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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傅虚衔 ...

  •   “开什么小会呢,说出来,朕也想听。”高昱提高音量,提醒他们。

      “回陛下,智显方丈自是可信,只不过这第二封密信,谁能作保?”说话的正是前面被点到的吏部尚书周庸。

      “要不召伯山来?”高昱看上去很有耐心的样子。
      “这......这倒是不用。”周庸看了看其他人的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为妙,话到嘴边,他也只能收了回去。
      高昱总算是在这被逼的喘不过气的争论里找到一丝自得其乐的有趣,心想这伯山的名号还真是好用。

      王伯山本名一个朗字,现任虎舆司正使,只听一个王姓便知身份显赫,他本是昭慈皇后王氏堂兄,且不算远亲,幼时高昱也常称其舅。更别提令群臣闻之色变的虎舆司,虎舆司自梁国开国以来便一直存在,是执掌宫禁,周庐宿卫的组织,其中仅有一小支人马负责探听隐秘,监察百官。

      但在惊蛰事变后,在小皇帝的授意下,大肆扩张谍报一支,发展至今日,已可监听洞察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据传闻 ,其触手之长,即使是几个邻国的秘辛也未有不知。

      起初所有人都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时间久了却发现不对劲,往往是哪位老爷闲来无事一句瞎话,第二日便能请去喝个半日茶,出来之后总是惊恐万分却又闭口不言究竟发生了什么,渐渐地朝臣们都开始忌惮起来。王朗本人年约四十,身长六尺,体格健硕,虽然面容还算得上俊朗,但从额心沿鼻梁至面颊一道细长疤痕,乍一看甚是可怖,且常以冷面示人,十分严肃,久而久之也成了大臣们避而远之的对象。

      “那就这么办了,朕还有午课,大伙儿退下吧。”高昱的情绪转的是快,丝毫没了之前的脾气。

      陆衍,王文直,周庸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总想再劝些什么,又不知还能从何处下口。

      “太傅之名本是虚衔,只因担了教习之实,而不能无名分才赏的名头,除了一些简单的吃穿用度,官阶俸禄一概不设,更别提其他。再者,他本是出家之人,总有一天是要回山上去继承他师傅的衣钵,不会长久留在此处,众卿莫要再多虑了。”泓姜见气氛已到,是时候将这些话说出来压一压,言下之意便是这太傅之职并无实权,既不能左右帝意,也不可干涉朝堂,若他们再如此扭捏纠结可真的是矫枉过正,难免有对皇帝和太后的质疑与问责之嫌。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句遵旨,其他人也不再坚持齐齐呼和。任命之事才算尘埃落定。

      翌日午后,日头正盛,在地上打个蛋都能冒烟熟透的热,若没什么必要,万不会走到日光底下去受罪。

      一抹雪青色身影穿过御马院的回廊向北面的马厩走去,细看是泓姜一身短打装扮,纱织貉袖里窄袖旋裙看起来十分轻薄利落,配上浅浅的冷色更透出一丝清凉。
      “太傅呢?”泓姜虽没回头,却是在问跟在身后之人。
      “回太后,此刻正在草场中遛马”回答之人声音细软温和,一听便知年纪也不大,他接着道:“方才问过监丞,这十来日,太傅日日都来,一呆便是两个时辰。”
      “就你机灵”泓姜嘴角带笑,虽是嗔怪却不是动气。
      “可不是嘛”四喜咧着牙花沾沾自喜,论猜太后的心思,他觉着自己称二便没人敢称一。
      “走吧,去会会”泓姜抬脚向草场迈去。

      自泓姜踏上草场,大约几百步开外,玄心便察觉到了来人,直到身后小草被踩得咔呲咔呲作响时,他才将手遮在眉前眯着眼回过身来,待泓姜只两三步了,好似才看清来人。他放下手,双手合十便要拜礼。
      “玄心师傅可是忘了我那日在山上交代过的。”泓姜连忙喝止他。复又交代一番,私下不必见礼,见高昱亦然云云。玄心皆点头回应。

      “不知太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玄心不紧不慢问到。
      这烈日灼灼,泓姜总不能是吃撑了特意来逮着他说大道理的,泓姜噎了噎不再继续,话锋一转说道:“太傅既已接诏,往后便可御前行走,伴随左右。”
      这是泓姜在点玄心,她其实想说的是:你都受封了,怎还不快快教习?究竟有何本事,不必藏着掖着了,可别让我白费功夫。
      想到前一日傍晚听封太傅之职,玄心着实是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只需担教习之责,却不想还真安了个正式名分。当下才明白为何入宫日久都未召见,想来既要捋这身份来历,又要摆平朝臣抗议,光这十几日的光景已算是快得冒了烟,而其中花费的功夫非三言两语可简单概述。
      “是,明日起一日三课小僧便随皇上旁听,待捋出头绪再将课业按需调整。”玄心答到。
      身侧马儿似有不耐,鼻孔喷着气,前蹄扒拉着几颗草就快薅秃了。玄心捋了捋髻甲处的鬃毛安抚着马儿的情绪。

