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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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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大门,赵英拱手道:“这些日子蒙楚兄热情招待,在下兄妹不胜感激。”他也算不虚此行,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可向人夸耀和楚相炜有交情,底气就多足了几分。
“赵兄客气了,在下为家事所扰,冷落二位,哪有热情之处啊。为何还不见赵姑娘?”这赵青近日的言行太过火,让他烦透了,才会下了遂客令。
“女孩家事多,她还要收拾一下。”昨夜赵青可是说什么也不肯走,为此还大发脾气、乱摔东西,若不是他以不能和楚家交恶为由搬出父亲来,只怕还劝不动她。
两人无话找话寒喧了一阵,仍不见赵青出现,去“请”她的人说她房里空无一人,不知她上哪了。
楚相炜心念一动,忙奔向内院,赵英被晾在一边发愣:“这青妹到底上哪去了?”
* * * * * *
今年的草药长得不错。葚儿蹲下来,捧起有点发焉的叶子,抬头看看正当空的列日,“要迟一些时候才能浇水,你们就忍一下吧!”她喃喃地自语,今天他没有象往常那样一大早就来,反倒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不知忙什么去了,他昨天也是到中午才出现的。难道他又要离家了吗?这一去,又该是多久才回来啊?
这些问题一涌上心头,令她心情抑闷,顾不上烈日当空,跑到院子里看药圃。东瞄瞄西看看的,却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问他个清楚明白。
她打定主意,站起来,身后就有脚步声,是他来了吧。
一回头,入眼的是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你怎么来了?”葚儿的神情也很不好看,这人不请自来就罢了,居然还摆出一副晚娘脸孔。
赵青望着她那沾了不少泥屑的旧衣服,目光定在那有一团污痕的面颊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楚家少夫人?楚相炜为何偏对她死心塌地?答案在她一夜未睡后有了:“你用什么药来蛊惑楚大哥?害他老围在你身边打转。”否则楚相炜是断不会看上这个小丫头的。据楚家的下人说,这个少夫人的医术不错,定是她下药迷住了楚相炜。
葚儿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用药蛊惑楚相炜了?”世上若有这种能蛊惑人心的药,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妇了----不对,要是有这样的药的话,不只痴男怨妇增多,还会天下大乱。
“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何老在你身边打转。”却不曾理会过她。
“他赖在我这不走,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信就自己找药蛊惑他,让他也死赖着脸缠你好了。”
本想出口恶气,反倒气着了自己。“你少神气。”
葚儿不解地反问:“我有什么好神气的?”她说的是实话!
赵青又气又怒,冷笑一声:“楚大哥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你别以为可以蒙他一辈子。”她向前跨了一步,若不是心中有几分顾忌,这会让这不谙武功的丫头吃苦头。
葚儿看到她已踩倒了好几株草药,心疼地低叫:“你小心点,别踩我的药。”
赵青低看到软趴在自己脚下乱草,这是药吗?环顾四周,尽是一块块长满杂草田圃----她就是靠这些东西蛊惑楚相炜的?!
“你,你,你做什么?”
葚儿结舌地看着这个女子犹如发疯般地在药圃城又跳又踩,双手乱拔,把草药揪起来四处乱扔。“你w住手,你快住手,听到没有?”
