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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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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伯特并没有太多胃口,但他尽量将安妮盛给他的炖菜吃掉。
炖菜的味道很好,可沉重的心情让胡伯特吃的很慢,每一口都慢慢咀嚼,从入口的香浓一直嚼到无味。
“胡伯特,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安妮看他这样,放下了汤匙,认真地说道。
“我中午吃多了,才吃的慢了一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没胃口,将满满一勺的炖菜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的咽了下去。就算炖菜里的土豆和肉已经炖得很软了,滚烫的温度还是让胡伯特噎了一会儿。
“我说的不止这个。”安妮摇摇头,“自从塞巴斯蒂安……死后,你整个人都变了。”
“我变什么?我还是老样子,就是毕业了,比较难找到工作,忙于生计罢了。”
安妮看他死鸭子嘴硬,眉头拧成疙瘩,两条细眉高高挑起,她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胡伯特。
“找不到工作?你门门课都是优秀,你是我们这届最优秀的学生,就算没有NEWT成绩,你想要什么工作,你都可以得到的!至少我知道圣芒戈那边是想要招你的!”
胡伯特不言语,圣芒戈是给他投来过橄榄枝,但培训要三年,而期间发的微薄工资根本不够给安妮配一份药,所以他拒绝了。
治病救人,再好的技术,也是要靠钱来维持,安妮的病拖不起。
“就算你不喜欢治疗师的工作,你也不需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忙,你光在魔药店兼职的钱就够你生活无忧了,更别提你那些小发明,可是你这两年连袜子破了都舍不得买新的!每次见到你都比上一次更瘦!你的钱都花哪里去?”
“安妮——”胡伯特见自己的窘迫状态被安妮如此直白的指出,他想制止她。
“别安妮我!”安妮指着胡伯特,脸上多了些怒容,“你最让我生气的是前段时间在风暴里测试扫帚!如果不是凑巧碰到威克斯先生,你到现在都不会告诉我吧?”
胡伯特攥紧了手中的叉子,叉子柄的深深嵌入了他的肌肤,焐热的金属帮助他分散着注意力,让他忽视安妮声音中的关注,他不配她的关心。
“还有你家,上次我去找你,那里乱的跟狗窝一样,我知道你很爱干净啊,你怎么会允许你自己活在垃圾堆里?”
她去过他家这件事让胡伯特更慌乱了,躲避着安妮目光,他感到很丢人,他的肮脏与窘迫被面前的人一层层的扒出,毫不留情,这让他无地自容。
他的尊严被无情的丢在地上,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会发火顶回去,但是现在他不敢,他怕安妮诅咒发作。
“你这些年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我……”安妮语气转为哀伤,“作为……作为你的朋友,我很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我挺好的。”胡伯特小声回应,试图挤出一丝他不擅长的微笑,安妮的语气揪起了他的心,他想平稳她的情绪。
但是他粉饰太平的回复让安妮更痛苦了:“胡伯特,求求你,跟我说句实话吧。”
“实话?实话就是我挺好的。”胡伯特抬起头,他心虚让他不敢面对安妮炽热的目光,眼睛侧在一边。“我真的挺好的,你和我父亲不需要担心,我过得很充实,可以研究我想研究的,自己安排工作时间,一切都很好!好极了!今天我的药终于对你的病情有了控制,我特别高兴!”
他站起身,摊开手,他扯着嘴角,但此时他面部僵硬,一个笑容都勉强不出来。
走吧,他演不下去了。
“总之,我很好,安妮,你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我该走了。” 胡伯特拿起了一旁的药箱,背过身,终结这次的谈话。
“胡伯特!站住!”安妮叫住了他,“别躲开我!”
“安妮,你太大惊小怪了,我可没躲你!”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矮着脑袋向门口走去。
“如果你真好,那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啊?你敢吗?”
“胡伯特,看我!我就这么可怕吗?”
安妮的质问一句又一句,胡伯特不敢回答,那些问题如刀子一样捅在他的心坎上,心传来的隐痛让他有些无力,所以他把全身的力气都转到足下,让自己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逃回自己的狗窝。
“胡伯特!有本事你对着我眼睛说话!你这胆小鬼——啊!”
