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亲密应激症》乌弦歌

56、人工血包

　　医院里，医生拿着秦野的脑部检查片子眉头紧皱。

　　秦世峰焦急问着：“大夫您这是什么表情？我年纪大了可搁不住什么不好的结果啊！”

　　段尤嘉给他打电话简短说了陈佳宇曝光出来的真相，秦世峰第一时间派人控制住宋家，马不停蹄赶过来医院。

　　现在医院里里外外都是秦家的便衣保镖。

　　防止宋家人奋起抵抗。

　　段尤嘉搀扶着秦世峰急得不行，也追问：“医生，什么结果，您快说啊！”

　　他好兄弟可不能出事儿！

　　医生摇摇头，说：“他后脑有一块阴影，一般情况，血块不散，确实有一定程度影响部分记忆。可听你们说，他上次昏迷八个月醒来后，不记得任何事儿，多少有点离谱。”

　　“而且，”医生想不明白，“按照我的经验，这块阴影，看起来不像血块，血块成像不这样。”

　　“它……很扁。血块不会投射出这么清晰的边缘。”医生面色很严肃，“能提供一下他之前检查的相关资料吗？”

　　“都在宋临手里，我们之前从未怀疑过他，所以没有跟他要过这些东西。”段尤嘉摇头，“我想，现在去找他要，应该也被他销毁了。”

　　秦世峰冷哼，“不管有没有证据，我都不会饶了宋临！我还以为他对秦野至情至圣，一心一意照顾。基于他爸和我是同学又是多年老友，我绝对相信他能教育出堂堂正正的儿子，却没想到！哼！宋临竟然敢对我儿子下毒手，我们秦家，一定要他百倍偿还！”

　　他气得心脏不舒服，段尤嘉扶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医生看着秦野的检查片子思考良久，他说：“我的建议是……给患者做一个全身检查。看他的情况，能不能做个开颅手术，我要看看他后脑处和血块很像的东西是什么。”

　　不然他不敢随便治病。

　　秦世峰和段尤嘉听了，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妥。

　　两年前秦野头部受到重创，耽误了很久才被送进手术室。

　　当时的医生就一直担心，秦野会抢救不过来。
　　现在的他，时不时觉得头疼，身体状况不太合适做开颅手术，风险太大。

　　那时候的宋临抱着血淋淋的秦野哭得撕心裂肺，说他无意中看到秦野被十几个人殴打。他要是再晚一步，秦野人可能就被活活打死了。

　　秦野身上的手机，银行卡都被抢走，身份证不知所踪。
　　宋临说足足有十几个人围攻秦野，秦世峰信了。

　　毕竟宋临抱着秦野到医院的时候，他身上也是不同程度的伤痕，一看就是奋不顾身救下了秦野。

　　后来宋临还亲力亲为，非常气愤地抓到了十二个小混混，他们通通被判了刑。

　　那时候宋临还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让这些人全都送了命。
　　秦世峰以为他是真的疼惜自己儿子，才不择手段。

　　那些小混混都是劣迹斑斑，都有前科，杀人放火不眨眼，交给警方也是死路一条。他就对一向温文尔雅的宋临下手如此狠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这些人都是宋临找到的替死鬼罢了。
　　他只是在销毁对自己不利的证人。

　　秦世峰好恼火，他精明一世，竟然被宋临伪装出来对儿子的深情蒙蔽了！

　　身边竟然蹲着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宋临这只兔崽子，玩得好大一场戏！”他愤怒拍着桌子。

　　医生办公桌的杯子水被他拍了出来。

　　“抱歉，大夫。”

　　“没事没事儿。”医生看他们对开颅手术的事儿为难，给出建议，“我们先给他做检查，如果他的身体能在预估承受范围内，我建议还是要做手术看看后脑是什么东西。”

　　段尤嘉想了想，也劝秦世峰，“秦叔，他脑袋如果有其他东西，是宋临故意放进去的，我觉得更危险。”

　　秦世峰眉头皱得很深，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情况。

　　可万一手术中秦野没挺过去呢？

　　他就这一个儿子。

　　“唉！”他又急又气，在医生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这样吧，先检查。”医生觉得这种事儿不能耽误，他走出办公室，安排护士给秦野马上做检查。

　　“我这两天正好没有手术，本来要出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我会推掉。如果秦野身体指标适合做手术，我会马上安排。”

