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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桃花玉 ...
傅明下了值,一出门便遇到自家车夫一脸焦急地等在外面。
陛下失踪,京师人心惶惶,他白日上下奔走已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车夫迎上来,张嘴又是件大麻烦事。
“老爷,四小姐和五小姐与陆学士家的千金在宝华阁起了冲突,被慎王殿下扣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牵扯上这么多人!
一路上,傅明想打听冲突细节,可车夫当时没有跟着进去,稀里糊涂地说不清楚。待赶到阁中,掌柜早已清了场,一眼看过去,满屋乌压压立着好些人。
除了傅家两个女儿和陆家千金分别由丫鬟陪着站在两侧,堂下另有两位身着官袍的同僚,而坐在中间悠闲喝小酒的,正是朝野上下皆知的“准摄政王”——慎王萧旻。
傅明眉心一跳:怎么会跟这位扯上关系呢?
“傅都尉也来了?”
萧旻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只随意招手,对宝华阁的小伙计道:“赐座。”
傅明借行礼的功夫,飞快扫了一眼旁边另外两位大人,果断婉拒:
“谢殿下[体恤],臣站着就行。”
崇文阁陆学士和御史台梁大夫都站着呢,这里哪轮得到他坐下?
他麻利地退到自己女儿这一侧站定,只听上座男子懒洋洋道:
“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陆昶双臂举于身前,继续方才被打断的陈情:
“小女雪芙性子骄纵,冒犯了傅家二位千金,惊扰殿下,实在不该。”
陆雪芙站在她爹旁边,不服气地动了动嘴唇。陆昶一记狠瞪,示意她闭嘴,继续道:
“此事皆因臣教女无方,是我们陆家之过。臣改日定携礼上门赔罪。”
“陆大人言重了。”傅明只觉眼前好大一个台阶,连忙走出来赔笑接话,“不过女儿家一时意气之争,想来小女定也有不妥之处。”
傅如皎伸手轻轻拉了父亲一下,想叫这着急“下台阶”的人缓缓,被父亲一臂甩开,且极为不满地剜了一眼。
拉不住,不拉了。
对方如此通情达理,陆昶顿时松了口气:
“傅大人说得极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依我看,不如就叫她们互相赔个不是,握手言和吧。”
“陆大人所言亦正是我心中所想!”
二位父亲之间一派和气,陆昶自被请来此处就惴惴的心,一下子安定不少。
他对请立摄政王一事态度暧昧,几次拂了慎王党递来的拉拢,自知他近来定是要找陆家麻烦。可今日之事,说破天也不过是闺阁女儿的小小龃龉。他身居高位已率先低头,傅家又是这般态度,慎王即便有意借题发挥,没了冲突双方配合,想来也是孤掌难鸣。
想到这,陆昶再次向萧旻躬身,打算趁热打铁,尽快将事情了结:
“臣老年得女,喜不自胜,一时疏于管束,今日多谢殿下在此,才没叫小女犯下更多过错。回家后,臣定会对雪芙好好责罚!”
萧旻捻着酒樽,目光在陆傅二人之间转了几转,余光扫过站在末尾的傅如皎,瞥见她交叠扣紧的手指,薄唇轻提。
傅如皎冷眼观他这副神情,觉得她爹和陆雪芙的爹,握手握早了。
“陆卿属实多虑,我又不是后宫司正,哪里管得着京城闺秀的举止?女儿家意气之争,乃您二位家事,犯不着让我来主持公道。”
“就是!”陆雪芙低着头瞥他,嘴里不忿地嘀咕,“回回都是你找我麻烦,多管闲事的麻烦精。”
不知听没听见这句压低的抱怨,傅如皎只觉萧旻嘴角笑意中,讥诮愈甚。
他放下酒樽,饶有兴致地拿起了桌上摆着的一件精美物什。
“羊脂白玉衔凤珠钗,好东西啊……”
萧旻把珠钗举起,对着烛火相看片刻,忽递向候在一旁的宝华阁掌柜:
“徐掌柜,给估个价吧。”
徐掌柜双手接过,细细查看后,端正身姿:
“回殿下,此物乃是两年前从宝华阁贩出,草民记得,价值一千二百两。”
“一千二百两。”萧旻拇指轻支额角,慵懒的眼尾泛起一丝锋利,“女儿家一时斗气,陆小姐出手便是一千二百两。陆卿,家底颇丰啊?”
陆昶的脸,霎时白了。
他突然意识到,今日之事,他想浅了。
“梁卿。”
从进门就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此的人,如今也有了出现的道理。陆昶手心冒汗,萧旻的发问一如方才懒散随意,他却仿佛看到了脚下深不见底的漩涡。
“敢问崇文阁大学士,年奉几多?”
