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对酌旧茶

3、叁 愿吾儿喜乐

　　一说到弟弟，萧景州果然很有兴趣，那步子不仅走得极快，就连心里也是一个劲儿猜来猜去的。

　　云清清提醒着萧景州走慢点：“州儿，慢点，当心摔了。”

　　“还有啊，等待会儿见了弟弟可不许这样冒冒失失，弟弟可不像你这样。”

　　“知道了，娘亲。”萧景州心里不禁想到，弟弟长，弟弟短，这样嘱咐他，难不成是个瓷娃娃？

　　不一会儿到了膳厅，萧景州几乎是跑着进去的，好巧不巧与抬头的沈昀对视。

　　沈昀看到萧景州便知是姨母回来了，先是朝云清清行了礼，然后看见萧景州一直盯着自己看，行着礼，礼貌笑了笑，道：“萧公子。”

　　！！！

　　沈昀！

　　是沈昀！！

　　居然是沈昀！！！

　　萧景州看到沈昀的那一刻，心里说不上来的激动和欣喜，小团子，时隔三年，他们又见面了，不知道沈昀还记不记得他。

　　七岁那年他调皮戏弄沈昀，不过第二天他恭恭敬敬赔礼道歉，小团子极好哄，给了六块牛乳酥就什么都忘了，下一秒就兴高采烈放风筝去了。

　　萧景州思绪飘得正起劲儿，忽然听到沈昀叫他萧公子，萧景州直接开口反驳道：“叫什么萧公子，你忘了你以前可是叫我哥哥的。”

　　“还是说，你我相隔三年就如此生分了？”

　　这问的，沈昀懵掉了，不过很快改口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哥哥”。

　　不过嘛，萧景州还是不太满意，默默掩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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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昀晚间吃得少，云清清不放心又过去拿了好些点心。

　　“方才见你吃得甚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赶明儿来给你找个江州的厨子，看看，都瘦了。”云清清担忧道。

　　沈昀连忙摇了摇头道：“谢谢萧伯母，饭菜很好吃，只是今天胃口甚佳，明天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沈昀心里很感激，他被萧伯父接到萧府已经很叨扰了，再如果在吃饭的小事上挑挑拣拣，他是真的无地自容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怎么能算麻烦呢？”云清清一脸慈爱看着沈昀，道：“阿宁，我与你说句心里话，既然来到这儿，这里就是你的家，我这打心里把你当亲儿子。”

　　“姨母……”沈昀看着云清清，眼眶突然变红了。

　　“姨母知道你心里有太多顾虑，但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有那么多礼数，所以对你的好，也别再万般推辞。”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里不称心都要一一跟姨母说。”

　　沈昀点了点头：“谢谢姨母。”

　　云清清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我送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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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月色极美，沈昀却是一丝困意都没有，直勾勾盯着那月亮，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从一个雕着细纹的银匣子中取出白天时的信封，这是他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了，沈昀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取出信件。

　　纸短情长，沈湛清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唯有“天有不遂之意，终究难抵世事无常，愿吾儿平安喜乐，寄儿宁有致远”这几个字最醒目。

　　最后的笔锋似乎已提不上力，沈湛清留四个字变成了浅浅的印迹，他不知道父亲是忍着怎样的痛苦给他留下这封信的。

　　沈昀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信小心翼翼装回信封里又恋恋不舍放回银匣子里。

　　做完这一切，沈昀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像根漂浮的独木在水里没有目的地漂流着，慢慢整个人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默默独自留着眼泪，浸湿了枕头，连带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突然，门外“叩叩”几声。

　　沈昀连忙坐起身来，胡乱擦着眼泪，一边穿着靴子，心里不禁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谁来？

　　来不及多猜想，门外又响了起来，沈昀刚好把门打开，是……萧景州。

　　“萧公子？”

　　“昀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过嘛，一句恭敬礼貌，一句高兴欢喜。

　　萧景州不满撇了撇嘴，皱着眉道：“怎的又变成了萧公子？”果然还是生分了。

　　沈昀自知不妥，连忙改口：“哥哥。”

　　“这才对嘛，”萧景州满意笑了笑，又道：“今日晚饭看你没怎么吃，我给你带了点心。”

　　沈昀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轻轻说道：“夜里有风，你先进来，去我屋里说。

　　萧景州道：“好。”

　　待萧景州进去后，沈昀把门关上，接着又道：“哥哥先坐，我去倒茶。”

　　沈昀正转身离去，萧景州却一把拉住沈昀：“先别忙活了，我不爱喝那玩意儿，你先坐下来尝尝这点心，它可是爹爹陪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沈昀听到爹爹二字，眼底黯淡了几分，心上又一阵刺痛，萧景州忙着拆点心，自然没有看到。

　　萧景州拆得快，三下五除二就拆开了，沈昀看到点心的那一刻，有些惊喜与意外：“八角糕？”

