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38、踏破镜中花

　　栾衣赶在黎沐敲门前到，问她想干什么。

　　黎沐说见路雾，还理直气壮。

　　栾衣懂了无虞的感受，这个风神仗着神力强，就不把她放眼里，也不把神则放眼里了。

　　她不会不知道，她既不是来人间历练的神，也不是督促新神的神，她是不能随意到人间的。

　　这话她也不想重复。

　　黎沐跟她一样当了几千年的神，她就是明知故犯。

　　泽汐想悄悄过去敲门，被栾衣一个眼风制住了。

　　“我就看她一眼。”

　　栾衣想起无虞说的话，笑了起来，“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不但见了秦桑一眼，还跟她说了好一会的话。”

　　“谁在我门前吵吵嚷嚷，还让……”

　　开门看到三位神，元唯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还想悄悄退回去，被泽汐的眼风定在了原地。

　　元唯想打招呼，又想到隔壁住着一个人类，不好称呼她们神，于是只好说了句“老师们好”。

　　这么大的动静，连一向坐得住的莫问也开门来看热闹，她跟元唯一样眼瞪得老大。

　　在神界难见到的神，全聚集在这里，为了谁？

　　栾衣拦在她们身前，似乎是不想她们进秦桑的屋子。

　　难道是为了秦桑打人的事？可那事不是揭过不提了，还是这两位神想追究秦桑的责任？

　　不对，神界传闻风神、雨神与织女神交好，她们肯定不是来追究秦桑的责任，那是为了什么？

　　莫问摆了摆头，说好的不问，她怎么一下想了这么多问题？

　　秦桑的房门从里头打开，路雾看到走廊聚集了这么多人，很惊讶，虽然在房间里，她已经听到她们的声音，听元唯喊她们老师，都是为了秦桑打人的事来的？

　　路雾一下感觉头皮发麻，应付一位老师就很难了，现在面前出现了一、二、三、四，四位？这，也太夸张了吧。

　　路雾正了正心神，微笑着问好。

　　只是，除了见过的那位栾衣老师，另三位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怪的？

　　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她们的眼神不是探究，而是仿佛她不该长这个样的眼神。

　　路雾连笑都维持不住了，她肯定是眼花，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栾衣看不过眼了，这样盯着人看，谁会自在。

　　栾衣轻咳了一声，去挽路雾的手。

　　路雾看向挽着她的手，又抬眼看朝她笑的老师，一下汗毛倒竖。

　　虽然这个老师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可是她从没跟老师这么亲近过。

　　她身体变得僵硬，被这位老师拉着往秦桑的房间走。

　　路雾余光看到后头的三位老师跟了进来，更是紧张的不能呼吸。

　　她一人对四位老师，太难了吧。

　　这四位老师年纪不大，可是加了老师的头衔，就让她不自觉紧张。

　　门关上的那刻，路雾的心漏跳了一拍，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

　　走到沙发旁，栾衣松开了路雾的手臂。

　　路雾不想对着另外三位老师炙热的眼神，就起身说自己去倒茶，问她们喝不喝红茶，她们齐声说喝，而且看她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像怕她跑了一样。

　　她，她怎么有种要被连番审问的感觉，路雾止不住心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秦桑发信息，让她快点回来，自己一人招架不了四位老师。

　　秦桑在楼道间现身，一口气爬上三楼，站在门口的元唯和莫问都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元唯抬起手，“那四位都在你房间。”

　　秦桑掠过她们，走到门口，轻敲了一下门。

　　给她开门的是路雾，路雾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又看她，朝她皱眉

　　秦桑懂路雾的意思，让她想想办法。

　　“雾姐，元唯那里有好喝的蜜茶，可以麻烦你去隔壁端一壶来吗？”

　　路雾连忙点头，大声喊了句“好”，就从秦桑身边跑出去了。

　　秦桑转身关了门，背后的眼神都带着怨气。

　　秦桑拍了拍心口，笑着转身，不看她们的眼睛，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了。

　　待她稳住了心神，秦桑抬起眼，笑着，“你们这样看她，会把她吓到的。”

　　泽汐从沙发上滑下来，勾住秦桑肩膀，坐到了她身旁。

　　“说说，怎么碰到她的？”

　　“就我偷来人间那次，碰到了她。”

　　“之后呢？”黎沐望向秦桑。

　　秦桑瞅了栾衣一眼，她可没那个胆把她连日去找路雾的事说出来，就只说她跟栾衣说过的在学校外的巷子偶然碰到了她。

　　泽汐笑着看栾衣，“你因为她打了人？”

　　秦桑瞅了眼栾衣，这个泽汐不会问问题就别开口啊。

　　泽汐摇了秦桑的肩膀一下，秦桑低头“嗯”了一声。

　　泽汐心里乐开了花，等她回去，她要打开回视镜，反反复复看秦桑打男人的片段。

　　啊，这个秦桑，即便到了人间，还是这么对她的口味。

　　无虞盯着泽汐搭在秦桑肩膀的手，摇了摇头，秦桑彻底被带进水沟了。

　　现在就打人了，以后不会跟这黎沐一样要杀人吧？

　　无虞不敢去看冷脸的黎沐，就拉了栾衣的手臂。

　　栾衣拍了拍无虞的手，望向黎沐，“人也看到了，你们该走了吧？”

