊,人很少会嫌弃自己吧,可……我越发的后悔刚刚松开手。
有些为难尴尬的脱掉袜子,一看,整个脚都已经肿起来了。
宋安远的眉头皱的有些深,我十分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心说这个要是给少爷熏抑郁了可怎么办?
果然他放下我的脚站了起来。
我有些难堪的苦笑了一声,刚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就见他又在刚刚的药箱中翻出了一瓶红花油。还是我用剩下那半瓶,之前敲键盘太多,手腕承受不住,所以买来擦的,他倒了点红花油在掌心摩擦了一下,我瞧着那姿势,心说手法很专业啊。
他再次半蹲下来,将我的脚担在他支起来的腿上,看都没有看我的说了一句:“你放松就好。”
我这才发现,自己僵硬的像个木头桩子,我吐出一口气,笑了笑,心说我的脚在你怀里,这感觉像是我对着你投放了一颗臭蛋,这实在是很难放松的下来。
宋安远的手已经敷在了我的脚腕上,他掌心热乎乎的,是红花油的缘故,让我不由在一瞬间瑟缩了一下。
他拉住我的脚腕,随口道:“没事,不疼的,你放松就好。”
我嗯嗯了两声,心说郑思琪要是看到我用臭蛋攻击他的好兄弟,估计上来一脚就得给我踹翻了。
宋安远轻轻的在我的脚腕出摩擦揉捏着,我心里酥酥一阵生风,他垂着头,整张脸除了眉间微微皱了那么一点点之外几乎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越看他这般心里越焦虑,上楼之前我为什么没有冲个脚呢,我真是该死。
我正想的出神,突然宋安远捏住我的脚掌微一发力,我猛地回过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宋安远说:好了,已经复位了。
我一惊,晃了晃自己的脚腕,果然除了肿胀酸痛,灵活依旧,已经没有错位的痛感了。
宋安远拉过我的脚,我一怔,他抬头看着我:“小心点,估计还得再过几天才能彻底消肿。”
我笑道:“啊,没事,这算什么,小伤都算不上。不过你真厉害啊,确实有两把刷子。”
宋安远眨了下眼,松开了手,将我的脚放到地垫上开始收拾一边的药箱,将红花油盖好盖子重新放进去。
他没有说话我就很尴尬,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却见他将药箱一合,瞧着我道:“你为什么来了?”
我一怔,他拎起药箱转身将它放到了一边的橱柜上。
“我……”我噎了一下。
“怕我想不开自杀?”他回过神瞧着我。
我一张嘴开开合合半晌,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宋安远看着我,竟然出乎意料的笑了一下:“我没事,你放心吧。”
一时之间,我脑子搜罗半晌竟然想不出要说的话。
宋安远又接了一杯水放在了我的面前,坐在我对面,他道:“让你哥也放心吧,我没有想不开,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这里。”他说完伸手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后又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他将大衣披起,瞧着呆滞的我:“把水喝了吧。”
我再次尝试开口说话,却还是重启失败,只能将桌子上的水拿起来一饮而尽,他一把扶起我,我们俩回身,看着那被我撞烂的门,又双双愣住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忙道:“我得先帮你把门修了,我认识这边的修理工师傅,你等我打个电话。”
他倒是没有拒绝我,眨了下眼说:“行”
我十分无赖的笑了笑,又赖在了我以前的小沙发上,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面一通乱翻,最后找到了那个东北的修理师傅,给他打了电话,麻烦他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我看着宋安远正在整理门口被我撞翻的鞋架,那上面还有我染上去的血迹,我真的恨不能一头撞死,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对不起啊,那个,今天,我可能喝多了,我……”我抓了一把头发,真的是尴尬的不知所措。
宋安远把该收拾的都收了才回头去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对我道:“你是对谁都这样吗?”
“嗯?”我有些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擦着手没有看我:“对谁都这么仗义?”
我想了一下,有些羞愧和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一共也没认识几个人。”
宋安远擦干手走到我身边,他俯身,距离我特别近,我一时之间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后退。
他伸手,我心说不能是想打我一顿吧,按照他上学的时候的脾气,先礼后兵还真是他的风格。
我刚想说话,却见他只是伸手小心翼翼的又看了看我额角碰出来的伤口,他的声音自上面传来:“虽然不严重,还是注意别碰水,不然可能会留疤。”
我咽了一下吗,干哑道:“没、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手指在我的额角上碰了碰,十分认真的又检查了一遍,我坐在下面能看到他清晰的喉结和脖颈,我不敢抬头吗,这个距离太近了,不是特别熟识和要好的朋友,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就是通向社死的一公分。
“破相了你这小脸将来怎么谈女朋友?”似乎是那纱布没有包好,他将封住的胶带解开,又细细的贴了贴。
我被他弄的有些痒,不自在的敷衍了两句:“没事,差不了多少。”
他将胶带贴好,终于起身坐到了一边:“什么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之间诡异尴尬的气氛好像就被这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给敷衍了过去,我抓了把头发:“我是说,本来就不好看,就算再加上一道疤也没差到哪去。”
宋安远看着我,他的表情幅度本就不大,很细微,但我瞧着他的脸上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错愕,但也没准是我看错了。
当我在想看看的时候,他的脸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出现,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挺好看的。”他突然道。
这句话就很生硬,我觉得他可能是心生怜悯,所以很不习惯的说了这么一句安慰我的话。
其实我心里有数,即使很不想承认,但比起宋安远这种人,我真的就是平凡的一逼,上学的时候他收到的情书不说几十也得小书包那么多。他会的很东西很多,滑板,打篮球,画画,好像是招女生喜欢的技能他都会一些,比起他,我这种天天死读书的书呆子,简直就是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哎,上学的时候还觉得他装逼,等真长大了再回头看看,比起他得意洋洋的装逼,每天扎在书桌上看书听音乐的自己更像个傻逼。
对于他这种生硬的安慰,我只能笑笑,不做表示。
修门的师傅是一个东北的大哥,特别健谈,有一次家里的纱窗坏了请他帮忙,他愣是将自己的半生往事都唠了个遍,晚上还硬要拉着我去喝酒。
他一进门,显然是一愣,瞧着我又看着那门嚷嚷道:“小苏,咋地了,这是入室抢劫了?”说完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顾自的道:“咱家这三四十平的小草房,你是藏了多少根金条,咋还让人家把家都给拆了呢?”