“我拔光后你就不能蛊惑楚大哥了。”
“我哪有蛊惑他?好好的你为什么拔我的草药啊,你讲不讲理?快住手。”葚儿来气了,大声地喝着。那边的玉容早已吓和站在一边,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拔光了我就住手。”赵青越来越起劲,还顺手把手里的草药扔到葚儿身上。在脚下这个药圃差不多完蛋后,她又跳到另一个药圃。因为有顾忌,不敢对葚儿做什么,对这些杂草就不用客气了,看那女娃一脸的心痛也值了。
再不拦住这个疯女人,她的药圃就全完了。葚儿冲上前想拉走她,手才刚碰到赵青,就被她反手扭住,用力一推一送,整个人身不由己地飞起来,重重地跌到地上。
好痛!可也顾不上了,她爬起来 ,又冲上前想拉开她,结果还是一样。这样几次下来,她也跌坐在地上了好几次,有一次还飞到另一个药圃上,把那里的药压倒了一片。“你再不停手,我可不会再客气了。”
赵青听了一点也不往心里去这话从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嘴里说出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葚儿忍着痛,扯下身边的几片叶子,又在地上捡了几株草药,把它们在口中嚼烂,吐到手里,在离赵青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乘她弯腰拔草时扔过去,那些汁渣飞溅到赵青脸上。
赵青伸手一摸,看到绿色的草液:“这是什么?”话毕,她身子一软,昏倒在地上了。
葚儿犹不解恨地把手上的草渣全甩到她脸上:“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我的草药可没招你惹你。”
她把赵青拖出药圃,脸色极为不好看!唉,好好的药圃竟让她毁了三个,要不是念她是楚相炜的客人,她会让这疯女人的脸痒痛上半个月的。楚相炜怎么任由他的客人来她的院里撒野啊?当她这么好欺负啊!一股气窝在心里,十分难受。
“玉容,你去找人来把她搬回客房。”以后得叫人守在院门口,直到这不讲理的疯女人走了才行----她还不知道赵家兄妹今天要离开楚家的事。
玉容反应过来:“啊,是!”她奔了出去,在门口与楚相炜碰上了:“姑爷。”
* * * * * *
一进院门,就看到葚儿蹲在药圃前,楚相炜松了口气,还好及时赶到了,这上刚浮现的念头被院中的遍地狼藉打消了,那赵青还真的来过了,不过看葚儿的样子不象受什么伤害----那赵青在哪了?
很快,他看到了躺倒在一地狼藉中,昏迷不醒的赵青。”她怎么了?”
葚儿淡淡地瞄了一眼,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察看被毁坏的药圃。都是他的错,竟然放任他的“客人”在这里捣乱。
眼前的狼藉让葚儿心疼不已,这是哪门子的无妄之灾啊?!这三个七零八落的药圃和周围完好的相比,只会令她生气。这个女人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葚儿,我问你话呢。”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赵青来滋事,结果反倒被葚儿用药迷倒了。
葚儿看了赵青那满是绿色渣液的脸,坦然地说:“我把她放倒了。”
他皱起眉:“你怎么能这样做?”万一她又以此为借口硬要留下几天,定会又千方百计地纠缠他,他可不想再惹麻烦了。
“为什么不行?”怒火慢慢地自她胸口升起。错的人不是他,他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楚相炜一心想把人弄出楚家大门,哪有心思细想其它:“解药呢?快把解药给我。”
“给她解药太浪费了。”特别是她还毁了她的药圃,她把头扭一边,不再理会他。
“太阳这么大,让她躺在这里象什么话?”
他还责备她?
“泼上几盘冷水,就晒不死了。”她甩手走进房,心中那团火愈烧愈旺,大有燎原之势。
楚相炜怔了怔,忙追上去:“葚儿,听话!别耍小性子,把解药给我!”
“没有解药!”为何非要给她解药?她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他干嘛穷追不舍。她就是要耍性子,他能拿她怎么办?“你,你干什么?”他这么一拖,她身上的伤更痛了----他太过份了,为了那个女疯子,竟然这样子对她。她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把她拉到门口,指被被晒得反光晃眼的青石板路:“快中午了,太阳这么大,人是禁不起晒的。”这兄妹二人会此时才上路是因为赵青起得太晏。
“那是她自找。”她拔开他的手,转身走进药房,从药架上取下一个小瓶,他问:“这是解药?”
