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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老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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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佑目光狠厉,直直地扫了过去,好似陈寻儿这番话,有侮辱到他的挚友,亲人或者是最重要的哪个人。
“你注意点分寸,如果不是语沉和你相熟,叫你过来,就凭你这胡言乱语的模样,我不确定下一刻,你还开不开得了这个口。”澹台佑声音顷刻间响如巨雷,加上他本身性子就暴躁,整个人散发的气势满是震慑,让人不敢再靠近半分。
陈寻儿往后靠了靠,抵到车窗上,她再也不能往后退,一股冰凉的风直冲她的后脑勺,她颤颤巍巍的,整个脸上瞬息间梨花带水的。
澹台佑收回眼,懒得看过去,双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起来。
他闭上眼,见到的每一幅画面都有余语沉。
语沉……
当初,澹台佑和景川钎日日争锋相对,嘴上占不到景川钎的便宜,这就算了,毕竟那死狐狸巧舌善变惯了。
但是——澹台佑箭术也没能拿下景川钎,马上功夫也没有,一次次挑衅比试下来,澹台佑不仅没占到上风,反倒是让景川钎出尽风头。
这风头一出,澹台佑哪能忍,挑衅得越发频繁,常常是跑到对面景川钎的主帅营帐里头。
那日。
阳光明媚,正好是比试的日子。
将军住主帅营。
好是风光啊。
澹台佑是如此想的,也在日头最猛的时候,跑到景川钎管辖范围的州里,进他军营是家常便饭般的横冲直撞。
景川钎洗了个冷水澡,刚出浴,斜了一眼坐在前殿的澹台佑,也没说什么。
这样一来,就显得澹台佑的嚷嚷声更大了。
澹台佑嚣张道:“死狐狸,大早上的,搞什么婆婆妈妈的,你真当自己是狐狸精吗,衣服穿好,快来比试比试。”
“吵死了。”景川钎又斜了一眼澹台佑,漫不经心道,“大早上的,进来干嘛,懂不懂礼数的。”
景川钎往琉璃玉座上一坐,穿戴好外衣,回手去够放在靠背上的双刀,碰了个空手,他眉头微皱,无奈道:“搞什么,快滚回去,懒得和你打,我还得回去再睡一觉。”
“你有毛病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真是奇了怪的,这么懒,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你手下人能服你?”澹台佑说着,翻了一下,将龙渊和蝴蝶放手上把玩个不停,“快,你用双刀,我用剑,咱们好好比试比试。”
不知何时,景川钎从琉璃玉座上下来,抬脚就是一踹,毫不留情地往澹台佑的手肘上来了一下。
“你真有什么毛病是不是!”澹台佑猛的站起来,气得跳脚。
景川钎慵懒闲适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沾了水珠的手指,举手投足间的傲慢不比澹台佑少,“谁让你动我刀了。”
澹台佑:“我偏动!”
说着,澹台佑抬起右手,去够景川钎就要重新插到后腰处的蝴蝶和龙渊。
景川钎眯了眯眸子,反应极快,一个闪,往侧面斜去,风驰电掣间,硬是让澹台佑扑了个空。
“好身手。”澹台佑眼中闪出精光,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他高高的马尾一扬,眼底的傲气越来越凶猛。
景川钎懒懒地扫了一眼,嘴角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顷刻间,笑意尽失,他眸子微眯,一个横扫,龙渊拔得迅速,就像是雨后春笋,啪的一声,展露出来,在流光转瞬间出鞘。
见状,澹台佑眼底的火光更甚。
但是,火光的燃起和熄灭只在一瞬间。
只见景川钎一个侧身,看似刀尖擦过澹台佑的脖颈,实则抬手,在启唇轻笑之间,一把夺过澹台佑手中的黑金剑。
黑金剑一翻,剑柄直逼澹台佑的脖颈。
澹台佑眉心一皱,在剑柄将要逼到脖颈的时候,反手一击,试图夺过景川钎腰上的蝴蝶弯刀,但是。
但——蝴蝶弯刀被景川钎挂在了后腰,澹台佑纵手一夺,以几寸的距离,完美地避开。
“你——”澹台佑气道。
景川钎低眸看着手上的黑金剑,无奈地别开眸子,顺势,将手上的黑金剑朝澹台佑的手上一抛,道:“你什么你,剑还你,别再来烦我。”
说着,景川钎扬了扬袖子,又随性地撩起硌脚的帘子,漫不经心地上了台子,坐回到自己的琉璃玉座上。
澹台佑接过剑,撇了撇嘴,又重新坐了下去,他道:“我还就不走了。”
“抢人剑,我交手的将帅,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刚才且算你赢过一回。但咱们之间必须再来!”
