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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成亲 ...

  •   冬日的北朝西京大雪纷飞带着几缕残光,寒意透骨却抵挡不住街道上驻足探首的百姓们,平日里叫卖的小贩们纷纷收起了摊子跻身上前张望。
      “嚯,这般声势浩大是哪家贵人出嫁啊,”有人问道。
      “嘿,兄弟外域来的吧,”话音刚落就有人回他,“前面那新郎官瞧见没,是瑞国公,后面那轿里的是雅嘉公主,”这人语气激动还时不时比划着大拇指。
      顺着视线看去,领头的青马白色鳞状斑纹胸前一朵绽放的大红喜花陪衬着格外喜庆,新郎官一身喜服面若冠玉,端得是皎月之姿孤松之貌,身后的红色喜檐前用青色盖伞为引,檐子上点缀凤衔牡丹,美玉串成的珠串在走动间碰撞中发出清脆的环鸣,两侧着铠甲玄衣的瑞军将领们个个两目炯炯,挺立庄重。
      喜檐后,宫女们身着红罗销金的锦袍霞帔双双骑马并辔而行,队伍前后皆有华贵的掌扇簇拥而行。
      皑皑白雪从日出落到日暮,看热闹的人们久久不能散去。
      新房里,一对龙凤烛燃烧旺盛,烛火来回跳动。
      新嫁娘端坐在床边,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的珍珠流苏盖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玉如意,绣鞋足尖上的烧蓝珍珠随着她的动作不时颤动。
      门口响起脚步声还伴随着嘈杂的喧闹,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关上时则隔绝了外界的吵闹。
      新郎官的脚步渐渐逼近,新嫁娘更为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玉如意直至指节发白。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站立在一旁的礼官言笑晏晏,拱手作揖继续开口:“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钟崇阿一双凤眸定定地看着端庄坐在床上的人儿有些出神。
      “花开并蒂,永结心,佳偶天成,度白首。”
      站立一旁的宫女递上一杆如意秤,钟崇阿接过挑起了盖头,入眼的是闻逐归一双半透星光的狐眼,她额上点缀的花钿更衬妖艳。
      “请二位共饮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
      二人相视一笑,捧起合卺酒一饮而尽。
      “结姻结发结同心。”
      说罢,各取下了一缕青丝放进了绣花锦囊中,两只锦囊相交换佩戴在了对方的身上。
      礼官收着钟崇阿给的喜银笑眯眯地领着身后的宫女退了下去,坐在床边的二人默默无言地牵着红绸做的同心结。
      屋内的龙凤烛发出烛火噼啪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内极为明显,谁也不想开口说话,他们就这么坐着。
      “嗯……新婚之夜,驸马早些安寝,”终究还是闻逐归败下阵来。
      她先放下了手中的同心结,逃似地走到屏风后放置衣物首饰,除去妆容。
      磨蹭了一会,这才穿着小衣踱了出来,脸颊上还映着桃红,她看也不看钟崇阿直直钻进了喜被之中。
      “哎哟!”
      爬进床里的闻逐归闷哼一声,掀开被子一瞧,床里铺了一层花生红枣,膈着人生疼。
      于是乎,婚房里,困得睁不开眼的新嫁娘抱着被子站在了一边,任由新郎官收拾床上杂乱的东西,一番折腾下来龙凤烛已然过半。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安生躺在床内的闻逐归不出片刻就去会周公了。
      钟崇阿坐在床榻边挡住了烛火,阴影将床上那人笼罩着,阴暗之下的他看不清神情,只侧身注视着房内唯二的活人。
      闻逐归这一宿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仿佛回到了半年之前的那场宫宴,一场和亲之局。
      北朝临近几个小国大都各自不服,却又因为自身内乱且惧于北朝的强兵悍将和瑞国公府远征沙场的威名而不得不俯首称臣,每年都会派遣使臣来向北朝进贡,今年亦是如此,他们的狼子野心也随之昭然若揭。
      身为北朝公主的闻逐归已是桃李之年却迟迟未议亲事,此次使臣们前来的目的便是这位殿下了,不仅如此,不少妄图巩固地位的世家公子也蠢蠢欲动。