“不是!”她把两粒药丸放到嘴里,嚼碎咽下,一连几次被重重摔倒在地,稍有点小动作,全身的骨头就抗议。呆会还要叫玉容帮她擦药酒,得让他离开才行,她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戒备----
“你为何吃药?”气在头上的她不会对他动手脚吧?他屏住了呼吸。
那提防的神态令她更不满:“我喜欢吃药,你管得着啊!走开,把那疯女人弄出我的院子!”他防她什么?担心她也会把他弄昏吗?没想到他竟这样看她,委屈在心中荡漾。
“只要你给我解药,我自然会走!”楚相炜的话声不大,可其间的坚持却表露无遗。
葚儿气呼呼地坐下:“我已说过,没有解药!”一时忘了屁股上的瘀伤,这重重一坐,让她差点没跳起来呼痛。今天她可真是倒楣透了。
“那你马上调配出来。”
“我不!”泼点冷水就可以解决的事何须大费周章,而且还要她为了这个疯女人配药,说什么也不干。
楚相炜大感头痛:“你----唉,葚儿,不管她做了什么,这太阳晒久了会伤人的。”也许他该去把赵青弄到树荫下再回来劝这小顽固。
听那口气,分明是指责她不讲理嘛。“我说不给她配药就不配。”她瞪向他无奈的眼睛:“你怕她晒死,就给她泼几盘冷水,那最省事了。别再烦我。玉容,到卧室等我。”
向昏倒在太阳底下的人泼冷水,这也太----“葚儿,别走,先弄醒她再说。”他一按住她肩膀:“你----你怎么了?”他被她脸上吃痛的表情吓愣了,他没用多大的力,对她,他的力道掌控一向得宜的。
“你,你放手啊!”葚儿吸着气,这下完全可以肯定自己肩膀上的青瘀很大团,要不然,也不会被这么一按就痛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最后一次她被推飞到青石板路上,肩膀狠狠地撞上了地面的石头。“别碰我。”
“你哪伤着了?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你想要她清醒是吗?那就泼她一盘冷水!”她满含怒火的目光射向他:“滚!”禁不住,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滑了下来。
冷水?就这么简单?她说的不是气话,可他却听不出来。不过,这会儿哪还管得上那赵青啊。“葚儿,你伤在哪了?让我看看,那疯婆子到底干了什么?”他此时才想起自己一心想把赵青弄走,却没有问清发生了什么事。
“走开,去把你的人弄醒,不要再烦我了。”酸酸涩涩、隐含几分恨意的话自她口中吐出,眼泪流得更急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是我错了,都怪我心太心急,太笨了,没弄清你的话,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滚出我的房间。”
完了,他是第一次看到她气成这样,居然恶狠狠地一再说出“滚”字,以前她再生气,也都没说过“滚”字。”只要你能消气,打我都行。”他握住她的手:“来,打我啊!”
她硬生生地抽出自己的手,头转到一边,泪水流得更凶了。
“别哭!”他搔着头,为找不到安慰的话而懊恼。要是别人弄哭她,还可以逮到她面前帮她出气,自己弄哭的得怎么办?他人都送到她面前任她打骂了,可她也不多看一眼呢。“再哭会把身子哭坏的。”
谁要他这时候猫哭老鼠,惺惺作态。“你走开!”她抽咽地说。
他小心地把她搂在怀里,生怕稍大点的力道都会令她痛疼:“把眼泪擦干净,再想想怎么罚我,我包准没异议。”
“我不想见到你了。”
“我们可是夫妻,怎能不再见面呢?”他很自然地说出这话来。葚儿一听,在他怀里又不安定了:“不是,不是!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只能顺她一下:“好,好,好!那我们暂且不是夫妻,行了吧,你也不能再哭了。”
“别抱着我,我讨厌你!”她边哭边打嗝边说。
“要想我不抱你的话就不要再哭了。”他决定先顺着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得先让她止住眼泪,他已很久没有这样手足无措了。
也许这话有效,也许她也哭累了,渐渐地,她的眼泪少了。他托起她的脸,只见那一张小脸早已被哭得通红胀透。老实说,葚儿不是美人,哭起来一点也没有梨花带雨的韵味----向下咧的小嘴不时地吐出抽咽声和打嗝声,眉头皱成了团,一双小手正不停在拭着眼泪和鼻水,那鼻水还抽成条线,从她满是污痕的脸延伸到他的衣襟上,他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他就着衣袖为她擦脸,又懊悔又怜惜地说:“再哭就更难看了。”
她知道自己哭起来就是个丑丫头,爹爹早就说过了,不用他再说。明明是他把她弄哭了,害她变丑了,还说她难看。她心中更委屈了,转而想到他袒护疯女人的而怪她,他说他心急,当然了,美人倒地,他能不急吗?一想到这,眼泪泉涌而下:“你欺负人!”