安妮的诅咒发作了,听到她的这一声惨叫,胡伯特如本能一般丢下药箱转身跑到了她身边,她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脸上都是痛苦,向来坚强的她眼睛里噙着泪水,几乎要流下。
胡伯特想要检查她的情况,她身上没有带仪器,他无法得知具体情况,魔杖检查也看不出什么,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问脉。可问脉需要摘掉手套,而摘掉手套,他那双手会暴露在安妮面前。
他只有一瞬的犹豫,便摘掉了手套把手搭在安妮的手腕上。
出乎他的意料,安妮的脉象稳定,再去看她的脸,那些痛苦早没了,就留下脸颊上几滴泪珠和她特有的狐狸一样的笑容。
“你终于看我了。”她还有些得意。
她骗了他。
“你骗我干什么?!”胡伯特生气了,刚刚他是真担心她,结果又是被愚弄一次,可怒火稍稍上头就又庆幸她并没有真的发病,他气自己对这个病人太宽容了,就想甩开安妮,但手被安妮抓住了。
“你也骗我!你这双手变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挺好的!”她痛惜的看着他的双手,她的掌心温暖透过肌肤进入了胡伯特的心,让胡伯特想起梦境中,他握在手中的暖意。
“我……这是我的事!”胡伯特慌忙的把手抽出来,重新把手套戴好,他没空心猿意马。
看着他的逃避,安妮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坐起身,手拂去眼角的泪水后拍了拍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严肃,看样子是下了一个决心。
“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她说道,面上没了笑容后变得冷淡,“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胡伯特心猛地慢了一拍,他意识到安妮即将要做的决定。
安妮站了起来,她个头比胡伯特矮,但她仰起的脸上严肃的神情压住了胡伯特,让胡伯特不由得往后缩。
“这两年,你一直干着远远低于你能力的工作,明明赚了不少钱,却过得寒酸,吃不饱饭。我不是个傻子,我也不瞎,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惩罚你自己。”她不急不缓的说道,眼神坚定的望着胡伯特。“是因为塞巴斯蒂安吧?奥米尼斯告诉我了,是你和他一起举报了塞巴斯蒂安。”
她还是看出来了,胡伯特知道安妮的敏锐,但他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现在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
被揭穿的他有着短暂的慌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做逃兵。
她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他向后,她则向前,步步紧逼:“胡伯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歉意或者赎罪,我更不想亲眼看着你毁掉自己,我已经有足够多的烦恼需要应付,而我不想你成为我的烦恼之一。”
“所以,如果你还要这样继续惩罚自己,请原谅我不能再奉陪,我们分道扬镳吧。”
砰!
胡伯特的后背顶到了门,他的心境也被逼到了墙角。
她要跟自己绝交,一瞬间,他头乱成一团麻,他想撒谎说自己并非为了塞巴斯蒂安,他想直白的告诉她,他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但平时总能长篇大论的他此刻变为了结巴:“安妮,我……我是举报了塞巴斯蒂安,我也、也很后悔,我可能、可能没注意我自己的身体,但求求你别不让我治疗你!我……我真的很需要在这里、这里帮你!”
我不能没有你!胡伯特想说出这句话,但脱口而出的是:“让弥补我做的错!”
听到胡伯特承认他所做的是弥补后,安妮闭上眼睛释怀一笑:“果然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你觉得你的举报是错的,害死了塞巴斯蒂安,那我呢?我们家的悲剧都源于我被诅咒,如果那个晚上我没有不管不顾的跑去那个废墟,一切都会不同,如果有人需要承担一切的罪责,那便是我。”
胡伯特更凌乱了,他着急地说道:“不,是卢克伍德诅咒了你,是他的错!”
安妮摇摇头,向前一步,直视胡伯特:“胡伯特!是我在那个晚上选择不听我家人的劝告跑去救人!是我将我的家人拽入到这个漩涡之中的,我是这个烂摊子的中心啊。”
“你在胡扯!你是被害的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是所罗门和塞巴斯蒂安他们自己没处理好他们的感情和选择,和你无关!”
“对啊,塞巴斯蒂安面对我的病情做出了选择,所罗门叔叔亦是如此,而你也只是对塞巴斯蒂安的行为做出了你认为合理的选择,你,何错之有?”
狡猾,太狡猾了,安妮用他的话将了他的军,如果他非要说自己需要赎罪,那么引发一系列事件的安妮,她也是罪人。
他怎么忍心让柔弱的她再承受这一切。
胡伯特几次张嘴,可话到嘴边,他又发现无法辩驳,最后,他找回了一句话。
“但,塞巴斯蒂安死了……死在了阿兹卡班。”
“对,塞巴斯蒂安死了。”安妮垂下眼帘,从自己的围裙里取出她曾经给塞巴斯蒂安做的萨鲁家家徽,这是塞巴斯蒂安在囚牢里随身携带的东西,也是他死后唯一还给家属的物件。
小小的家徽被磨得发亮,在她的掌心内闪着光。她伸出手将家徽放到了胡伯特面前。
“我们无法拯救塞巴斯蒂安,我们无法去改变过去,我们需要背负着愧疚活下去,但更多的,我们要做的是不让逝者遗憾,我们要好好活着,一直到再见到他们的一天。”
“我叔叔死于对我们的保护,我哥哥死在了想救我的路上,我必须珍惜他们为我争取到的每一天,才不会让他们的付出枉费。”
“胡伯特,我不能再看着你一步步走在自责的泥潭里,这让我很痛苦,我想拉你出来,但是你一直在抗拒我,这让我质疑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我已经失去了我最后的亲人,我不想看到你也落得和塞巴斯蒂安一样。”
“我不会的!”胡伯特抓住了安妮的手,“我会治好你!我会陪着你!”
“出于愧疚吗?胡伯特,放过自己吧,我们都该向前看了。”她挣脱开他的手,打开了门,把他推了出去。
“不!安妮!”胡伯特卡住了要关上的门,硬将自己挤在门口,“安妮!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让我失去你!”
安妮先是惊讶的看着他,随后很快,她将家徽放到了胡伯特的手中:“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改变你现在的生活,至少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如果一个星期你做不到,我们可以不用见了。”
说完,她再次将胡伯特推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