“无聊。”景川钎一记眼神淡淡打过,然后,懒懒地倚在琉璃玉座的靠背上,支起一条腿来,慵懒自在地不像话,他见澹台佑誓不罢休的样子,懒懒补充道,“随你。”
“你不无聊吗?”澹台佑怒目圆瞪。
澹台佑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景将军,谢谢你了,这药我先放这了。”
说着,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从帘子后探出头来,步履款款地走到景川钎的身侧。
长得还真是标致。
这是澹台佑对余语沉的第一印象。
澹台佑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幕,见景川钎懒懒地点了点头,然后,那女子把手上的红瓶罐子放到景川钎身前的桌子上。
这两人,有点意思。澹台佑嘴角一勾,眉头一舒。
澹台佑声如惊天大雷,道:“怪不得懒得理会我,原是金屋藏娇啊。”
“也是了。”澹台佑笑着扬了扬唇,道,“是个标致漂亮的姑娘。”
澹台佑说着,往前边望着,在刹那间,他好似感觉到景川钎白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没顾虑得上,只是有这样的女子出现,觉得新奇,觉得新鲜。
毕竟新鲜事,头一回嘛。
澹台佑原是以为该女子不会说些什么的,但是,好似一切都出于他意料外的有意思。
余语沉笑笑,款款从台阶上走下来,离澹台佑还有些远,便停了下来,她笑脸盈盈道:“澹台将军呐,近身相斗,您的黑金剑要比景将军更容易刺人。”
“况且,景将军的蝴蝶弯刀,龙渊弯刀更适合劈人。”
“澹台将军又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如此一来,若劈伤了人,澹台将军营中的将士们找来,这可让我们景将军如何是好。”余语沉慢条斯理地讲着。
她讲着,澹台佑却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在说——这比试,对景川钎不利呗。
澹台佑的眸子一暗,脸上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得意味深长。
景川钎听着余语沉的话,也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一人讲,一人听得嘴角一勾,这情形看着就不太舒服。
澹台佑稍稍昂首,道:“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余语沉轻启红唇,道:“余语沉。”
“哦,余姑娘。”澹台佑眸子微转,道,“余姑娘是在明晃晃地偏袒这死狐狸吧。”
景川钎眉头轻挑,静静得看着眼前两人的一来一往,拿起茶杯慢慢把玩,默默地欣赏这出好戏。
余语沉:“哦?偏袒?”
澹台佑:“就是偏袒啊。”
澹台佑:“余姑娘,你怎么不说景川钎有两柄弯刀,但是,我只有一把黑金剑。如此这般说的话,还是这死狐狸占了上风。”
余语沉:“这——”
景川钎笑了笑,倚着的背调整了个舒服的方向,然后,浅浅一笑,像是识破了什么秘密,他懒洋洋地道:“澹台佑,你怎么为难小姑娘啊。”
“真是有失体面。”景川钎嫌弃地皱了皱眉,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澹台佑见两人如此沆瀣一气,不禁气得攥了攥拳头。
景川钎眸子纵目望去,慢悠悠地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绕道余语沉身边,道:“走吧,沉沉,与其跟这个有失体面的人呆在一处,还不如咱们出去散散心,顺道送你回去。”
不容余语沉反应过来,澹台佑立马起身:“你们去哪?”
“要你管。”景川钎余光瞟了眼澹台佑,又绕了几步,伸手揽过琉璃玉座靠背上挂着的大氅,昂了昂下颚,意有所指。
澹台佑拦着两人,一个快步,飞身到营帐门口,“送回去?回哪去?”
余语沉微微俯身,亲和又温婉道:“我……是花楼里的姑娘,自是回花楼里去。”
澹台佑震惊道:“花楼?”
余语沉见澹台佑这副神色,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但是,弹指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川钎扫了一眼澹台佑,慵懒的语气中平添几许认真,他正色道:“怎么,碍你什么事了吗?”
澹台佑眉头稍稍一锁,目光在景川钎和余语沉之间反复流转。先前,如此说自己,说得自己都快无言以对的人竟是花楼里的女子。
澹台佑的心上浮起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有点不敢相信,看到景川钎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又暗暗告诉自己没什么好不信的,也不是多大的事。
澹台佑嘴比脑子还快,黑金剑收回腰间,立即道:“景将军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回去睡一觉的吗?现在还不迟,你去吧。”
澹台佑挥了挥手,把景川钎往营帐那侧挥去。
澹台佑:“送余姑娘回去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景川钎微微昂首,像是在询问余语沉的意见。
余语沉俯身轻轻行了一礼,摇了摇头道:“不用劳烦两位将军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澹台佑:“不行。”
“那这——”余语沉是知道传闻中的那个澹台将军为人豪迈,但脾气比较差,主要最为广为流传的一点是——澹台将军嗓门大。
景川钎微微侧头,看着澹台佑不自然的神色,倚在门帘上的身子稍稍躺平,懒懒地看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事,眸子微蹙。
他看出了余语沉的犹豫,勾唇一笑,撩起帘帐的手一顿,道:“那你这老男人送余姑娘回去吧。”
说完,景川钎大步流星地回了帐内,抬脚,优雅地往摇椅上一躺,缓缓地闭上眼。
与一片祥和的帐内不同,帐外出现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你才老男人。”
“你才老男人!”
“你这死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