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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冬猎 ...

  •   踏入天地间,不过茫茫,冬日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北风中。
      马车缓慢行驶在西京的街道上徒留下一串痕迹。
      公主府至皇宫不过片刻,等闻逐归清醒地踏在地上时已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帝后二人一脸慈祥的看着新婚夫妻,左右说了些好听的话,按照祖制拜过了祖先也就将人放回去了。
      一时兴起,闻逐归带着钟崇阿在皇宫里闲逛了几圈,最后停在了长乐宫后的一座梅园里,长乐宫是她在宫里的住处。
      “臣有一问,还请殿下解惑。”
      “国公请讲。”
      梅园之中对话清晰回荡,夹杂着呼啸冷风。
      “殿下为什么会选择臣,”钟崇阿紧盯着闻逐归的双眼,似乎想要将人看穿。
      闻逐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六年之前,胡扶国与北朝战争频发,却在某日送来一位和亲公主,说是与北朝结秦晋之好,同时要求北朝也送一位公主过去和亲。
      众臣纷纷上书请求将北帝唯一的妹妹晋平长公主送去和亲,以求北朝安宁,朝堂之上主战派和求和派的大臣们争论的焦头烂额。
      最终,晋平长公主自求和亲以保太平。
      和亲队伍临行前,闻逐归抱着身着艳红嫁衣的姑姑偷偷哭泣,终究是无济于事。
      万般不舍,她目送姑姑远去,正欲离开之时,就见一匹精壮青马踏尘而来横在了使团面前。
      护送晋平长公主和亲的是老瑞国公钟无柳。
      马上的少年与围着的使团说些什么,但没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少年人语气震怒,几近怒吼的声音回荡在当日送行的人耳边,他扯住缰绳,□□青马转身嘶鸣,他的父亲手握重兵却是主和一派。
      城楼之上,无人敢言。
      思绪飘回,当年少年青嫩的脸庞与现今重合,狂傲之姿不减当年。
      “大概是……国公凶名在外可以镇住他们吧,”闻逐归真假参半,不急不缓地笑着回他,眼神真切。
      钟崇阿浅浅勾了勾唇角,他点点头算是相信了这番说词。
      “我也有一惑,请瑞国公解答,”闻逐归抚了抚梅花上的积雪。
      “当日,你怎去的那么巧。”
      “臣是去看戏的,”钟崇阿意味深长,谁知道这般凑巧正好这出戏唱到了自己身上。
      正午,阳光正好,虽然暖意短暂但抵挡不住人们的步伐。
      此次瑞国公和雅嘉公主大婚万国来贺,为表北朝圣意,闻策准了几位朝臣提议举办冬猎。
      冬季,猎苑里还是一片银装素裹,只能象征性丢了几只牲畜进去。
      引着万国使臣,地下厚厚的积雪走出一条道路,猎苑里支起了帐子,不少公子小姐们也换上了骑装。
      闻逐归不大喜动,往年也都是跟着闺中密友们躲在帐中品尝点心,现在也是如此,不过是改成了和钟崇阿同在一处。
      但这样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钟崇阿被人拉出去骑马狩猎去了,闻逐归百无聊赖,撩开了帐帘跑了出去。
      皇后帐中,伺候的宫女被散了出去只留下母女二人。
      “念妹儿和瑞国公可还好,”作为母亲始终担忧这桩婚事。
      “驸马很好,女儿也很开心,”闻逐归趴在母亲的膝上,心里笑着,钟崇阿公务忙碌,两人也就午膳的时候能见上几面,旁人眼里他们可是相敬如宾的典范。
      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阵骚乱,脚步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十分骇人。
      闻逐归面色一变,安抚了母亲拎着长弓走了出去。
      “应钟,去护我母后!”
