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一世界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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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考试周，庄梦妍抱着顾常延给她的笔记本埋头复习，她咬着笔杆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一道道英语易错题，恨不得掏出十张数学试卷和语文试卷压压惊。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名为英语的墙。
她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顾常延闷笑声从旁边传来，庄梦妍闻声看向笑声的制造者，只见她一脸怨气，眼神无比忧伤，这番痛苦的表情落入顾常延的眼中，可怜巴巴中带着一丝诙谐，顾常延的笑容不禁逐渐放肆。
“这才刚上自习没多久我都听到你叹了十几次气了，英语这么折磨你呀。”
顾常延打趣到。
身后的顾铭扬也安慰道“别担心，再怎么考都不会是倒数第一，你看，给你垫背的来了。”
庄梦妍顺着顾铭扬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在右手边靠前门的位置上果然来了一位同学，是一个高挑的黑皮少年，站在江媛旁边长期空缺的座位。
叶云清，原来是他。
庄梦妍再仔细想他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她只清楚地记得少年皮肤又黑又黄跟他原本清秀的长相有着极其强烈的违和感。
听见顾铭扬的安慰何瑾年也打趣到“我可是给你补习了这么久的英语啊，考个倒数第二实在是不礼貌了吧，至少也得考个倒数第三才不算丢我的脸吧。”
何瑾年慢悠悠的话语里充满了笑意一下子把庄梦妍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顺着何瑾年的话回答“既然何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要考个倒数第三给老师你长长脸！”
四个人同时笑倒一片，庄梦妍的眼角眉梢甚至嘴角都是笑意，可是她的心底却波澜不惊，只想探究清楚那位同学的具体情况。
“可是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垫底啊?”
“这还用问，一个学期课都上不了几回，他不考倒数谁考倒数?”顾铭扬把双手托在后脑勺靠着椅背满不在意地说。
“啊？他为什么不来上课？”
顾常延扶了扶眼镜温和地说“他身体不好，十天有九天要请病假。”
“身体不好就直接休学呀，老是请假不麻烦?”
“这你就要去问问他本人了。”何瑾年跟顾铭扬对视一眼后，脸上逐渐浮现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庄梦妍继续回以单纯又迷茫的眼神表示自己强烈的“求知欲”。
终究还是顾常延没有忍住笑着说“好了好，你就你就不要再问了，你把这些好奇心但凡放一点在英语上面都不至于只考个倒数第三。”
庄梦妍转过身垂下头羞赧地撇撇嘴然后趴在课桌上继续看错题，心底的好奇却如风吹过麦田一样，一浪又一浪的麦子骚弄她的心，好奇疯长。
终于在课间等到他走到后排丢垃圾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除去肤色黑黄地不正常，仔细一看他的五官和神情与叶子一模一样。
叶云清！原来是他！她此刻完全反应过来，怪不得那群人叫他叶子，他又说自己叫清。
庄梦妍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人的肤色对其长相的影响力，黑皮和白皮那剧烈的反差感，竟然让她在此之前都没有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实际上居然是同一个人。
不过几秒钟，她又恢复到平常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片刻的震惊顿时也荡然无存。
“我叫清，清澈的清。”
清澈的清，还真是清澈啊，庄梦妍再次抬眸细细瞻仰他那突兀的肤色不禁感到一丝无语与好笑。
他既然是替张景白做事的底下人，又为什么会被送来上学，难道说在学校里他也有接触各大集团继承人的任务？可是他就算要伪装也不必在自己的肤色上这么作践，有的是又黑又帅的风格，他给自己搞了这么一个说黑又黄，说黄又黑的肤色，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毒日底下暴晒十天后又连着吃了一个月土后营养不良的样子，要不是他的体格还算是健硕，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只怕是老师都要一个个前来追问他是不是吸食了不良物体或者纵欲过度了。
她的余光始终跟随着叶云清，直到下课间隙，叶云清拿着一张纸走出了教室门，庄梦妍也立刻掏出《学生家长参观申请表》追随叶云清的脚步而去。
庄梦妍走到顾念暄独立办公室门口，果然看见了站在门前犹豫不决的叶云清。
近距离瞅着他那张脸，庄梦妍更是难掩笑意。
她悄悄走近又踮起脚凑到叶云清的跟前打趣道“站在这干嘛?不好意思敲门啊?要不我帮你敲?”
叶云清听闻声响，被吓了一个激灵，绯红不由分说地爬上耳根，他飞快地转头看着冲他笑的庄梦妍，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他那让人忍俊不禁的肤色，竟然隐隐显现出了一大片的红色，愈演愈烈。
只见他张了张嘴，用嘴画出一个“是你?”的大致轮廓。
也不等他开口，庄梦妍抱胸歪头故作打量的样子，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扫射又停留了许久后，最终她眨巴着眼睛带着纯然的笑意说“你这肤色难道是什么潮流不成?”
叶云清顿了顿，然后不自觉地挠着脑袋又羞愤又自觉好笑地辩解道“不是，是……工作要求。”
庄梦妍“噗”地一声笑弯了腰，她的手抱住腹部，笑声如有了生命要自己往外迸一样，拦都拦不住，笑出了眼泪“张景白都是这样要求你们的?”