御史大夫梁卓站姿挺拔,回禀掷地有声:
“二百一十六两。”
“也就是说,”萧旻语气淡淡,眸光渐冷,“这只珠钗,抵得陆卿五年俸禄还有余。”
“殿下!”陆昶匆忙跪地,“此物、此物非我购买,乃是景阳侯夫人所赠,她……她喜爱小女,所以便将自己的珠钗送与雪芙。”
“对!”陆雪芙也窥见了事态严重,慌忙跟着父亲一起跪下,“是景阳侯夫人送我的,在去年桂花秋宴上,很多人都看见了!我……是雪芙不懂事,不该拿它出来赌气,辜负夫人美意,全是雪芙不对……”
情势走向出乎意料,傅明满脸堆笑还没散去,堂中二人已接连跪地。他尴尬又惶惑,恍然深觉,自己方才的通情达理,貌似有些不合时宜。
原来,慎王是拿他做发难的筏子。
萧旻把玩着精致的珠钗,嘴角噙笑:
“既是景阳侯夫人送陆小姐的,她喜欢戴还是卖,自然都无伤大雅。”
陆雪芙提着一口气还没松,又听座上人道:
“不过,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趣物,是方才同徐掌柜在茶室闲聊时拿到的,想与陆卿分享。”
响指一声,身后伙计立时呈上铜锁金箍的黄花梨木箱笼。箱盖打开,萧旻取出最上面一本,手指缓缓抚过封页:
“徐掌柜是极会做生意的,货物售出后还提供免费维修,难怪宝华阁能在京城长立不衰。”
他翻看着书页,状似随意地念读,却听得傅如皎愕然瞠目,眉头逐渐拧紧。
“何日贩出,贩与何人,价值几许,何日损坏,谁人送来请修,何日修缮完成,送与谁人府上……啧,真是好一份《贵重饰物维护登记簿》。”
下首陆昶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这样的东西……有,不奇怪,可怎会轻易交在他手里?
萧旻目光浅浅掠过他,最终投向梁卓:
“梁卿,你从这本册子里,看到了什么?”
梁卓捋了捋下颏长须,肃声沉稳:
“看到了您为我大周清除蠹虫、整彻朝纲的未来。”
傅明与傅如皎闻言皆是一怔,陆昶更是猛然抬头。
他紧盯着梁卓,不可置信,又看向旁边始终镇定自若的宝华阁掌柜,幡然醒悟:
“你们……你们……你们早就……”
“陆大人,”梁卓打断他,微微转身,目光精锐如炬,“如今,该您决定了。是与我们一同整彻朝纲,抑或是,成为被我们清除的蠹虫?”
陆昶面色发青,眼前一黑,直直朝身后仰跌而去。
宝华阁的伙计得了授意,很快上前将陆昶父女带去二楼,梁卓也跟了上去,阁内只剩意外卷入纠纷的傅家三人,还在等慎王的处置。
傅明欲哭无泪,悔不该来趟这浑水。
账册一事已在他面前露了痕迹,可他一个小小骁骑营都尉,平素最多钻营攀附些权贵,求点升官发财的路子罢了,如何有胆子牵涉天家易主这种级别的斗争。
“殿下……”眼见座上那位没有轻易放他走的意思,傅明勉强挤出个笑容,牙颤道,“今日之事,实属……纯属巧合……还望殿下高抬贵手,臣定会将此间事忘得一干二净!”
萧旻抬眼,瞧了瞧他,没有说话。
未得回应,傅明心慌如擂鼓,绞紧脑汁想着应对:
“宝华阁那名册上,想来并无傅家的记录,且臣在京中,一向人微言轻,谨慎本分。”
“您……您如今万事俱备,差的只是一份名正言顺的封诏,臣乃武将,此事确实也出不上什么力……”
“殿下,您需要什么,不妨直言,只要臣做得到,定会为您肝脑涂地!”
“扑哧”一声轻笑,座上之人终于有了反应。萧旻似被他逗得心情甚好,起身走来,亲自将躬身回话的人扶起:
“都尉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已为本王出了许多力了。”
被扶的人一脸茫然。
萧旻停在傅家父女面前,目光逡巡游回,犹如无形之刃。傅如皎知他言有所指,只垂首不语。
他目睹她交叠身前的手指越绞越紧,却打定了主意不肯看他,俨然无计可施之下,幼稚且徒劳的掩耳盗铃。
只可惜,下位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四姑娘,可是要装作不认识本王吗?”
傅如皎咬了咬下唇,微微抬起头,面色苍白:
“殿下谬赞。”
四目相对,萧旻十分满意,修长匀称的手掌伸出,优雅地拍了拍傅明肩膀:
“都尉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女儿,实为家门之幸。”
/ / /
山中幽静,夜色渐浓,已过了晚膳时间,厨房灶里留了火,但屋内并无仆妇,唯有云桑一人在面案前忙碌着。
她借了厨房,想备些云吞做夜宵。这几日常有暗卫深夜潜来,同陛下商议汇报,天气这样冷,喝碗热汤总是暖和些。
云吞是寻常菜肉作馅,点了芝麻油搅开,倒也香气扑鼻。云桑闻着这熟悉的香气,手中包裹动作熟稔轻巧,心头有种莫名的平和惬意。
算来,自从升任御前,倒是许久没做这些活计了。
一碗肉馅才包过半,厨房木门“嘎吱”一声,来了位欣赏她厨艺的“意外之客”。
通体乌黑的小狗,唯尾巴上留着一截白,不知从何处闻见味儿,迈着四只小腿,“啪嗒”一下跳过门槛,绕在她脚边,摇着尾巴拱着鼻子,滴溜溜打起了转。
云桑会心一笑:“怎么?你想尝尝我的云吞吗?”