      见玄心对太傅名号和教习之职都看得淡然,无需她再多费口舌游说,泓姜本该开心,但她却越发觉得猜不透这玄心的性子,无法全然放下心来。

      “明日起,除了晨午晚课,还需一同上朝。”泓姜说这话时,已注意到玄心身后的马匹,她探出半身,想仔细看看。

      听到要上朝,玄心没有立刻应下,他在脑子里过了又过拒绝的说辞,一时间竟想不出万无一失的说法。
      此刻才觉得,自己真是被设了好大一个套,原以为只是得了个里外不讨好的苦差,没有实在的名分,则无人在意他也罢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如今不但有了太傅之名,还大摇大摆地去朝堂上惹人嫌,便是洗干净了脖子伸出去架刀。

      “怎么了?太傅不乐意?”泓姜深想了一下,玄心应是猜出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自己摆了他这一道,算是有愧,若要他配合不如讲得更明白些。她说道:“看来太傅是反应过来了。”

      “既提到上朝,若还不明白,则太过愚钝了些。”玄心答,他仍未正面答是。
      “上朝有何不同?”泓姜的问话实则是想引着玄心将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太傅之名本是虚衔,只因需给帝师一个正经听得过去的名号才不得不封赏。”玄心见马儿越发不耐,他插了句:“该送它回去了。”
      泓姜抬手请了请,让出半身。玄心牵着马悠悠走着,泓姜跟在身侧。

      “想来,太后便是如此劝说大臣们的。”玄心看了眼泓姜,她没说话,只看向前方,玄心接着道:“一个没有官阶俸禄的闲职自是不用忌惮。反对之人才能松了口。反之,此人一旦上了朝便有涉政的可能,即便今日不涉明日不涉,但凡哪日开了口,凭着帝师名号便可轻易将他们一军。太后,贫僧一旦去了前朝,您这心思可就瞒不住了。”
      “怎么,太傅是为大臣们叫屈不成?”泓姜讽他。

      “自然不是,贫僧是不愿莫名成了他人利器。”玄心坦然道,他并不在乎皇帝,太后,朝臣之间的利益纠葛,谁与谁斗,谁又占了上风,他大可两眼一闭不闻不问,只教好课业便算交差。

      玄心的坦诚让泓姜心里轻松些,她略苦笑了一下,笑自己方才还想用些刻薄话激他辩驳,看来还是自己沉不住气些,她想了想开口道:“利器还算不上,一颗占位棋子而已。高昱本有少师,少傅,先帝所选德隆望尊之人,自他出生便看着,教着,如师如父一般。只可惜皆已不在了,四年前......”泓姜如鲠在喉,似是不愿再提,她接着道:“定都建安不久,便借口皇帝年幼,各方荐了所谓贤者名士不下百人,其中浪得虚名道貌岸然之徒比比皆是。却见那些老家伙在朝上为个虚衔争得面红耳赤,在朝上憋着不笑才是难事,你该见见他们那样子。”

      “所谓淘气,耍泼气走先生便是有意为之了。”玄心搭话。

      “泼不泼太傅可得自己受了才知,但定然是有意潜走,不满帝师人选的势力也从中推波助澜才至于一换再换。哼,虚衔,这个词可不是从我或者高昱嘴里吐出来的,只不过将他们当初的说辞还予他们罢了。为人师者最易影响学生品性与思想,明面上不涉朝政,实则皇帝的每个决策都受所习之术影响。真觉着高昱与我年幼可欺,说什么都信。”泓姜摇了摇头道:“各方势力隔三差五便要在此事上找茬,我们实在是对这闹剧乏了,任由他们塞人,不如放个谁都沾不上又都不敢得罪的,说不准就消停了。”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马厩,这一路谈下来,两人皆是坦诚,玄心心中些许瘀滞之气得以排解。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了解到高昱和泓姜的处境。虽说不上有多么感同身受却也知其不易。

      将马儿交给马夫,玄心问道:“不知贫僧该做些什么。”

      “太傅本是出世之人,随性而为即可。”泓姜道。

      玄心暗想这句话十分贪心,换言之该做的要做,不该做的也得看着办,想要置身事外已无可能。既已下了山中了套,现下反悔也来不及,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玄心答:“行。”

      至此,泓姜放下心来,这才算是真正说服了玄心接受太傅一职。至于他有多少真心实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急也急不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太傅虚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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