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要女主死》ETAiros

114、番外1-5

　　“那我就先走了。”
　　赵顺意向两人简单地颔首就带上门。

　　赵若抬手指指不远处的木质椅。
　　“谢小姐，拿过来坐。”

　　在厚重的地毯上拉动椅子有点吃力，挪动几厘米后，谢鸢就干脆在离床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来。本来只是做表面功夫，寒暄几句就要走，没必要装作亲昵。

　　“真是受宠若惊。”
　　床上的女人盯着她坐定后，才略显无措地整理发丝吐出来这句话。
　　“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谢鸢没问她为什么要来关心自己，也没去揣测她有几分真心实意，漠不关心地敷衍道。

　　气氛一时半会儿很尴尬，谢鸢清咳下，掀起眼帘打量有气无力的病人。

　　对方的额头贴着长方形的退烧贴，穿着乳白色的吊带睡裙，床头柜摆着药和早已空掉的玻璃杯。
　　“我去给你倒点水吧。”
　　总算有句话能打破局促。

　　赵若随着她的目光也注意到见底的杯子，方才她是要去补充水分的，但是被来客的打岔终止行动，现下又被提及，她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唇部。
　　“真是麻烦了。”

　　房间里就有水壶。谢鸢颠颠重量，里面的液体所剩无几。

　　倒空也正正好装满杯子的三分之二，皮肤能感觉到水的温度还可以，便端过去递给赵若。

　　对方伸出双手捧过杯子，抿口，唇部被润的水灵灵，显现出人气，浓密的长睫毛的轻纤的黑色剪影你侬我侬地颤动着。

　　不过人整体来瞧依旧奄奄一息地好像风一吹就要散掉，也难怪门窗紧闭。
　　“谢小姐，能陪我聊聊天吗？”

　　谢鸢刚架好二郎腿，在整理衣裳的边缘褶皱，听见这话，抬眸端详可以说得上是乞求姿态的赵若。
　　“……没问题。”
　　“谢小姐没什么想要问我吗？”
　　那人得到允许后反倒俏皮地歪脑袋，调笑地反问。

　　对方却嗤笑地耸下肩膀，表达不屑。
　　“没什么好问的。”
　　都五十来岁了，什么大风大浪、离经叛道没见过。

　　“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
　　病人的脸浮上类似大病初愈般的粉色，不知道是幽闭空间闷得，还是纯粹的羞涩。
　　“但我还是想找人说说我自己的事。”

　　她低头，葱白的指尖反复地捻垂落在胸口的发丝。
　　“我没什么长辈。”
　　她顿顿，又接着说。
　　“从小也没什么朋友。”

　　谢鸢看她扭扭捏捏，体贴地抛出疑惑。
　　“没什么朋友？为什么？性格不讨喜？”

　　赵若无措的动作停下来，正视优雅地坐在椅上浅笑的女人的瞳孔，她五官细微地表现出的浓厚兴趣驱散了自己的窘迫。

　　还得是女性，年长的女性。

　　谢鸢其实已见老态，眼角细密地铺满底妆盖不住的皱纹，但是眼底却没有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朦胧睡意，没有对自己黄金时代遗失的怅惘，永远的敏锐机敏，时间带给她的不是坏脾气，而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底蕴。

　　用美人迟暮来形容她并不妥帖，她是那种可以把任何年龄都活出风采的人，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女性愿意陪在身边听你讲你无聊的琐事和过往，的确值得欣喜。

　　“也许是性格吧，也许是我的家世——但我觉得还是我的性格。”

　　在初一之前，赵若的生活还是一帆风顺的，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但这是说的好听，她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合理的原因，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母亲告诉她，性／爱和接吻是两码事，让她不要为自己的存在而僝僽。

　　后来，母亲玩腻了，转头就去追寻真爱去了，丢下她。母亲走后没多久，父亲就接回来个女人。那是她的后妈。

　　她的后妈和生母迥然不同。那人是个爱父亲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沈烟，不是她的真名。她也不是什么世家出来的小姐，只是个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情妇。

　　她和赵若的初次见面，就让赵若意外，她原以为能做情妇的人该是刻薄的狐媚子长相，但是那人的脸白得像瓷，尖尖下颌，脸小得孱弱，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穿着月白蝉翼纱旗袍，温婉又腼腆。

　　沈烟来到赵家后就几乎没有踏出过府邸一步，好像是父亲招来的不需要钱财只需要爱的佣人。

　　赵若起先是稍微有点瞧不起她的，因为她做的事确实称不上多艰难，只不过是照着菜谱日复一日地做饭，把衣服叠起来送到她的房间，打扫家里的灰尘和摆件，尽职尽责地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但是她也没多恨她。不像小说里觉得她就是居心叵测来争夺家产的，以沈烟的智商倒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她木讷又愚笨，而赵若的生母是谢鸢那挂的商人，雷厉风行，聪明伶俐，两者相较固然是生母更叫她崇拜。