小黑狗两只眼睛乌溜溜水汪汪,像熟透的葡萄珠子,不会说话,只歪头看她,看得她心软成一把水。
罢了,先下几个,尝尝咸淡。
云吞皮沾了肉汁,鲜美筋道。她将煮熟的肉丸扒出来,分与这只小馋狗。狗儿很讲义气,吃饱了并不走,一直蜷在她脚边,陪着她包完了一整碗云吞。
灶间一切收拾妥当,云桑弯腰抱起小狗,自然地坐在了门口台阶上。掌下毛皮油光水滑,显然并不是流浪之相,她心中了然:
“你是从哪间屋子偷溜出来的吧?是谢公子养的吗?”
说起来,这位谢五公子,自从主子醒来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小黑狗被摸得舒服,在她膝头乖巧趴着,尾巴摇来摇去。月牙弯弯,繁星点点,院里很安静,惟一人一狗对着檐下温暖的灯火光辉静坐。
“我知道,这两天主子便要离开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不是念及陛下伤重,早在潜龙卫找过来的第一日,他就该动身与武威军会合才是。
云桑揉了揉小狗的耳朵,眉心拢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小狗儿,你说,我该去哪里呢?”
陛下如今安然无恙,想必日后进了军营也不会缺人照料,云桑想,她已经没有再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坠落御舟前,陛下是答允过她的离宫之请的。在山间,他也曾说过,要放她自由离去……
她那时候没有走,只是良心不允,丢下伤重的救命恩人在荒山中等死,自己却一走了之。
仅此而已。
夜风起,一阵寒意袭来,小黑狗拱着脑袋往她怀里钻,挤压中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下意识探至怀中取出——
——簪体莹白,玉瓣粉润,是一枚桃花玉簪。
在桂湾村,她曾毫不犹豫褪下身上所有细软,与周大娘换取药品食物,惟自发间摘下这枚玉簪后,递出的手顿了一顿。
“妹子,你给的这些已经很够了!”周大娘一眼看穿她的迟疑,直接将玉簪推回,“心爱的东西要好好收着,可不能轻易便松了手。”
心爱的东西。
她这样的人,哪里配有心爱的东西呢?
宫婢生如浮萍,朝不保夕,活着已十分不易,除却性命,一切身外之物皆要做好舍弃的准备。
甚至连性命,也常因贵人只言片语而轻易葬送。
心爱,不过徒增失去时的酸楚。
玉簪上的桃花瓣雕刻精美,粉白过渡之处难得颜色晕染巧妙,绽放出热烈的生机。
她是喜欢桃花,可同样也喜欢梅花、荷花、菊花。
她喜欢御花园里万紫千红所有的花。
不过被问到时随口的一句回答,他却说,他记住了。着意寻来这样难得的料子,命工匠定制,藏在碧玺盆景里,希望她喜欢。
她配不上这样的爱重,她,没有可以回报给他的东西。
这样的心爱,她要不起。
云桑紧攥着手中玉簪,忽觉这庭院的风甚冷,吹得人遍体生寒。
“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一惊,猛然站起,膝头小黑狗“呜”一声滑落,受惊逃窜,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萧昱及时伸手将人扶稳:“抱歉,吓到你了?”
“没……”云桑摆了摆手,旋即想起手中有东西,立马背至身后。
可惜,晚了。
“手里拿着什么?”
她讷讷将手展开,腮边窜起一抹红。
萧昱目光落在那张心虚的脸上,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个……为什么要藏?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不过,这一路颠沛流离,我以为它早就丢了。”
云桑垂着头,唇珠轻轻动了动,听不清声音,萧昱只看到她腮边的红愈发明艳。
——更胜春日满园桃李。
他浅笑,从她掌心取过那支桃花玉簪,缓缓插入她乌黑的发髻:
“喜欢,就戴着。”
脑后披散的长发用棉绳简单挽成一束,斜斜搭在肩侧,如一尾光泽柔和的丝缎,衬出女子优美干净的颈肩线条。
萧昱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喉结轻耸:
“夜色已深,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尚未迈步,衣袖忽被人浅浅拉住:
“奴婢刚刚备了些馄饨,”
云桑抬眸,屋檐昏黄的灯笼将她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微微颤抖的倒影:
“您,想用一碗吗?”
竹竹在这里祝各位读者,欢度乙巳新春佳节,万事和乐,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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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桃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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