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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始皇千古英眠暮 ...

  •   那天晚饭末,林朝雨说周末见,然后两人加上了微信。
      头像是一只邪魅的像人的拉布拉多犬,贺轻尘点进他的朋友圈。
      全部可见,发朋友圈的频率很高,几乎两天就要发一次,内容大多跟吃吃喝喝有关,沙雕的配图加上沙雕的文字,有点可爱,贺轻尘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他自己也不会。
      从去过的地方可以看出,林朝雨几乎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中国,很会玩。贺轻尘去一个新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为了玩而玩,更多的是写出针对性的分析报告,看看有没有改进的空间,连李延锦都说和他出来很累,没意思。
      林朝雨喜欢爬山,但是每次都爬不到山顶,朋友圈有好几次都是在山脚下立flag,然后半山腰自己打脸,做事无长性。贺轻尘做事很有长性,一般来说,只要是他确定的目标,就必须要达到,几乎很少有变更的时候。
      有自拍,很多,但是独自一张的自拍几乎没有,所有自拍都是他在中间拿着自拍杆,周围围了一群人,林朝雨人缘很好,照片里永远在肆意张扬的笑着。可是,人类真的可信吗?贺轻尘疑惑。
      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是相反的两种人,说不定是那种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敌人。
      贺轻尘退出他的朋友圈,横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灯很亮,干嘛要把自己和对方进行分析对比呢。
      李延锦敲了敲门,贺轻尘从床上爬起来,刚说进,床上的电话就响了。
      方流玉打来的。
      贺轻尘按断电话,接过李延锦递给他的那杯橙汁。
      李延锦向他挑了挑眉,“我刚和爷爷通过电话,阮老爷子刚进协和医院,今年是第二回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接下来,陆家恐怕要登场。方秘书让我们注意一点,害怕有人趁乱动手。”贺轻尘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转了话题“你和林朝雨很熟?”
      “大院里不怎么熟,但是他妈是我妈的大学师姐,关系很好,所以私下里见过几面,之前我妈不是带我去三亚旅行,就是和他们一家去的。”李延锦拿过床上的抱枕,是一只圣诞恐龙,“这还真把我们当孩子看呢,怎么,你对林朝雨很感兴趣。”
      贺轻尘捏握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没,就感觉他有点神奇。”
      “虽然接触了一段时间,但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他那人看着挺简单的,当然只是看着,他人缘非常好,之前在三亚的时候,约我和他朋友一块出去玩,那时候几岁来着?我记得那年你开始学跆拳道。”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9岁。”贺轻尘记得,其实本来他的人生是没有这一步的,只是突然有一天,他爷爷给他爸打电话,说暑假不练小提琴了,改练跆拳道了,那时候他的小提琴已经到了9级。那个暑假他在上海练跆拳道,被揍得鼻青脸肿,而李延锦在三亚旅行。
      “奥,对应该就是9岁左右吧。他当时组织了一个烧烤派对,他说他叫了几个朋友。我想着,应该就最多应该也就四五个人,结果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但是年龄都不是很大,年龄最大的也才16岁。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大家都不认识,大多也都不是三亚本地人,但是他们的共通之处就是对音乐比较感兴趣,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了自己的乐器。当时那场烧烤派对直接变成了音乐舞会。现在虽然没有当时刚知道那么震惊,但是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派对结束之后我问他是怎么把一群不认识的人组织在一起的。他当时其实有点失望,他以为至少会有三十个人来的,没想到人那么少。我当时没注意,其实他已经把话题转移了,后来回到三亚的酒店我才想到他其实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后来和他相处中,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有印象的事情了。”
      贺轻尘知道林朝雨或许人缘很好,不管当时在饭店中跟他来的有一群人,还是他朋友圈里的那些照片,都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他人缘很好,或者说是组局能力很强,愿意让人心甘情愿拱手送王座。
      当时他们在餐厅吃饭,其实林朝雨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正常,都很规矩,就是一个普通人会做的事情。放到其他任何人身上贺轻尘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唯有林朝雨,贺轻尘当时就觉得空气中有丝奇怪的气场,那个气场到他和林朝雨拼桌吃饭也没有消散。
      “奥,对,他成绩非常好,我妈天天跟我念叨,他初中包揽了三年的第三,不是前三,是第三,每回成绩都是第三名,不管是大考小考,平时测试,都是第三名。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拿前三只要尽力考最高分就好。第三需要很强的控分能力,其实倒不如说需要读懂人心,同学和老师的,还要读懂试卷,只做该做的。他还拿过很多比较有含金量的奖。据我所知,一般他参加的都是省外的综合性比赛,省内的几乎是不参加的,就算参加也都是很随便的名次,但是也是属于那种刚刚好的名次。但是综合性比赛很少拿第二,不说几乎吧,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第一。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从不认真,在外面是非常认真的。一点不掉面子。”
      贺轻尘听到这才算理解了当时林朝雨为什么拿了第二哭的很伤心,这个人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感觉林朝雨和他爸妈的性格不是很像,倒是和林斯君叔叔性格很像。连带着和林老爷子有些相似之处。”李延锦打开了卧室的窗子,这里是17楼,月亮是下弦月,“你那个时候还没来大院,不知道林爷爷家的故事,我也是听我爸爸辈分给我讲的,但是也是陈年旧事了,如果不是今个遇到林朝雨,我说不定都要忘记了。”
      贺轻尘看着倚在窗边墙上盯着远处月亮的的李延锦,眸里的光灭了灭,“故事这东西,谁没有。”
      “是啊,故事这东西谁没有。”李延锦忽然转过身,看着贺轻尘,“那你呢?你的故事是什么?”