眼看她就快止住眼泪了,怎想一转眼又决堤了。“怎么又哭了。”
她睁着发红的眼睛,边抽咽边重复:“你欺负人!”
“我----”他无法为自己分辨。她的眼泪正是他“欺负人”的证据。
“我恨你,恨死你了。我配药给你,你别再让我看到你----”
“是我错,我一会就赶她走,就算她晒上十年都不管了。”
葚儿仿如未听见地说:“你还想要什么药,一股脑儿说了,我全给你。拿了药你就滚得远远的。别再来吵我,我、我恨你!”眼泪是止不住了,她不要再听到他说她难看的话了。
他想要后悔药,有吗?听她口口声声的“恨”字让他极为能受,就算知道是她气头上说的气话,也不能消弥他心中的慌乱:“葚儿,别说气话。”他郑重地说。
“我就说要,我就要说。你和她一样,都只会欺负我。”满腹的心酸涌上来,“你快带她一起走。”
“他们今天要走,我不想让她再有借口留下来。”如果当初没有想借赵青试探葚儿那无聊的念头就好了,就不会弄到眼下这作茧自缚的地步了,他自作聪明地砸了自己的脚。
楚相炜抽抽了嘴角,却挤不出半丝笑容:“我不该任他们留下的。”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恨你,你放开我!”禁不住,她对他又打又踢:”我恨死你了。”
他搂紧她:“别乱动,你还受了伤了,再碰着了怎么办,这账就先欠着,等你好了再来和我算账,行了吧。到时,我会教你怎么从我身上讨回公道的……”
几番挣扎都不能摆脱他,葚儿渐渐地平定下来,是哭累了,不是他的安抚见效。全身无力,眼皮沉重,酸涩,这一切令她想歇息,可就是不能窝在他怀里,她还在生气,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近。
“先洗个脸,好吗?”
“不要----我只要你走开!”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红肿的眼皮:“原谅我!”
她把头转到一边。他说得轻巧,她这一口气还没下呢,再说他是为了那个女人来逼他,凭什么要她一下子就原谅他啊。
最不原谅的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予头指向她,这样不讲理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就原谅了。
“我以后不会再这话了,葚儿,我保证。”
“骗人,你从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他想为自己辨白,至少想说清他真的十分在意她,可他也明白,此时他说什么她都听不时耳了,说了也白说。硬把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咽下:“你很累了,睡一觉吧。”
“要不你管我。走开!”语气坚决,声音无力。
“我扶你回房后就走。”
“不要你扶,玉容!”
玉容奔进来:“小姐?”
“扶我回卧室,把他撵走。”她在他担心无奈的目光中靠上她。
“我先扶你回房。”那个疯婆子真该死。
一会之后,玉容走出来,看到楚相炜,一愣:“你,你还没走?”她总不能真的撵人吧。
“她怎么了?”
“小姐一上床就睡了。我是来拿药酒的。”
楚相炜抿紧唇:“她的伤重吗?”