随着庄梦妍肆无忌惮的笑意，他也不由自主地裂开了嘴傻笑了起来，又略思忖了庄梦妍的疑问，最后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解释道“少爷不管这些，是、呃……反正就是工作要求。”
庄梦妍笑着点头说好又补了一句“一起进去吧。”
二人走到顾念暄面前，庄梦妍看着手足无措过分紧张的叶云清忍下笑意，先一步走上前去递上《学生家长参观申请表》，率先开口说到“顾老师，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母亲去世，父亲来不了的，资助人也不方便，按常理来说我可以选择不申请的，但是我确实有一个关系很好很照顾我的姐姐，我想邀请她来参加，不知道是否符合要求。”
顾念暄扣下她的申请表，略思考后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可能需要上报后由领导们讨论决定，你先把表交到我这里，有了结果我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虽然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是顾念暄的语气却是不容辩驳，让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她曾私下听顾铭扬吐槽过顾念暄，才知道顾念暄居然是他的小叔，顾老爷的私生子。
也为私生子的顾常延对于这个小叔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之感，在整个顾家来说是少有的几个对顾念暄发自内心的尊敬的人，而顾铭扬则是不尊敬一派的典型代表，与其他人的阳奉阴违不同的是他和顾念暄的不对付完全都是写在脸上，一点情面都不留，当然，他向来被宠坏了，这倒也是他的做事风格。
不过作为年长几岁的小叔，顾念暄对于顾铭扬的挑衅非但不是长辈宽容晚辈不懂事的态度，还经常选择针尖对麦芒，例如故意抽顾铭扬回答很刁钻的问题再名正言顺地让他罚站，幼稚到一种可笑的地步。
顾常延对此一贯保持着有事出言劝解轻易不开口的应对方法，个中原由并不多说，倒是何瑾年给她补英语补累了偶尔会闲谈时，他无意中提起——两人同在国外时都喜欢上一个叫江落雯的女生，所以才这么不对付。
听说那个江落雯原本是江家的后代，不知为何在外流浪多年才被认回，同时又跟顾家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所有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何瑾年三缄其口，多余话再也没有提起过。
顾念暄微笑着对庄梦妍点头，示意她可以先行离开，随即又收起温和的态度略带严肃地看向站在一旁抿嘴沉默的叶云清“叫你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一下……”
她无意打听二人的聊天内容，只是觉得从顾念暄眼角眉梢那微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于叶云清的态度有一丝丝微妙，包括顾常延那三人提起叶云清时也给庄梦妍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说不上来，没有依据，分析不明白。
就好像他们彼此皆知互相的秘密，但是碍于身份总要用冠冕堂皇的腔调时刻敲打着——把戏做全不要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只是庄梦妍心下想着接下来连续几天的复习日，无心再思考。
出乎意料的是，放学后庄梦妍久违地在校门口看见了那抹倩影。
璃花穿着一身亮皮黑色包臀裙套装，顶着张扬的波浪大卷发，面带精致全妆，嘴唇红地热烈，几乎是要抢尽太阳的风头，气质慵懒出众，在一众名车中间，也能夺人眼球，激动欣喜中带着一丝不耐与烦躁，像是某家接孩子放学的富太太。
见庄梦妍穿着一身乖巧的蓝白校服，背着书包从校门里走出，她立刻取下墨镜，灿丽一笑，对庄梦妍招了招手。
就像过去那几年一同走过的街道那样，火辣奔放的性感女郎，身后跟着乖巧单纯的校服女生，白与红，冰与火，如路边陡然盛开的奇异之花。
那时的璃花还不是头牌，但穿着举止仍然张扬，她经常带着放学后的庄梦妍疯玩一场，又在一条美食街上走走停停尝遍小吃，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庄梦妍总是微笑不语，随着璃花带她去哪，暗自的纵容，她只留恋那不远不近的跟随。
回去的小巷铺满了青石板，在冷冷的月光下还温柔地像是能掐出水来，是温润的白玉，又如青白的颜料，那颗粒的磨砂感，总是让庄梦妍可以稳稳当当地站立，那时她的性格还很俏皮，爱玩闹，跟在璃花的身后蹦蹦跳跳又总是自言自语，老式的路灯一闪一闪，翕动着行将就木的躯壳，轻抚两人不一样却同为愉悦的脸庞，踩在那抹窈窕倩丽的影子上，黑色的一团如怀抱，是女性长辈轻柔温暖的注视，庄梦妍恨不得自己立刻缩小好被那黑影完全覆盖，躲进那避风港里，当胆小鬼，怯懦不安被隐藏，她再也不出来。
可惜璃花身上有烙印一般的梨花香，终究不一样。
母亲的身上总是清淡无味的。