　　泽汐一听抱紧了秦桑，“我不走，我要留在人间。”

　　“路雾真的是秦枝？”

　　“司命说的，我不清楚。”

　　黎沐冷笑了一声，“你不清楚？瞒了我们一千年，由着她在人间受了一千年的苦，你可真心狠。”

　　无虞想要维护栾衣，被栾衣拉住了，“你也听司命说了，她的诅咒我们解不了。”

　　“解不了？秦桑不就帮她解开了吗？”

　　栾衣望向秦桑，“秦桑只能在人间待四年，等她回了神界，路雾未必能跟现在一样。人间的女人，被男人的那套东西捆得太牢，只要路雾还是路雾，她就逃不脱。”

　　秦桑拍了拍抱住她的泽汐，泽汐只好松开了她。

　　“姐姐，路雾已经变了，不会重走老路的。”

　　看着秦桑坚定的眼神，栾衣笑了笑，“若她的存款用尽，无处栖身，正式的工作也找不到，她的前夫又没有找到比她合适的，回来找她，而她又被你打跑的男人纠缠，在那个男人和她前夫之间，她会选她的前夫。”

　　秦桑想过这样的可能，因为她看过太多类似的故事，破镜重圆是人类爱写的桥段，虽然也有好马不吃回头草的俗语，但若那草是黄金雕琢的，人很难不回头。

　　同一条河，是熟悉的，已经习惯的，人又有惰性，舒适圈如此舒适，惯性变成了下意识，连大脑都被欺骗，路雾还被诅咒。

　　秦桑其实没有信心跟栾衣说路雾不会。

　　若路雾真的被逼那个份上，她为了活下去，真的有可能重走老路。

　　恐惧，是刻在人基因里的，连她这个神也会恐惧，何况是没有神力的路雾。

　　黎沐轻声说：“我会帮她把障碍清除。”

　　栾衣的火气又涌上来了，司命为什么不带走她？

　　“你不能待在人间。”

　　“司命没说我们不能待在人间啊。”

　　泽汐看着桌子小声说了一句，她特地不看栾衣和无虞的眼睛。

　　栾衣和无虞齐齐瞪向不看她们的泽汐。

　　栾衣耐着性子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开一家风能发电公司，请路雾来为我做事，这样她就有收入，也就不必为了活下去，委屈自己去结婚了。”

　　“你哪来的启动资金？”

　　黎沐笑起来，“当然是靠你了。”

　　栾衣瞪着她，这风神也忒不要脸了。

　　“你要是不愿，我就用之前的方法，用风去杀人。”

　　“你……”栾衣气得猛地起身，指着黎沐。

　　黎沐仍然笑着，“你选一个呗。”

　　秦桑和泽汐互看了一眼，都不可置信地望着黎沐。

　　无虞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你可真神气，用杀人威胁我们。”

　　黎沐笑了笑，“人就是这么做的啊，杀不了神，就诅咒神。”

　　栾衣不想和她再争辩下去了，她摸着发晕的头，往门那边走。

　　无虞狠狠瞪了黎沐一眼，跟了上去。

　　“把钱打到秦桑的银行账户啊。”黎沐朝她们喊。

　　她们一走，秦桑和泽汐坐到了黎沐的身旁。

　　“姐姐，你真要开公司啊？”

　　黎沐摸了摸脖子，“应该不难，边学边做吧。”

　　泽汐摸了摸发热的脸，“风姐姐，你刚刚好厉害。”

　　黎沐低头笑了笑。

　　“去把路雾叫回来吧。”

　　……

　　一个月过去，黎沐的风能发电公司开起来了，选在了跟大连相邻的长海县的一个无名小岛，办公的地方还是在大连。

　　路雾对于自己稀里糊涂变成了大连风神风能能源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还是一脸懵。

　　只是听那个叫黎沐的老师讲了几句，怎么就答应帮她跑腿，又用自己的身份注册了公司。

　　还有，那个股东里怎么有另一位老师栾衣的名字，那个老师看她眼神还不怎么友好，之前不是挺随和的。

　　最奇怪的是，这些大学老师怎么会去开光设备就要花费巨额资金的风能发电公司，通常这些公司都是国资的，很少有私人的，她们是怎么让政府松口的呢？

　　还有，自己只是跑腿，怎么法定代表人变成了自己，她不会变成背锅的吧？

　　这么想，很对不起她们，可路雾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等路雾去了那个小岛，那个念头就消失了。

　　她们的确是要开风能发电公司的。

　　十几座巨型风车矗立在离海边不远的海里，风车的叶片随着海风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