“都是皮外伤,肩上肿了好大的一块,身上青瘀红肿的地方不少。”她如实回答:“小姐被那疯婆子摔了好几次。”话未完她就跑开了。
他想跟去看,却又怕让她再激动,只有隐忍着,在卧室外干候。
涉世不深的葚儿有点执着于讲理,今天他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赵青的“不讲理”行为,定会让她动怒,这一怒,不知会到什么时候才消气了。
* * * * * *
被撂在门口的陈英在楚相炜一去不复还之后,心中明白了几分,他迈着迟疑的步子走进这个他们兄妹常常伫足守望的小院,一进门就见自己的妹子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她边上,站了几个脸色不豫的楚家佣人,那如针似的目光让他心颤。这些人不都是佣人吗?这会儿身上散出的气势为什么会这么让他心惊胆战啊?
“舍妹她----”其实看到地上的狼藉就已认清了自己的妹妹前来挑衅不成反被放倒的事实。这样一来,赵家就得罪了楚家,他一咬牙,对着冷一张脸,负手立于台阶上的楚相炜:“楚兄对舍妹做了什么?”干脆就借此机会赖上他,“她为什么好端端躺在地上的?”
“正想请教,拙荆的院子外人免进,令妹为何临走前还会出现在这里?”
不愠不火的语气,听入耳中却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赵英被楚相炜那平静无波的眼光震摄住了,原先想强赖在他头上的念头一下了全打消了:“楚少侠,请见谅,方才是在下一进情急说错了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都是舍妹的不是,我这就带她走,日后定和家父前来向楚少夫人陪罪。”
楚相炜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老江,把那婆娘弄醒!”
老江点头:“是,少爷!”
一盆冷水兜头兜脑地向地上的赵青泼去。片刻,赵青睁开了眼,睁开眼睛,对自己一身的湿漉感到茫然,看到一脸惨白的兄长,忙问:“哥,我这是怎么了?”
“都是你,没事净在这生事惹祸,快起来,跟我回家,看爹怎么罚你。”亲结不成,倒招了仇,可以想见赵家大当家的脸色了。
* * * * * *
在楚家大门口,陈伯坚笑容满期脸地迎上狼狈不堪的赵氏兄妹:
“两位这就走了?慢走!路上当心,身上的钱银可得看紧了,有财可不要外露,”他瞄了一眼赵青身上的饰物:“现下小偷多如牛毛,防不胜防啊。”
赵英想起自己外出时身上的钱常常不翼而飞,忙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再拍拍包袱钱物都在,这才松了口气。省起自己在这小小门房面前如此紧张,太过失态了,他逞强地夸口:“哼,真有哪个毛贼打我银子的主意,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赵少爷,赵小姐,马给你们备好了,请上马……好走啊!”
陈伯坚直到两条人影转出街口后才哼着小曲踱回去,把门关上,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二人,可真肥啊!
他自怀里掏出两个荷包,在手上掂了掂,撇撇嘴,甩到桌上。再掏出一沉甸甸的布包打开,里面的金锭和银锭让他笑开了颜。打开压在下面的红布包,还有珠链玉饰。他乐呵呵地再从怀里掏出珠钗耳环玉佩--------这些东西,方才还在赵青头上身上闪着光呢。
“今天的收获不小嘛!”
陈伯坚回头瞪着来人:“你可不能全拿走,就算他们住一个多月,可才两个人,开销用度不大,这此少说也用得上一年,你得留一半给我。”
“他们二人开销用度是不大,可是,你别忘了上次武当派和神捕门来的时候,你可是一文都没有拿到,那次老爷大摆宴席,可用了不少钱。”自打金算盘当总管,百变神偷当门房后,楚家在招待客人这一项上不但没花费,还略有赚头。
陈伯坚瞪大了眼:“老朱,就算要偷也得看人的吧!神捕门可是专拿作奸犯科之事!我在他们身上下手,那不谛于把自己往神捕门的大牢里送。我怎么敢啊我?!想当年老陈我可是让官府吃了不少瘪,说什么时候也不能在收山后才把这名头砸了。”
朱言得意地说:”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些钱我全拿走了。”
“就算把他们的算上,也没那么多嘛!”他心里打开了小九九。
“告诉你,这点钱还算少呢!”