我苦笑一声,忙道:“你就别开玩笑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坏的。”
听我说完,大哥更是快步上前,瞧着我的头上的伤口忙道:“哎呦,忘拿钥匙了也不能硬装啊,你这叫个开锁的能用多长时间,实在不行那给哥打个电话,我给你撬开不收你钱也行啊,怎么自己还往上撞呢,这是多大的气性啊,平时瞧着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我无言以对,大哥将目光又落在了一边的宋安远身上,打量了一番,瞧着他道“呦,这哥们谁啊,不会是入室抢劫的犯罪分子吧。”
我忙道:“这位是我朋友。”
宋安远刚要说话,便见那大哥上前直接照着后背拍了他一巴掌,力气之大给宋安远拍的一个踉跄,大哥笑着道:“我知道啊,那你大哥我又不傻,哪个抢劫的长这么帅啊,这小伙子可以啊,你这咋比我还高呢,大哥我一米九,你这得一米九三了吧。”
宋安远再要说话,大哥又是一巴掌,笑道:“哎呀,知道啊,大哥跟你开玩笑呢,大哥一八五。”
我看着宋安远欲言又止的表情着实有点忍不住想笑,还没等笑出来,大哥便瞧着那门道:“小苏你这是亲兄弟啊,这家伙带兄弟回趟家,门都撞的稀里哗啦,你们你们是是多着急开这个门,那是有多大的事得赶紧回屋才能办呐。”
“我……我……”我哑口无言。
大哥便一拍一边宋安远的肩膀道:“这小苏,一着急就结巴,哈哈哈。”
我吐了口气,抬头却瞧见宋安远的嘴角竟然带着一丝丝的笑意,不明显,但他确实是在笑,我刚想反驳的话便忘在了嘴边,瞧着他看了一会。
大哥拍了拍我肩膀,拎着工具向门口走去,嚷嚷着道:“来吧,我给你修修吧,下次别这么大气性了,找个女朋友,也不至于这么大火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你哥我是过来人,小苏啊,就是压抑太久了,你得学会释放,不能偷摸的再家里撞门了,即伤害自己身体,又破坏家庭财务,你说说,实在不行明个哥带你去找个堂子泡泡澡来个三件套,一条龙下来保证你多大的火气都下去一半……”
我扶额叹气,已经习以为常了,转头想喝口水,却猛地看见宋安远正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瞧着我,嘴角的笑意比刚刚还大,我回头看他,他一愣,我也一愣。
我默不作声的拿起杯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水,一边喝又偷偷又看了一眼宋安远,却见他这次没有看我,也没有笑,只是静静的瞧着那大哥絮絮叨叨的修门。
“你刚刚把水喝光了。”他看都没有看我,伸出手:“我去给你接一杯。”
我这次反应过来,看着空空的杯子,想起刚刚想走之前已经把水一饮而尽了。我讪讪的将杯子放到一边:“没事,也不是很渴。”
“哎,给我倒一杯,我这一下午没喝水,渴死了。”大哥一把拧螺丝一边将自己包里的水杯翻出来,看都不看这边的就伸手递过来。
我和宋安远对视一眼,两人没忍住都笑了一下。他快步上前结果大哥的杯子,去厨房帮忙灌满的了水,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就笑出了声。
宋安远将杯子递过去,回头看我,我们俩又是相视一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大哥装好门,开开合合试了好几次,这才满意的去找水杯要喝水,但宋安远却直接打开一瓶罐皮递了过去,大哥对他的目光立刻充满了赞赏,接过去十分痛快的喝了一大口。又絮絮叨叨了说了不少话。
修门的钱我本来想付账,但宋安远却先出手了,主要是一罐啤酒下肚,大哥着实觉得宋安远是一个做兄弟的好料子,于是主动加了他的微信,还约定下次没事一起泡脚去,宋安远便直接在微信上将修门的钱转了过去。
大哥说他后面还有活,就不多待了,约了以后没事一起去撸串,便收拾了东西去忙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房间中便又剩下我们两人,刚刚热闹轻松的氛围随着大哥下楼一去不复返,我又有些局促了起来。
“走吧,我叫车送你回去。”他转身看着我。
我总觉得有些话想和他说,但此时就是张不开嘴,于是只能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一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我背你吧。”
“啊?”我一愣。
他几乎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往他背上一扔,转身拿起钥匙便走。
“哎,我没事,真不用,那个我扶着楼梯,你扶着点我就行,真不用。”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背着我出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