但也许会有劣质香精的味道，她从未被允许进入怀抱里，也终没有机会去深深吸一口气，因此无法在岁月里记下母亲专属的味道。
假如就是无味的，那么就像是空气。
当她完全沉浸于空气中，吸气或呼气，伸展还是跳跃，慢走抑或快跑，那么都在母亲的范围之中，她被包裹，她被拥抱，她获得浓重完全的母爱。
她不能离开空气。
想到这，她简直要兴奋起来。
“好不好玩？”璃花只当她玩得尽兴。
庄梦妍停下脚步，歪着头思索，瘪着嘴，皱起眉，眼眸还是灼灼明亮，像是神游天外，但她全力以赴地思考几乎是要掏空所有的力气，终于，想明白了，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她认真又努力地点头，重重的力度，是她的坚定，她的决心。
她要爱璃花，像爱空气那样。
后来璃花在交际花圈子里火的一塌糊涂，再也没有机会或者说是时间，能从那数不尽的富豪恩客的身下抽出精力来接庄梦妍放学。
很久没有一起走过了。
她也曾经悄悄惋惜，但是理解做媒，成全她对璃花各种意义上的爱。
乍见之欢。
她们好像没有从前，此刻就是过去，那一次次的跟随跃然脑海。
庄梦妍愣神，又慢慢展开了笑颜，笑容是一点一点爬上脸颊与眉梢的，连睫毛都在羞赧。
穿越人海，绕过豪车，那一张张陌生的脸，萍水相逢的脸，都是假面，璃花好像在她面前燃烧，灼热是唯一的真实，她跑过去不顾一切地扑进那贪恋的怀中。太阳的温度烧得那样高。
她得明白，燃烧发烫的其实是她自己。
璃花心无旁骛地为她整理拂乱的发丝，扬起笑容，牵起她的手，嘴上还念叨要带她去吃大餐。
只是还没有走过几步，又有人骚扰。
那人秃头肥肚，谄笑油腻，不顾管青天白日地就把璃花拦下“这不是璃花吗？听说你不做了，撤了工牌，现在想见一面也难啊，今天遇见是缘分给我一个面子，吃一顿饭？”
璃花飞速做出反应，堆出了甜腻腻的笑，面对男人，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撒娇的腔调，来回周旋，只是把庄梦妍护在身后，不让她露一点脸面。
趴在璃花身后，安全感涤荡身心，但又十分割裂，庄梦妍心中冷笑，贵族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皆是名流，多么精虫上脑不顾面子的蠢货，在这勾搭人？
看他模样必然也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也许是来接孩子放学的，竟然也能这般色咪咪地放肆，庄梦妍只觉得如鲠在喉，恶心地想反胃。
男人寸步不让，恳求到相逼的态度，璃花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但仍然笑容得体，耐着性子她最后推辞道“妹妹跟着呢，您提这些做什么？”
“我提什么了？不就请吃个饭吗？妹妹在的话一起来嘛，亲妹妹？”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肯定跟你一样水灵。”
陡然涉及了庄梦妍，把那无耻的色情的眼往身后打量，好似自动就能剥下庄梦妍的衣服，璃花终究忍无可忍，她脸色一沉，甚至连语气都冷硬了起来“小孩子要写作业呢，费不了那么多时间。”
几次三番被扫兴，又拂了面子，向来美女傍身的男人怎么能忍受冷遇？他立刻翻脸，又恼羞成怒，讽刺了几句后又要来拉扯。
庄梦妍露出魇饱的表情，又恋恋不舍地脱开璃花的保护，她天真良善地笑了笑，走上前。
欲语还休。
男人以为她想帮自己不懂事的姐姐道歉，冷哼一声，理了理衣服，准备接受。
却未曾想等来了巴掌。
重重狠狠，火辣辣地打下，但却轻飘飘，因为庄梦妍脸上的表情，便是轻描淡写。
无所谓的姿态缄默地羞辱了他作为成功男人的自尊心以及他在底层女人面前的优越感。
“想一起吃饭？先去问问张景白同不同意吧。”
打醒他的美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有压他一头的人，再底层的女人被附加了男人的气息，得道升天，跟在身后，也能狐假虎威。
女人是脸面，背地里是男人的较量。
身处局中，却被排斥在外，男人的游戏里，女人被迫只能这样往上爬。
所以依附也许不全是自甘堕落。
庄梦妍心里暗暗想着——璃花姐，你用尽前程与青春去赌一个男人，可别像尊佛一样供起来，该用就得用，借一点名势又算什么呢？
金丝雀自愿走进笼子前，还是拥有测试笼子够不够坚固的自由吧。
她帮她试。
那男人捂住脸一愣，怒气消了大半，那一双混浊的眼珠骨碌地转向璃花，不可置信，疑惑轻蔑还有点后怕。
他以为她只是从良，未曾想居然是真正攀上了高枝。
伪装成文明人的地头蛇谁敢惹？他只能作罢。
打着张景白的旗帜，两人耀武扬威一番后，被放过。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靠路边，那是一双好看还饶有兴味的眼，凝视着离去的一双背影，又反复回想少女刚才的一番行径，他轻笑出声。
“这才是你本来的性格吗？有点意思。”
啪嗒一声，打火机上窜出一撮小火，点燃了香烟，在淡淡地红光里，顾明晏的眼底覆上几许暧昧的光彩。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一世界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