“还少?”台上的这些加起来,寻常人家用上一辈子也绰绰有余了。
“那女走前还去少夫人那儿闹了事,这事闹得不小----听到了吧,老爷已经在堂上训人了,咱们可得有好些天不能清静了,这点钱赔得了咱们清静的日子吗?”
“是赔不了!”他认了!
“对啰,如果当初要是你把这二人挡在门外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端了。”
陈伯坚气结:“是他们正好在门口碰上少爷,我怎么挡?”
“这还不是你不会挡吗?!我走了!”
正兴幸自己之前打赵英身上偷来的钱没被榨出来时,朱言慢斯条理地抛下一句:“你也发了点小财,有空的时候就请咱大伙喝几顿。”
还是逃不过!这金算盘的眼睛,尖着呢!
* * * * * *
接下来的几天,楚相炜想接近葚儿,向她陪罪,可她避而不见,干脆躲到了楚定罡那儿,让他无计可施----老爷子在当天就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之后见了他也没给他好脸色,一个劲地赶他走,理由是他不但没做到保护好葚儿的承诺,还招来了一个麻烦,害葚儿受了委屈。
谁让他自找呢。他心中充满了挫折感。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多管闲事去插手赵张两家的纠纷了。没想到会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这是他以此为借口拖延不回家的报应吧!赵家的心思摆在路边,傻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图他楚相炜的名声,想用它来显耀,来压人。偏生他还让赵家兄妹在家里住了下来,到头来是弄巧成拙了。他以后不会再管这种幼稚的闲事了,就算有人来他跟前跪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动心。那些人全是吃饱了撑的,打死活该。再说他得以调解成功不是他们给他面子,而是觉得有他这个名头响亮的人出面调解,让他们脸上增光才肯和解的。
后悔啊,可这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
* * * * * *
楚定罡看着萎靡不振的葚儿,摇头说:“你老躲在我这也不是个事啊。”
“谁让他硬窝在我那,赶也赶不走。”
“嗯,他让你哭成那样,干脆我请出家法来治他一顿,让你消消气。反正这小子皮厚,打上几顿还是吃得消的。”那时只顾安慰葚儿,对儿子和一干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的下人只是训斥,没有过够瘾,故此他念念不忘,老想再找个好机会教训儿子。
葚儿忙说:“别!爹,这事不至于用上家法,我也有不对。”如果不是她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太冲,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的。
楚定罡心念一动,为难地叹了口气:“那要怎么处置他?让他老烦你啊?我又要出门了。”
“我会自己解决的。爹,你真的要偷偷的离家吗?”她很是不舍,自父亲去世后,楚定罡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把对父亲的慕孺之情移到他身上。
又是自己解决,就让她自己解决吧。楚定罡呵呵笑道:“我得乘身子还硬朗时出外会会老朋友啊,不然就老得不想走动了。”
葚儿嘟起嘴,仍为他不肯捎上她而有点不能释怀:“那爹你什么时候动身?”
“快了,葚儿,你若不想再闷在家里就学我的样子,偷偷地到外面玩一下。”
“爹,外面真的很有趣吗?”