　　“谢谢大夫了！”秦世峰双手合十，鞠躬感谢。

　　病房里，秦野跟鹿鸣喝着同一杯奶茶，一人一口。他们规定，每次只能吸出来一颗珍珠，不小心吸多一颗，就要惩罚。

　　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忽然被护士打断。

　　“不好意思，请秦野先生跟我过来，做个检查。”

　　“不是检查过了吗？”秦野不想离开鹿鸣，“结果是什么？”

　　护士摇头，“医生交代我带你去做检查，结果我还不知道。”

　　“去吧，”鹿鸣推着他跟着护士走。

　　“检查过了还要检查？”秦野不理解。

　　鹿鸣却隐隐担心，如果第一次检查的结果是好的，医生就不会安排秦野做二次检查。

　　秦野虽不愿意，但也配合着。

　　小半天过去，大大小小的检查医院全部给秦野开通了vip渠道，节省了很多时间。
　　可各项检查的结果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

　　秦野只好听安排，选择住院。

　　鹿鸣和段尤嘉陪床，秦世峰被他们劝了回去。

　　秦野莫名其妙换上病服，躺在病床上一脸无语。

　　“这么严重吗？我要住多久？为什么要住院？”他问段尤嘉，“检查结果是什么？”

　　鹿鸣也很关心检查结果。

　　段尤嘉先是笑笑，很是无奈，接着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两年前，我陪着秦野不停往医院跑，是陪床鹿鸣。两年后我又往医院跑，还是我们仨，我这儿陪床身份不变，你俩对调一遍。”

　　“你说你们俩，这是什么倒霉的经历，医院可不是什么福地洞天，咱们以后可少来吧。”
　　他希望以后的大家，都平平安安，远离小人，身体健康。

　　“所以呢？”秦野把话题拉回来，“我脑袋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医生他不知道。”段尤嘉实话实说。

　　“医生不知道？”鹿鸣说，“那我们换家医院，检查不出来，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住院？”

　　“这可是H市最知名的脑部专家，一般人有钱也约不上。”段尤嘉让鹿鸣稍安毋躁，“也就秦叔面子大，不然咱们就等着医生放专家号吧。”

　　“哦。”鹿鸣不接触社会，不认识脑科专家，但是他信任段尤嘉。

　　“可是……”脑科专家都不知道秦野怎么了，鹿鸣还是觉得不靠谱。

　　“别担心，秦野福大命大，绝对没事儿！”段尤嘉这句话不仅仅说给鹿鸣听，也是给自己安慰打气。

　　秦野点点头，“对啊，我一定没事儿。”

　　大家共同营造着轻松氛围，可心里头都明白，秦野要面临的下一场手术，究竟有多少未知。

　　或许，就是走向生命尽头的一场手术。

　　鹿鸣忍不住红了眼。

　　段尤嘉很懂事儿地离开，他说他去买点饭回来，把更多相处时间留给小情侣。

　　秦野拍拍床榻，喊鹿鸣：“来，你不是说我们之前一起玩过恐怖游戏，现在突然想玩，来带我。”

　　鹿鸣哪有心情玩游戏。

　　“秦野，我害怕。”他坐到床边，趴在秦野怀里，重复着，“我害怕。”

　　“我觉得……我不会这么早就挂了。”秦野卷着他的头发，说，“对我有点自信，我还没想起来我们之间的事儿，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

　　“你丢不下我了。”鹿鸣坚定回答，“不管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我都要跟着你。”

　　如果秦野这次手术失败，他离开，自己也绝不苟活。

　　“你别想躲开我。”鹿鸣拖着哭腔。

　　“我们先不要生死离别……”秦野也担心自己的情况，但他还是要先想好的结果。他引导鹿鸣分散注意力，“你看窗台上有两只小麻雀。”

　　鹿鸣扭头去看。

　　小麻雀圆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它们跳着脚，偶尔给自己疏离羽毛，偶尔张开翅膀，扑棱几下。

　　落日余晖，散落的金光洒在小麻雀身上，很漂亮。

　　“你猜，它们是什么关系？”秦野问。

　　“不知道。”鹿鸣不想猜，他只想保持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光，永远和秦野待在一起，什么都不想。