      门口手握长剑的暗卫听见指令退回了帐中。
      猎苑内混乱不堪,地上尸横遍野交杂不清,源源不断的死士还在向营帐集中。
      “嵇榛,刀上有毒没有,”闻逐归一把扯过险些被伤的密友。
      “没有,但他们刀刀都是死手,”嵇榛身上沾满了献血,双手颤抖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平复心情。
      死士越来越多,似乎源源不断往中心袭来,闻逐归有些力不从心。
      “念枝快过来!”鞭子挥动发出厉声,长辫卷住偷袭的死士一把丢在了尸堆上,不远处扶薄言遮挡着手无寸铁的微生非晚向她们招手。
      看见挚友的闻逐归和嵇榛瞅准时机往后方退去,在四人会和之时,一声哀嚎凄凉刺耳。
      死士身骑黑马一把扯走了个半大孩童,闻逐归见状将剩下三人藏在隐蔽之处,自己吹哨唤来了匹白身黑蹄的骏马,她手握长弓翻身而上,紧随其后冲进了林子。
      林子深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手执银色长枪的钟崇阿戾气满面,枪尖所到之处几是见血封喉。
      死士将他围在中间,跨下青马鼻冲白气十分焦躁,围攻之势逐渐猛烈,电光火石间,破空之声擦过耳边,箭簇钉入血肉,眼前一红。
      钟崇阿回头望去,白马之上华服少女手捥弓箭,长箭携血。
      闻逐归没有换骑射服,还如往常一样短袄马面,寒风刺骨卷起她的裙角,手中弓箭大有长龙破阵之感,等箭箙空置林中死士也所剩无几。
      二人配合着向对方的方向靠近,转眼间,本趴在中间地上的死士拱起身子一跃而上,寒光乍现,冲向了钟崇阿的后方,而钟崇阿面对前方死士,分身乏术。
      她架马上前,来不及拉弓,只得伸出左手迎上了刀刃,腕上翡翠手镯应声碎裂,随即划出一道血痕。
      银光乍现,轻轻一挑取走了那死士项上人头。
      “殿下,”钟崇阿出手果决,收拾了余下的残兵剩将。
      “没事,”闻逐归擦了擦血迹
      “你有没有看见抓着孩子的死士。”
      “没有,我和梁无川被分开了,这条路上就余我一人,”钟崇阿用匕首割下一块锦布缠住了闻逐归渗血的伤口。
      “梁无川?大理寺少卿?”她问。
      “殿下聪慧,正是,”他答。
      两人顺着死士的足迹走到了山崖边,没了发现也只能原路返回。
      “父皇母后!”回到猎苑,满地残骸,闻逐归急匆匆下马跑向了主帐。
      “念枝你可伤到了,”北帝问道。
      “父皇安心,孩儿没事,”闻逐归自小拉得一手好弓,儿时还同北帝南下伐寇,眼下这般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大哥,七哥,你们没事吧。”
      还有几位成年皇子也随行而来。
      “胳膊伤了?快去请太医!”大皇子闻怀世抓过妹妹受伤的胳膊心疼不已。
      “钟崇阿那个家伙竟然护不住念妹!”七皇子闻怀论高声嚷道。
      “不是他,是我自己没注意,”闻逐归哭笑不得,她自小体弱,几位兄长恨不得把人揣在身上带着走。
      钟崇阿与梁无川见面之后双双被皇帝叫走处理剩下事情,等再见到闻逐归已经是在宫内了。
      “娘亲,我的好娘亲,你就给念枝吃一口吧。”
      椒房殿灯火通明,闻逐归抬着被哥哥们监督着包裹成棍子的手钻进了叶露怀里撒娇。
      “不可以,这是发物,太医特意嘱咐了你不能吃,”叶露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门口,闻策和钟崇阿一前一后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打闹的母女。
      “哟,我家念枝儿这是怎么了,撅着嘴巴都能挂酱油瓶了,”闻策笑着问道。
      “阿爷,娘亲不给我吃辣子牛肉,”闻逐归起身跑到了北帝面前摇着他的胳膊。
      “阿爷,女儿最喜欢娘这小厨房烧的辣子了,您是知道的。”
      “阿爷知道我们念枝最馋了,可是念枝还是听你娘的吧,吃不得”闻策扒拉掉女儿的手坐到了皇后的身边。
      “嗷!”