　　萧景州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旁边盘子的银筷子夹起一块给沈昀递过去：“尝尝？”

　　沈昀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看向萧景州，语气有些激动道：“和江州一个味道。”

　　萧景州嘴角微扬道：“你喜欢就好。”不枉费他打听许久。

　　萧景州贴心倒了一杯水，往前坐了坐，偏偏这会儿蜡烛燃得极亮堂，萧景州一眼就看到沈昀红肿的眼睛，这是……又哭过了？

　　萧景州小心翼翼说道：“沈昀？”

　　“嗯？”沈昀动作上有些慌张，不过很快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抬头看着萧景州。

　　萧景州虽说是调皮了一些，但心细是随了云清清的，萧景州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吃完早些休息罢。”

　　萧景州说完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在一旁安静陪着沈昀。

　　这番场景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沈昀夜里经常会饿，许婉兮总是估摸着时间，准备上一碗馄饨和一包八角糕。

　　沈昀乖乖坐在凳子上，狼吞虎咽吃着娘亲亲手包的馄饨，而许婉兮则是眉眼带笑看着沈昀：“昀儿，慢点吃，娘亲煮了好多呢。”

　　“嗯嗯。”沈昀明显放慢了速度。

　　等沈昀吃差不多了，许婉兮则用帕子轻轻抹掉沈昀嘴角残留的肉沫，宠溺说道：“我的小馋猫。”

　　沈昀撒着娇道：“那也只是娘亲一个人的小馋猫。”

　　许婉兮刮了刮沈昀的鼻子，轻言浅笑道：“是是是，娘亲一个人的小馋猫。”

　　“哥哥。”

　　“哥哥！”

　　“哥哥！！”

　　沈昀伸手在萧景州眼前晃了晃：“哥哥，亥时了。”

　　“啊？哦。”萧景州已经有些困了，“那你好生歇息，我便不叨扰你了。”

　　说完，萧景州便迷迷糊糊往外走，沈昀还打算说些什么，萧景州早已不见了踪影。

　　沈昀低声喃喃了一句。

　　萧景州出了清音阁，经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过去，突然瞪大眼睛，遭了，他明明……明明，这贪睡的脑袋，真是要坏大事。

　　沈昀上床看了一会儿书，想着看完再去给门上锁，没想到片刻的功夫竟有了些困意，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慢慢倒在床上，那呼吸声很是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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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子时了。

　　萧景州倒是没了睡意，这会儿精神的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那小团子睡了没有，而来福早就在旁边呼呼大睡了。

　　他听说是青黛过去照顾沈昀，也不知道……突然，萧景州听到了惊叫声，甚是凄惨可怜，萧景州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正当竖起耳朵仔细听，又一声，那声音像极了……是沈昀。

　　萧景州立即跳下床，穿好靴子后，立马朝清音阁飞奔去。

　　萧景州的轩景苑和沈昀的清音阁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当初云清清就是为了沈昀不孤单，所以就没往东侧院搬。

　　所以萧景州没几步就到了清音阁，正抬手敲门，不料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没有看到旁边守人，萧景州直奔沈昀内室，看到小团子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把耳朵凑近一听，沈昀嘴里直喊道：“娘亲，娘亲……爹爹，娘亲，爹爹别走，你们别丢下昀儿一个人……”

　　“昀儿一个人真的好害怕……”说着说着，沈昀又哭了起来，只是眼睛还紧紧闭着。

　　萧景州心疼看着沈昀，知道他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自己又只身一人来到他们萧府，怎能不伤心难过？听到沈昀呜咽的声音，萧景州过去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沈昀的背，学着平日娘亲哄他的模样，哄着沈昀，嘴里有模有样念叨着：“小孩儿，小孩儿，莫要怕，窗外月儿高高挂，照得屋里亮堂堂；小孩儿，小孩儿，莫要怕，窗外星星亮晶晶，照得屋里满天星……”

　　随着萧景州一下又一下拍打，沈昀渐渐没了哭声，只是时不时有些抽泣。

　　沈昀凭着身体的本能往萧景州怀里钻着，然后一双小手紧紧抱着萧景州，小脸还时不时蹭着，俨然是把萧景州当做了娘亲。

　　萧景州用手戳了戳沈昀的小脸蛋，已经瘦的没有肉了，连当初的婴儿肥也不翼而飞：“以前觉得你像极了小团子，没想到才三年不见，你竟瘦了如此许多，不过没关系，我让娘亲给你养回来。”

　　沈昀此时在萧景州怀里睡得踏实，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萧景州拍了拍沈昀也打了一个哈欠，他也开始困了，于是轻轻调换着姿势，依旧抱着沈昀，轻轻说道：“小昀儿安心睡吧，哥哥在这儿守护着你。”有他在，谁都不能伤害沈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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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两个小家伙睡得都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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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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