　　“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是情侣。”秦野把鹿鸣托着，完全拖上床，抱在怀里。

　　“我的身体真的很依恋你。”他把人塞进自己的被子里，脑海之中对鹿鸣没有任何记忆，却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就是热恋。

　　和宋临在一起，他只有不耐烦。

　　心不会欺骗自己，秦野完全跟着感觉走。

　　鹿鸣缩在秦野身边，伸手抱住他。

　　忽然，鹿鸣对着秦野学了三声狗叫。

　　“汪汪汪。”

　　秦野：“？”

　　“你干嘛？”他刮鹿鸣鼻子，宠溺。

　　“我以前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再谈恋爱我是狗。”鹿鸣觉得自己不懂珍惜，把陈佳宇的过错发泄到秦野身上，是大傻子。

　　“这样啊，”秦野笑，“这么说，在我受伤之前，我没追到你？”

　　鹿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时候，他确定自己喜欢秦野。某种层面分析，他们应该算相见恨晚，互相吸引，两情相悦。别扭的只有自己，主动冲过来的秦野被自己一次次地泼冷水。

　　可是毕竟他嘴巴硬，就是没答应秦野，所以按照实际分析，秦野确实没追上。

　　很矛盾。

　　秦野看他表情复杂，猜测，“难不成是你追我？我拒绝了你？”

　　他挺惊讶，“我竟然不会答应你？我当时是不是脑子有坑？”

　　鹿鸣摇头：“等你想起来，我等你想起来。”

　　他抓着秦野的手，说：“手术一定顺顺利利。”

　　秦野点头：“一定会。”

　　-

　　第二天上午十点，医生手里拿着十几张检查单子过来病房。

　　秦世峰和段尤嘉跟着进来，紧张无比。

　　鹿鸣正靠在他怀里，两人气氛正浓。

　　医生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推着秦世峰和段尤嘉退出病房，重新敲了一下门，才进来。

　　这下感觉更尴尬了。

　　鹿鸣拘谨站在病床边，手忙脚乱地给秦世峰倒水喝。

　　“歇着歇着，小鹿歇着。”秦世峰亲昵拍拍鹿鸣肩头，眼睛盯着医生的嘴，生怕他说出来什么处理后事的可怕语言。

　　医生看他紧张的样子扑哧笑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平时习惯性皱眉，是不是让你们以为事情很严重？”医生笑了笑，“是这样的，秦野的检查指标，完全在我预估的正常手术范围内。可能是爱情的滋润吧，他很多检查指标……哈哈哈。”

　　懂的都懂，医生笑得很有深意。

　　他对秦野说：“心情愉悦的情况下，身体会激发出正向循环，很适合做手术。”

　　医生晃了晃手里的检查单子，“我挺急的，毕竟你脑袋里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要尽快查出来，所以我现在就要给你做手术。”

　　“现在吗？”那确实挺急，秦世峰有点没准备好。

　　段尤嘉也是同样反应。

　　“你们俩要不要给我这个医生准备点最好的辅助剂？”医生看着鹿鸣和秦野。

　　秦野马上露出一个我懂的微笑。

　　鹿鸣却很懵。

　　“啊？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段尤嘉搀着好像也不懂的秦世峰出去。

　　怎么医生也走了，不是要做手术？

　　“哎，你们……”

　　“过来呀，小傻蛋。”秦野翻身下床，一把拉住鹿鸣，把他的头护住，低头亲了上去。

　　鹿鸣：“！”

　　他又抓紧了秦野的腰。

　　今天的秦野没有桂花香，但是这个男人的味道真的让鹿鸣沉醉。

　　短暂的吻，让秦野兴奋上头，他用额头蹭着鹿鸣，一脸甜笑。

　　“走，送我去手术室。”

　　他拉着脸颊绯红鹿鸣脚步轻快走出病房。

　　医生看他笑得那样，就知道刚才吃的很好。

　　他引着秦野往手术室走。

　　“医生，我是不是第一个自己走着去手术室的人？”秦野还挺骄傲。

　　医生点点头：“还真是，一般我接待的脑科病人，都是抬进去的。”

　　“哈哈哈。”秦野紧紧拉着鹿鸣，更自豪了，“鹿鸣，待会做完手术我走出来给你看。”

　　“别吹牛逼了！”段尤嘉搂上秦野肩膀，“跟你说个让你手术顺利的另个一辅助剂。”