      “是我的防晒衣,谢谢啦。”林朝雨朝着手上拿着衣服的贺轻尘奔过去,他穿了一件军绿色裤子,黑色的宽松短袖,从贺轻尘手中接过那件刚刚从车后座拿出来的黑色防晒衣,系在腰间。
      好白的皮肤,贺轻尘看他伸过来接衣服的手。
      贺轻尘以为林朝雨会带很多人来,至少当时桌上的谷露应该来,但是想到林朝雨只带来了一个人。
      一辆黑色的本田冠道,大五座SUV,直接停在了未央区,接上他们出发。车上除了林朝雨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据林朝雨介绍是同班同学,旁边男生听到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的脸上显过一丝肆疟的眼神,挑了挑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贺轻尘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男生叫方沉,不苟言笑,冷静自持,是贺轻尘对方沉的第一印象,而另一个是负责开车送他们来的方晚晨的哥哥方少暮倒是比较亲切,一路上还跟他们聊着天,虽说是比方晚晨大了好几岁,可是根据刚刚的聊天,只让贺轻尘觉得这哥哥身上一股明显的少年气。
      四个人出来露营,三天两夜,周一下午回市区。
      林朝雨将后备箱中的打包好的行李拿下来,两个橙黄色的帐篷,一个钓鱼竿,一把小提琴,以及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旅行包,把行李先放在平地上。
      “让小年过来一下。”驾驶座传来轻柔但是略带清冷的声音。
      “行,时哥。”林朝雨拿过方晚晨手中的地图,说时哥在那边等你。
      然后往距离他们三十米近的一个斜坡走去。他们约定好了,这次贺李是客,一切的规划都由主家这边做了。贺轻尘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是来之前那边已经联系了原秘书,认为情况再坏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索性也就完全交给他们规划了。
      贺轻尘在远处看着方沉半弯着腰,将头靠近一路都没升起窗子的车窗边和他哥说着话,他哥自始至终没下车,从市区一路开到骊山顶部的帐篷部落附近,花了四个小时。不知道两边说了什么,车里的男人笑了笑,手伸出窗摸了摸方尘的头发,方尘没有躲,甚至还闭了闭眼。
      他们兄弟关系看似很好,奇怪的是长相的相似点几乎没有。从贺轻尘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两人的外貌,方尘的眼睛是丹凤眼,而他哥的眼睛却是桃花眼,方尘的鼻子是很明显的鹰钩鼻,山根很高,而他哥甚至没有山根,但是不丑,还是很好看。弟弟五官很突出,偏向混血的美,而哥哥更偏向中式的柔和美。两个人都很好看,也许是一个像妈妈,一个像爸爸,贺轻尘这样想,但是贺轻尘忽然意识到了另一种更大概率的可能,那就是他们也许没有血缘关系。
      “这林朝雨怎么想的,他知道他在朋友圈里面发了多少条关于爬山被废掉的flag吗?体力够用么?”李延锦刚收拾完行李,背着前天昨天才在超市里买的巨大的军绿色旅行包。
      “这山一千米不到,而且我们只是来露营。”骊山在临潼区南面,海拔不高,历史典故悠久,从一开始就是贺轻尘放到西安游玩规划中的。
      毕竟始皇千古一帝,长眠此下墓。
      李延锦撇了贺轻尘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罐防晒喷雾,给自己从头到脚都喷了喷,然后问贺轻尘,“要吗?防一下晒。”
      贺轻尘闻到味道,往旁边微微撤了一撤,“早上涂过了。”
      “你昨儿个咋没告诉我要带墨镜,带上还挺酷的。”确实是因为戴上了墨镜才敢肆无忌惮的观察。
      “包里还有一副,在第二个包,你拉开就能看到。”
      李延锦眼神里透露出,不愧是我兄弟,靠谱,然后便转过去拉开贺轻尘的包,“手电筒,充电宝,哎。”
      “哎呦,你竟然还带了本书,《流血的仕途》。”李延锦把那本书拿了出来,念出了名字。
      林朝雨在斜上破的崖壁上摘了个狗尾巴草,吊嘴里了,差不多知道该从哪里出发了。他放下地图,看向那边拿着书翻的李延锦,然后又往前转向视线还在远处方尘身上的贺轻尘,两人身高差不多,甚至体重应该也差不多少。贺轻尘身上有京城太子爷的贵气感,冷静自持,却没有高不可攀,和方尘的气质有些相似,而李延锦有着正二八经的北京人身上的匪气,但是那匪气非常的收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了一样。
      最终到了骊山北部的一片旷野之地。
      贺轻尘将背包放下,又把手里的杆放下。