      闻逐归长叹一声倒在了一旁的小椅上,又不死心的将目光转向了站立一旁的钟崇阿。
      “殿下,臣想,这些日子你都碰不得辣子牛肉了。”接收到目光的钟崇阿如是道。
      如雷劈一般,闻逐归无声控诉着这群“坏人”。
      说笑逗乐间,月亮高悬,二人带着皇后小厨房做的小点心回到了府内。
      书房内,钟崇阿坐在紫檀木桌前举着几份卷宗,目光却紧盯着坐在一旁小榻上啃梨的闻逐归。
      “殿下是在想死士的事情?”他开口询问。
      一双带着幽怨的眼眸对上了视线,女子轻叹一声,“不知道那个被带走的孩子怎么样了,”那群人虽是心狠手辣但目标并不是出行的天子或是旁人,而是准确定在了那半大孩童身上。
      “被带走的是乐王的孙子,”钟崇阿翻了翻卷宗。
      “那小孩对他们有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对他下手,”闻逐归将果核丢弃,用浸湿的帕子擦了擦手。
      半晌,话头骤然结束,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闻逐归倚靠着小榻时不时捧着手腕观察,一会摸一摸手背一会转转手颈,钟崇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殿下其实是为了那破碎的镯子忧愁吧,”他语气肯定。
      “是啊,可惜了,那跟了我许久的老伙计,我这人……念旧,”闻逐归晃荡着空空的手腕,说话间都是惋惜。
      “可是什么亲近之人所予,”钟崇阿翻着卷宗的手一顿。
      “皇叔家的表哥,”闻逐归扒拉着手指,一块好玉料可花了她不少积蓄,着实令人肉疼,抠门的表哥一两银子也不肯退让。
      “殿下金枝玉叶,想来陛下和娘娘这些年赐来的时珠宝翡翠也定不比这个差,”钟崇阿倚靠在椅背上望着她。
      “是不一样的,”那料子可是她亲手选磨赠与自己的及笄礼,意义非凡。
      书房内,片刻静默,蜡烛跳动发出呲呲爆声。
      “殿下受伤是因帮臣挡刀,臣自当愧疚也该赔那镯子,臣有一物不知可能入殿下慧眼,”钟崇阿撂下卷宗取出了个匣子。
      闻逐归在心底拼命摇头,别那么快还我恩情,日后还有地方要用你呢。
      然,当钟崇阿取出那物件的时候闻逐归看直了眼睛。
      男人布满老茧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只金镯子,可以看出打磨它的人雕工极好也很是细心,这是一只镶蓝宝石獬豸金镯。
      闻逐归眼中放光,恍若要溢出喜欢二字。
      “臣一向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钟崇阿骨节分明青筋凸显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握住,把那镯子套了进去,“现在它是殿下的了,”钟崇阿这般对她说。
      天可见的,她真的很喜欢这金灿灿的镯子,此刻恨不得捧着睡觉。
      “这上面的石头是臣为右佥都御史,或是这些年征战时得来的玩意,都是些不值钱的,殿下若是不喜欢可以扣了换上别的,”钟崇阿眼含笑意,面上温和。
      “很好,很喜欢,”闻逐归摇了摇头,“能收集这么多宝石,驸马也很厉害。”
      对天起誓,她真不是被钟崇阿给收买了,她真的很喜欢这金镯,更何况她还伤了胳膊,再者说来夫妻之间送点小东西怎么了,半路夫妻那也是夫妻啊。
      闻逐归平复着心情劝导自己。
      后半夜,加急寻找蛛丝马迹的两人挑灯夜读,一份份垒成小山般的卷宗还在等着他们去翻找线索。
      钟崇阿瞥了眼认真记录的闻逐归,回想起了今日猎苑深处自己和梁无川的闲谈。
      “我说,苟富贵,勿相忘啊,肃景兄,你怎么没点兆头的就和雅嘉公主在一块了。”
      “交易。”
      “一辈子的交易?”
      “三年,三年为约,恩爱夫妻。”
      “不是,我说你们图什么啊。”
      “我要调查出当年的一切,她要北朝一统山河。”
      “她这条件还不如不提。”
      “你是觉得我跟以前那些蠢货一样不敢反吗。”
      ……
      神绪转回眼下,一张关于北朝的城防图和猎苑的地图就已经铺在了他的面前。
      “当初狩猎之议就有乐王在里面掺和,关于乐王府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闻逐归叠上一张纸则是鹏王府的布局图,“当年谢老太傅被灭门一事跟乐王也有联系,只是当年力不从心,还没查清楚一切线索就断了。”
      “不急,徐徐图之,”钟崇阿偏过头去,眼神晦暗不明,但周身煞气还是能窥见一二。
      闻逐归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心中有恨。
      谢老太傅是三朝元老,当年谢府和瑞国公府大厦倾斜也不过一夜之间,那些日子朝堂不安,钟崇阿因官职缘故被外派,等他回来都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
      他有愧,也有怨言。
      这一夜,长公主府内的烛灯长明,忙碌的两人直至清晨也没能休息。
      “既然他不肯说实话,那咱们就只能出下下之策了。”
      这是闻逐归在趴着入眠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钟崇阿哭笑不得点头应允,将人挪到床榻上,正好鸡鸣响起,他洗漱换衣准备上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冬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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