　　他说：“宋临在陈佳宇的指认下，不得不承认对你做的所有犯罪事实，警方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

　　“咦？”秦野回头看他爸，“我们就这么便宜他了吗？”

　　交给警察，不解气啊！

　　秦世峰深深叹口气，“宋临做的事儿，他爸妈也被蒙在鼓里，先交给警察处理吧。”
　　言下之意，大人和大人之间交情有他们处理方式。

　　而秦野过后要怎么对待宋临，他爸不会干涉。

　　一个【先】字，让秦野知道，宋临从局子里出来后，会面临什么，都是秦野说了算。

　　秦野“啧”了一声，耸肩：“好吧，那我就耐着性子，等他几年。”

　　段尤嘉冷笑：“其实，如果宋家人够聪明，就知道，应该让宋临在局子里多待几年。”

　　毕竟，里头的日子会比出来后好受很多。

　　他也不会让好兄弟白白受罪。

　　“怎么样，”段尤嘉问秦野，“我带来的辅助剂，有没有比鹿鸣的好使？”

　　他调侃黏糊糊的小情侣。

　　鹿鸣害羞，把他手臂从秦野肩膀上扔下去。

　　“呦呦呦，会吃醋了。”段尤嘉乐。

　　他们走到手术室门口，几个护士和辅助医生穿着除菌服等候，摆手示意家属停止往前。

　　医生引着秦野进入手术室。

　　秦野回头看了一眼担心的鹿鸣，一步跨回来，又补了一口辅助剂，这才心满意足。

　　“等我出来！”秦野依依不舍。

　　秦世峰把鹿鸣拉到自己身后，催他儿子：“你快去吧，赶紧手术，看看脑袋里是什么东西。”

　　手术室大门关闭，亮起来正在进行手术几个大字，和两盏红色灯光。

　　段尤嘉递给鹿鸣一张新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说：“宋临承认了，你【死了】的事确实是他假借秦叔名义做的，他也真敢。”

　　“秦叔恢复了你的销户资料，回头咱们好好修理修理宋临这丫的！”

　　“谢谢秦叔叔。”鹿鸣接过东西，感叹有身份的人办事就是可以无拘无束。他人都不用亲自过去相关大厅，什么都重新办好了。

　　秦世峰摆摆手，拉着他和段尤嘉坐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

　　他说：“唉，我都不敢告诉秦野他妈，这孩子要做开颅手术，这几天我总是说公司忙，她也没多心。”

　　段尤嘉点点头：“不能告诉阿姨，秦野手术一定不会有事儿，就不让她担心了。”

　　秦世峰：“对。”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

　　手术室红灯变成绿色的时候，秦世峰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超级紧张地站起来。

　　医生走出来。
　　护士们推着麻醉药效没有过去的秦野。

　　当他们看到疲惫的医生比划了一个“ok”手势后，皆大松一口气。

　　段尤嘉笑话秦野：“还说自己能走着出来，看我给他录下来，打打他的脸。”

　　“鹿鸣去吧，你去陪着秦野，我问问医生具体情况。”秦世峰把鹿鸣推到段尤嘉身边，让他们两个照顾秦野。

　　医生摘下口罩，从手术服兜里掏出来一个密封小袋子。

　　“这是，我儿子后脑里的“血块”？”

　　“是。很明显，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产物，并不是淤血。它有弹性，并且已经粘连到你儿子的脑部组织，所以他才会时不时头疼。我想，害他的人，应该有持续给他使用轻微类似于麻醉效果的药物以及消炎药，让他的痛觉慢慢丧失。”

　　秦世峰的脸上黑沉一片。

　　他不会让宋临在局子里过上好日子。

　　“而且……”医生表情很严肃，“这个人造血包里，有硬物。”

　　“什么意思？”

　　“单纯一块血包就算压迫他的神经或者血管，会出现一定程度失去部分记忆，或者记忆力退减的情况。但是绝对不会造成他完全记忆完全空白，我怀疑……这血包里的东西，会不会有放射性……”

　　“辐射？”

　　“我现在只是猜测，等下我稍作休息，割开这个血包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我们会把里头的东西，转交给专业处理人员。”

　　这不是医院能处理的东西了。

　　“好。辛苦大夫了。”秦世峰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耽误医生休息。他转身走向秦野病房，打了一通电话。

　　“喂，狱长，我想请您特别关照一个人。”他声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