　　她和沈烟一直相敬如宾。赵若初潮来的很晚，虽然她知道这是个怎么回事，但处理起来依旧手忙脚乱的，而且剧痛无比的小腹让她没办法瞒住沈烟。

　　她在床上痛得大汗漓淋，沈烟也在床头急得不知所措。后来她去医院开了止痛药，赵若才不至于痛死过去。半夜被热醒的时候，她的手和小腹都被沈烟盖住，而那人趴在床侧睡得正香。

　　止痛药吃多了就有耐药性。沈烟便去找中药和偏方，对赵若的叮嘱也密集起来，两人的关系也亲昵不少。

　　沈烟生下赵顺意后脾气开始喜怒无常。但那时赵若恰巧上高中，学业繁忙地没心思去关注后妈的精神状态。

　　直到沈烟一年后又给她生下了妹妹。她对妹妹的到来很是惊喜。因为她的性格和家境，她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所以傻傻地期待着这个妹妹能成长为可以倾听她烦恼的存在。

　　那天放假，她依旧是迫不及待地就走到妹妹的小床边，一边和沈烟聊天，一边逗小孩子。沈烟那时候还笑得很开心，直到那个男人叼根烟，单手插兜地推开房间门，在她身边坐下。

　　赵若埋头，轻轻地在妹妹的脸颊边扇风，把难闻的味道驱散走，妹妹那双玻璃球般的眼睛可以倒映出她的模样。

　　“可以把烟掐了吗？我不喜欢烟味。”
　　女人的声线格外冷漠，赵若好奇她会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因为在记忆里，沈烟永远人如其名的温柔缱绻。她实在忍不住偷看。

　　但她没看清。因为男人对着沈烟笑下就把香烟摘掉，朝沈烟的脸吐出浓郁的雾气，氤氲那人的神情，然后又叼回去，挑衅地注视对方。

　　赵若只看见沈烟闭眼。雾气散去后，沈烟没再看男人，只是垂眸凝视襁褓中的女儿。

　　两人关系彻底变质的那天刚好是赵若的成人礼，高考成绩也是那天出。赵若考得意料之内的不错。

　　她被几个明面上玩得挺好的朋友喊出去吃饭，快要结束的时候接到通陌生号码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赵顺意和赵思礼哭得撕心裂肺，说爸爸妈妈流了好多血。

　　站在家门口那刻的心情，绝对是她人生中最紧张绝望的唯一一次。她做好开门是两具尸／体的准备。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起了争执。她蹲下来安抚抽噎的弟弟妹妹。男人有点狼狈地扶住满是血的脑袋，颠颠撞撞地要去医院。客厅立马恢复了寂静和秩序。

　　赵若把一切安排妥当后，有点不安地去看望一直没出现的另位主角。

　　她靠在衣柜上，一边踹走瓷瓶的残渣一边问道，
　　“你觉得我和我爸长得像吗？”
　　“像。你笑起来像你妈妈，不笑的时候像你爸爸。”
　　沈烟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眼前人的问题。

　　赵若听到她提起母亲还有点恍惚。
　　“你觉得我不笑的时候像我爸，那我以后不笑了。你只爱我好不好？”
　　沈烟破涕为笑，她挂着泪光的眼睛亮闪闪的。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很爱你。”

　　在那个销魂的夜晚，沈烟成为她的性/启蒙，她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八年，被这样鲜明的两个年长女性左右，在拉扯中成长。

　　“你觉得我是个变态吗？”

　　谢鸢摁摁鼻骨，悠悠叹气，这孩子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外说……
　　“额，算起来，你那个后妈也比你大不了多大岁数，又没血缘关系的。没必要这么道德绑架自己。”
　　“嗯……可以再为我倒点水吗？”

　　谢鸢被赵若的故事冲击得稀里糊涂地忘记水壶已经没水了，她木然地上前弯腰接过病人手里的杯子。

　　突然，脸颊被小姑娘亲了下，柔软的唇部却传导着像冬天褪去毛衣时的密密麻麻的静电流，这让谢鸢几乎立马就要跳开，但虚无缥缈的气音赶在条件反射之前又拽回她的心。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们教我爱是性，爱是婚姻，爱是清晨的吻，是孩子，也许真是这样，谢阿姨。

　　但是我觉得奇怪。你能教教我吗？——到底什么是爱。”

　　她至始至终没有看病人的脸，怕心软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但不知道是出于单纯又恶劣地对年轻血液的贪求，亦或是一位母亲本能地对着一个灵魂不全的孩子的引导，她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颤抖地点头。

　　两人隐秘地谈了不到一个月，但虽然说是谈恋爱，却因为工作原因，她们几乎在彼此有需求的时候才会隆重登场，以至于谢鸢现在对赵若的印象只有晚上她目眩神迷的样子。甜腻得和平常判若两人。

　　她见对方还没吃完，就拿出手机划拉几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相册，不久前有张赵若发给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