      朝阳殿上,闻逐归居于皇后下首,上身是浅云色白泽踏云短袄,下身着碧落色牡丹花罗镶金色花边马面裙,脚踩云纹缎面绣花履,脖子上坠着嵌玛瑙金狮项圈,腕上的山水翡翠镯随着她轻轻晃动,在大殿之内另成一番风采。
      这位集万千宠爱长大的殿下此刻心中嗤笑,白玉酒杯交盏之间,她便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了。
      “北朝陛下,我王听闻雅嘉殿下天人之姿,今日臣下得见果真如同仙子下凡,不知殿下可有婚配,我王诚心求娶殿下。”
      此人声音粗犷,是兹国使臣,他不熟汉话讲起来还有些断续,而他口中的王不过舞象之年就已经昏庸不堪。
      这人一开口,殿内乍然安静,底下众人悄悄窥探着皇帝脸色。
      主座上的帝王脸上阴翳久散不去,身边皇后满是愁容,一双柳叶眉蹙起。
      皇后叶露是大学士的长女,母亲一族则是武将出身,年少嫁与还是太子的北帝,二人一路扶持。
      剩下一列皇子们瞪着眼睛,不满之色已是挂于脸上。
      “替朕问候兹国国君安好,至于雅嘉公主的婚事便不劳兹国国君操心了,”北帝闻策已过不惑之年,帝王之相不怒自威。
      能抓住这般与北朝和亲的机会那些个使臣自然不想放弃,虽没继续开口但眼神扎眼让人觉着厌烦。
      闻逐归半倚,丝毫不怯,抬手抚过发间步摇,冷笑一声睨过几个不怀好意的使臣,眼神凛冽让他们生了些许退意。
      “殿下既然没有定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王求娶,殿下也可考虑再三,”兹国使臣腼着脸转向闻逐归。
      闻逐归抬眼看过去似笑非笑,“兹国国君可真是有心了,你这么说起来我倒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声音柔和带着慵懒,“当然,如果我箭矢没有那般准头便更好了。”
      话音刚落,四周散出阵阵低笑,谁人不知,当年兹国老国君当着几个王子的面在营帐之中醉生梦死,结果被这位随父征战的公主一箭送去了西天,几位王子当场吓出了污秽之物,现任的兹国国君更是哭爹喊娘。
      兹国使臣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上,饶是脸皮再厚之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北帝眼中皆是赞许,正是因为那一战使得兹国为首的几个小国俯首称臣。
      “雅嘉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吧,”北朝在闻策的治理下愈发强盛,手下大臣也不得不臣服。
      然,总有些不怕死的还想走和亲之策。
      “北朝陛下所言甚是,不过按照北朝习俗那及笄之礼一过就要商议亲事了,不知殿下是否有所考量。”一人拱手行礼长衫直立。
      她撇过头将视线落到这人身上,胡扶国不比旁的弹丸之地早年间曾有吞并北朝之势,眼前的使臣也是极为难缠,步步紧逼。
      闻逐归眸光一闪,脸上笑意转冷,连着身边气氛都沉了几分。
      “不嫁就不嫁,你怎么这么多事,”皇子席上紫衣锦袍的七皇子闻怀论开口怒道。
      “殿下又何必掩藏,不如解开我等困惑,让我等好死心罢了,更何况殿下慧眼如炬,想来这意中人也定是令人甘于屈之,况且北朝陛下深明大义定会成全二位。”
      胡扶使臣对着闻怀论笑了笑,丝毫不在乎他说些什么,反而转身直愣看向闻逐归。
      “若殿下无所念想,那吾王便愿以一城携千金聘雅嘉公主殿下为妻!”一语既出,殿内哗然。
      闻策脸色骤变转向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闻逐归,后者低头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想来也定是在做抉择。
      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嫁也得嫁了。
      闻逐归扯出讥笑,她面上一副坦然自若,可心中百转千回,暗自将可承大事的适嫁青年想了一遍,最后脑海中定格了某个身影,闭了闭眼斟酌再三。
      等再次抬头,少女眼眸微亮,声音决绝:“瑞国公霞姿月韵,芝兰玉树,当是驸马的不二之选。”
      议论之声戛然而止,胡扶使臣志在必得的笑容倏然消失,目睹这场混乱的众人皆闷头不语。
      “殿下可真会说笑,”他大抵以为对方是骗了自己,不过转瞬又重挂上了笑容变得稳重起来。
      瑞国公钟崇阿年少成名,虽说是谦谦君子之貌,可那性子毒辣决绝,数不尽的人想要攀上这杆高枝,但最后无一不铩羽而归,如今弱冠之年已过四载也无人敢提亲事触他霉头了。