      然后帮林朝雨搭帐篷,一共搭了两个帐篷,一左一右并行。
      方晚晨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手机收了线,关了机,然后看着正在整理帐篷里面的三个人说:“今天下午要先弄点火,搞点吃的。我刚来的时候看到这附近有河,我们可以去抓来烤。晚上的娱乐节目就由朝雨负责吧,给我们表演一下小提琴。”
      三个人整理好帐篷出来,李延锦看热闹不嫌事大,碰了碰贺轻尘的胳膊,“行啊,刚好贺轻尘也会小提琴,不如来斗个琴。”
      贺轻尘往旁边撤了撤,说:“行啊,不如斗琴结束,我们还可以比划比划一下拳。”
      李延锦瞳孔一下子放大,声音也低了不少,“划拳,算了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那三脚猫功夫,拿都不是比试,那是单方面挨揍吧。”
      林朝雨站在贺轻尘的斜对面,听到他也会小提琴的时候抬了抬眸。
      四人两两分组,一组找晚上用的木柴,一组找食物。
      “你和那两人什么关系?”方晚晨站在树杈上将摘下的红果子递给树下的林朝雨。
      “刚车里时哥不是问了,就普通朋友关系。他俩北京过来的,我带他们玩玩。总转区里,不是没什么意思,就想着来骊山看看。”林朝雨接下果子用衣服擦了擦,然后放入来时带的军用背包。
      “呵,你什么时候连我都开始瞒了。”方晚晨语气不屑,然后又说:“暂且当你们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真普通朋友,不过我妈和李延锦妈妈一个学校的,关系还挺好。所以我们也就走的近了一些。”
      方晚晨了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将果子直接扔给他,然后重复了一句:“哦,挺好。”挺好,挺好这词在林朝雨的语境里已经是非常好了。
      “谷璐怎么没来,本来不是和他一起来的。”
      “好像是他一个远方亲戚要去世了,具体没细说,说是回老家了。”林朝雨不知怎的,有过一瞬间的心慌,胸口像是呼吸不上来,但是也只有一瞬间。
      两人带着抓来的鱼到帐篷时,贺轻尘和李延锦那边已经用木头升起了火,铁架子也立了起来,看到他们回来,贺轻尘起身接过林朝雨手里吊着的鱼,把它放到架子上烤,做完事情之后拿着书在火堆旁边坐下了。
      林朝雨看到后也在他贺轻尘旁边坐下了,林朝雨身上有一股绿叶混着土里的泥腥味,可是贺轻尘却不觉得难闻。李延锦和方晚晨分别坐在林朝雨和贺轻尘的对面。
      林朝雨撇了一眼贺轻尘的书,说道:“秦并六国,设郡县,销兵器,变法动了当时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焚书坑儒未必是秦始皇的杰作,嬴政修阿房,骊山墓当前学的历史资料里是暴政,但是史书这东西不都是胜利者书写,谁是谁非都不一定呢。嬴政作为中国开国皇帝,历史地位是没有人不认的。”
      贺轻尘听了他说的话,面上没做什么反应。倒是方晚晨拿着烤鱼的那支树杈不动了,贺轻尘看到了今天方晚晨的第一个笑容。
      然后听到方晚晨说:“虽名流千古,但少时被父亲抛弃,母亲□□酒色侍人,在赵国时受到虐待,在秦国时又受到猜忌,少时颠沛流离,晚年疯癫痴狂,后世两千年骂为暴君,这功名,不要也罢。”
      李延锦看向贺轻尘,贺轻尘没有任何多余或者惊讶的动作,只是原来看书的眼神早就移到了烤的鱼上面,那眼神虽然看着烤鱼,又好像在看空气,火光在贺轻尘的瞳孔中映出来。
      “说得轻巧,我可不信有了这样的机会你会放手。”
      “那你错了,可能我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挣扎一下,一旦知道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我可是放手的比谁都快。”方晚晨看着林朝雨,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贺轻尘没有表露自己的任何想法,是林朝雨没想到的。一个人喜欢看书,连出来玩也会读书,又为何不表露自己的见解呢?林朝雨说那段话是为了引出贺轻尘的话,没引出贺轻尘,反而方晚晨替他解了答。
      贺轻尘以拉琴为话题结束了关于这本书的争论,看着贺轻尘和林朝雨去帐篷的身影,李延锦陷入了沉思。什么叫做《流血的仕途》,不过是贺老爷子贺正一生光明磊落,浩然正气,却还是受到了内参。纪检委查到家里时,还是他爷爷周隐把与李延锦一同上小学的贺轻尘接回了李家里护着。而贺轻尘喜欢始皇怕是想要走出一条辉煌的政绩之路,尽管坎坷,但是理想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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