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西夏草

3、第三章

　　石出没有说话，石出听到了吗？很多时候石出总让人觉得是个迟钝的孩子，可是有时候水落却有种石出其实什么都知道的错觉，好象塔罗牌里的愚者虽然被称为愚者却其实是洞悉所有的人把自己置身于外然后什么都看见。但是石出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像婴儿那样的黑白分明，那样的眼睛水落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为石出看见了悲伤，水落的悲伤，大家的悲伤……

　　石出第二次穿得如此大方得体隆重非凡，第一次是在小阿姨结婚的时候，按石出的话说那时太小还不知道何谓为人的尊严居然为了一根冰棍就被老妈按在梳妆台前把自己画的跟个人妖似的，所以这回妈妈和水落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石出骗到化装室，化装师在石出脸上飞快地扑粉的时候石出囫囵的声音传来：“你们说要请我吃披萨的不许反悔啊！”爸爸在旁发出感慨： “石出你果然是长大了，知道披萨比冰棍贵了啊！”然后水落就看到化装师赶紧掏出化装棉帮石出洗妆。
　　石出已经抱怨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水落看石出别扭地拉着脖子上的领结。“水落，你说实话，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比较像唐老鸭？”石出忽然扭头一脸的严肃。水落的嘴巴抽动两下，老实说难得看到精装版的石出水落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好，于是水落拍拍石出的肩膀选择沉默。
　　该死的老爹！石出显然对水落的回应非常不满意，只好怒瞪着台上兀自弹得兴奋的爸爸。本来嘛，这本就不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只是碰巧这次演奏会的钢琴手是老爸大学时同一个系的学弟。再说的亲近一点就是曾有过几年同台演出的经验，但是人家大学毕业后就去维也纳还是雅典娜去进修了，再好的感情也就从此天各一方了。人家当人家的钢琴家，老爸也早就沦为在办公室里抽抽香烟看看报纸，谁想居然在半个月前让两人在一次聚会上喜相逢，于是在喝了一瓶半二锅头后钢琴家大叔邀请老爸重温大学时的情谊。估计那也是人家酒后胡言乱语随口说说的，岂料单纯的老爸竟也当真了，还为此装成阔老的样子三天两头跑到琴行东敲敲西弹弹最后琴行老板看到他就没啥好脸色恨不得将这个一来就坐上个三五小时的家伙给扔出去。
　　好吧，就算现在老爹仍旧宝刀未老好了。但是，有必要拉自己的孩子下水吗？石出一想到待会儿可能出现的糗态就冷汗直流，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不舒服吗？”陌生的声音在石出身后响起。
　　石出和水落一起抬头，真的是抬头。身后是一个没见过的男生长得狂高石出得把头昂成八十度角才能看到他额前微微颤动的刘海。
　　“没事，只是怯场！”落先反应过来替石出接了话。
　　“哦？”男生似乎觉得很有趣，索性顺手牵来一张椅子打算坐下。“你们就是陈伯伯的金童玉女吧。”
　　“金童玉女？”无聊的老爸究竟是怎么向人家介绍自己的孩子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男生显得很受打击，“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石出仔细地将他从头看到脚仍然不觉得自己有见过此人的迹象，“水落！”石出看向身边,“我们应该认识他吗？”
　　又来了！水落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应该，是必须！”石出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迷糊？“他叫华玥，钢琴家的儿子，将要和我们同台表演的人。”

　　三人的临时组合还算成功，水落和石出的双人演奏加上华玥的小提琴一首梁祝倒也很是经典……如果石出中途没有出错的话。幸好观众挺给面子掌声足足响了五分钟，虽然石出用鼻孔哼着气，按他的意思是台下的人只是为了显示高雅而花高价来看人弹琴而已，所谓看当然是无关音乐本身的好坏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家长们到底也终于松了口气。
　　水落在化装室里卸装，石出便拖了张小椅子倒坐着在一边昏昏欲睡。
　　石出。
　　恩？
　　石出你不高兴吗？
　　恩。
　　石出你为什么不高兴？
　　……
　　因为刚才的失误吗？
　　……
　　不是吗？那是为什么？
　　石出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水落梳着长长的头发。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华玥。
　　水落愣了愣。你不喜欢那个华玥啊？石出你也会有不喜欢的人啊？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他拉琴的样子很像那个人那时侯的样子，我不喜欢！石出的嘴巴埋在袖子里声音闷闷的。
　　那个时候啊……
　　水落记得那个时候的石出小小的，水落也是小小的。小小的水落每天都充满了快乐每天都充满了好奇。为什么太阳在白天出现？为什么月亮没办法照亮整个黑夜？为什么鱼在水里游？为什么漂亮的鹅卵石不开花？为什么小朋友家里只有一个小孩而我们家有两个？为什么石出叫石出水落叫水落？
　　妈妈说因为太阳公公年纪大了白天才有精神出门，月亮用眼睛照亮天空但是晚上月亮的眼睛得闭上因为她要睡觉了，鱼的爱人死了可是死了的鱼的爱人因为太爱鱼所以变成了水把鱼放在心里，漂亮的鹅卵石和鱼一起爱着水也和水一起爱着鱼于是爱着鹅卵石的花找不到生根的地方——
　　然后妈妈就不讲了，水落只好去问爸爸。爸爸说每年每月每天都会有无数看不到的精灵在城市的上空飞当看到只有爸爸妈妈的人家就会拿他们的家的一朵花变成一个小宝宝而那天爸爸给了精灵两朵花所以我们家有了两个宝宝，石出的名字是爸爸取的石出是初十生的倒过来念就是石出啦，水落的名字是妈妈取的爸爸也不知道水落为什么叫水落呢！
　　那，为什么爸爸看到水落会显得很难过而妈妈看到石出也会很难过呢？
　　爸爸摸摸水落的头发，水落，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水落记得爸爸好象还说了什么但是却一点也不记得了。梳好头发扭头看石出时石出已经趴着椅背睡着了，水落走过去揉揉石出的头顶：“石出，把头发留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