      自从他继承爵位之后,北帝放权,少年人杀伐果决征战四方,瑞军的铁骑踏平了不少地方,各国国君们也总担心哪一日一觉睡醒就是下辈子了。
      若雅嘉公主所言为实,那现在跟他抢公主这不是虎口拔牙,纯属找死吗。
      闻逐归带着狡黠的笑容,扯起话来面不改色,举手投足间反倒是多了从容和雍容典贵之气。
      主座上帝后相视望向自己的女儿,连眼里震惊都没来及掩饰,在场之人亦是如此,在此之前这二位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瑞国公到!”门口小太监的声音打破了持久的静默,这下另一位正主也来了。
      “臣,钟崇阿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说话者一身藏蓝色兽纹曳撒,头束白玉镶宝石头冠,面容冷峻好生戾气。
      “赐座!”北帝赤色龙纹长袖一挥,钟崇阿紧坐下方。他几乎不出现在宴会之上,今日能来连北帝也有些惊诧。
      “瑞国公同雅嘉殿下果真是凤舞龙蟠,难怪雅嘉殿下眼中再容不得旁人。”
      胡扶使臣瞥了一眼品茶的闻逐归并未发现两人有所亲近,心中便笃定了这位瑞国公是被推出来堵住悠悠众口的。
      “不知瑞国公和殿下可是要好事将近啊。”
      钟崇阿不解,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正对面的闻逐归,对方也正在打量自己,四目交接,带着镇定和几丝不自在,他心里便是明了。
      “近来乌国之争十分扰人,总有些秋后的蚂蚱想要蹦跶,是臣怠慢了殿下,这不今日特来向殿下赔罪。”
      钟崇阿手执玉盏浅呷一口,眼神掠过胡扶使臣。
      紧接着,闻逐归瞧见对坐之人一撩衣袍,站起身来郑重行致歉礼,她缓缓起身回礼。
      二人眼中只见彼此,有来有回很是默契。
      胡扶使臣缩了脖子,见没人搭理自己识趣地退到位上,钟崇阿言语间的威胁和兵临城下的杀意令人畏惧不已,他还不想死,更不想做亡国奴。
      闻逐归歪了歪头自觉钟崇阿还挺上道,她微微举杯算是敬对方解困之意,对面浅浅颔首算是接受了。
      接下来的宴会上气氛一扫刚才的严肃,所有人闭口不提争执之事。
      闻逐归只垂着眼眸把视线挪到了一桌子美食上,她悠然自得挑起一块鲈鱼放在嘴中细细品尝,或是品一口果酒熏红了脸颊,酒香人醉。
      其实,在这次宴会之前,她只见过钟崇阿三次。
      瑞国公府以善战闻名,自开国以来无数王公贵族接连倒台,唯有瑞国公府屹立风雨,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帝王的信任,另一部分则是人丁凋零。
      第一任瑞国公出身前朝蛮族,为人凶狠,一直以来他们传爵位的方式便是如同养蛊,无论有多少可继承爵位的子孙最后只在一辈中留下最阴鸷的那个,剩下的则成了垫脚石埋葬在了过去,这样的承爵过程一度骇人听闻。
      现任的瑞国公钟崇阿,是上任瑞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独子,十四岁时便能同老瑞国公厮杀战场勇夺敌首,十八岁时脱离瑞国公府参加科举,状元及第,最后瑞国公府发生巨变,爵位传到了他的手上,这其中的故事便不得而知了。
      闻逐归第一次见到钟崇阿就是状元郎白马游街之时。
      高楼之上少女贪嘴吃,她一手捧着桂花酥一边望着楼下身骑白马之人,娇俏女郎们的手绢绢花如同雨滴砸向了那位状元郎,闻逐归凑热闹般倚靠栏杆,随手用帕子裹了块糕点丢了下去,她准头正好,东西落在了状元郎怀中,马上之人目光准确捕捉到了她,少女爽朗的笑声在杂乱中格外清脆,他抓着糕点遥遥一见,不过片刻淹没于人海。
      再有所耳闻之时,他就是威震四方的瑞国公钟崇阿了。
      翻身间,清晨的朝阳夹杂着几声鸟叫吵醒了没睡安稳的闻逐归,她嘟囔着往温暖的地方挪了挪,移到外口撞进了个带着暖气的怀抱,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日成亲了。
      带着些许倦意,她睁开了双眼,眼神朦胧,对上了一双清醒的眸子,相顾无言。
      “殿下晨安,”钟崇阿刚睡醒的声音夹带着鼻音,有些低沉。
      “驸马晨安,”闻逐归半坐起身子准备起身。
      二人行事一致果断,不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进宫的东西准备出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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