“如果没趣,相炜又怎会乐不思蜀啊----提到他,你又不高兴了。”
她嘟哝地道:“他欺负我嘛。”
“这样吧,咱不请家法治他,只叫他来再训斥一顿,好让你消气,不能让你白受委屈。”早叫那小子要好好保护葚儿了,他倒应得响亮,结果,却让葚儿被摔伤,这还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说什么也要教训他一顿,谁让罪魁祸首是他的客人呢,儿子那点心机他懂,可也做事也得因人而异嘛,象葚儿这样心思简单的人,想在她面前玩花招,就等着砸自己的脚步吧。
“算了,反正----他呆不久的,会走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不愿意他再挨训的。
分明是舍不得那混帐小子挨骂嘛,那他就暂放过儿子一马。
话题一转,他同葚儿说起了江湖旧事,费了许多口舌,用心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知道何谓“害人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她日后会吃亏。
* * * * * *
楚相炜站在楚定罡的院子门口,一看到葚儿出来马上迎上前:“葚儿。”
“别挡我的路。”她冷声说。这几天来她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和他说的话也没超过十句。都是要他走之类的话。换别人被赶这么多次,早就脸上挂不住地走了,谁象他受此冷落还硬凑上来,把热脸庞还冰块上贴,让人毫无办法。
“我陪你回房。”他轻轻地说,此时若碰她定会引起反弹,令她更躲避他,反而得不偿失。
透过窗棂,葚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让她哭泣难过,她是很生气,可那些要他走的话只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有他在一边,她的心就不会象他不在时那样若有所失。每天醒来,首先想的是他会不会不再来找她、或者是他不声不响地又去闯他的江湖去了----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她想见的,这分担心在看到他后才会消失。
他还常常钻和她梦里,对她关爱呵护务至,在梦里,她对他的搂抱亲吻竟不讨厌,难道梦中的他比白天活生生的他好吗?不,两个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她就有不同的态度呢?
唉,明明是要讨厌他的,怎么能因他而心乱如麻
* * * * * *
“爹,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注意身子。”葚儿噙着泪帮楚定罡打点行装。
“傻孩子,我只是出去游玩一下,又不是一去不回。”
“你、你别乱说话啊!”她不满地皱起眉头,“我舍得不你!”
他拍拍她的脸:”有什么好难过的----别皱眉,笑一个给我看。”
她挤了个笑容,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楚定罡忙为她拭去眼泪:“你回房吧,免得让他们起疑心,我就偷走不了。”如果变成光明正大的离家,那就没太意思了。
“你自己要当心。”
“我是老江湖,不是小孩子,当然会自己照顾自己。葚儿,你若真的离家的话也要自己小心点。”虽然知道相炜会候在她边上,可他仍要叮嘱她,只怪自己保护得她太好了,很多事都没让她接触过。
* * * * * *
爹走了,葚儿情绪极为低落,不由得开始考虑楚定罡的话,也许,她该出外面走走看看,见见世面。爹说她应该悬壶济世,而且家里没人可留恋了----还有楚相炜!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就让她心惊,却又摒之不去。他会是她的依托吗?她咬紧下唇,说不定,明儿一早楚家上下会发现他们父子一同不见了。
他不是个可以长时间赋闲家中的人。说来也怪,和他相处还不到两个月,她就如此了解他了。在习惯他在身边陪伴之后,她无法在盼望中渡过没有他在身边的漫长日子。
今夜,又无法安睡了,除了为要远行的楚定罡担心外,那个随时可能要离家的楚相炜也是主因。
----她要离他远远的,不再受他困扰,她也要离家!
楚相炜一脸古怪地走进来小院,待她练完功后说:”葚儿,爹昨晚不告而别,你知道吗?”老爹童心大发地来了个半夜离家出走,想想还真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葚儿失落地点头:“我昨夜与他道别了。”
她果然知情。他又叹气又无奈:“你早知道这件事,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想不到老爷子临时起意来了这一手,近来一门心思都在葚儿身上,没留意到他的异样。
“你没问我。”
他失笑,若他会问她,还用她告诉吗?“你能告诉我爹这一趟要上哪吗?”
“爹说去外面走走,顺道会会老朋友。”她回答得极干脆。
“没个确切地址吗?”
“爹没说。”
她说完不理他,走去察看那被践踏过的药圃,能恢复成眼下这样子也挺不易的。玉容说那天他在烈日下把被拔出来的草药一株株地栽回去。
他在她身边蹲下:“葚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没有回答。他看到一个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人儿。心一动:他的小妻子也在动离家的念头了。
既然无法阻止,只有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