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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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我有经验。
但雀方不放心，硬拉着我在那边排演，一遍又一遍，到了夜半，我到真有了将死的感觉了，身累心更累。
前院树影婆娑，月华似水，唯有一棵桃树格格不入，似是没了生机，三四月份还秃着。那是我前几年种下，去年才刚刚结了一个桃，后来未成熟就落了，池子里的老龟同我说那些果树便是这种命数，第一年注定是结不了什么完整的果子，待到第二个春天，便会团满粉红，果压枝垂。
谁想今年，到了这时还未有动静。
陈行柏就站在这桃树前，三月杨柳风，浮动，他似有所感，望向我这边，轻笑道“阿惹，这树怕是已经蛀空，结不了果了。”
“我替你重新栽一棵。”他接的自然，仿佛我们之间未曾隔了七百年。
前尘滚滚，一朝重回蓬莱。
我没忍住，一下子扑进他怀中，抬头看他，“行柏，好久不见。”
瞧我此番模样，雀方在那处恨铁不成钢，拼命使着眼色，演起来，演起来啊，阿惹！
噢噢噢此番我才回神，绝不能让我的排练白费了，于是便催动神力，渐渐半身化为透明，强撑着一口气，学着折子戏里临终托孤模样，掐着嗓子对他说，“这些年我神力耗尽，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开。”
“陈家如此模样，也算不负所托。”
随着这句话讲完，我身子隐入虚空，完全不见。陈行柏好像还未反应过来，保持着刚刚抱住我的动作僵在那处，瞳孔放大，似是不可置信。
我不忍心，看向雀方问到“是不是过头？”
“我有点不舍得，行柏还是个孩子呢。”陈行柏遇上我时才一十二岁，我在蓬莱养了他九年。
“况且我好久未见他，我都没和他讲上几句话呢！”我向雀方抱怨。
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见陈行柏一个人站在那儿时候，我就后悔了。
雀方一言不发，显然是对我刚刚的演技不满意，气急败坏“小神女，你脑子不行！”
那次之后雀方就和我冷战了，我还未追究她以下犯上，她倒是嫌弃我不配合她的剧本。
这只鸟太难搞。以前嫌她吵闹，如今不吵闹了，我反而心神不宁。
人犯贱，神更犯贱。
“又走神了？”行柏在我眼前来去挥了挥掌，他这几天一得空就跑来前院，大把大把的小玩意从府外流水似送进来。
这一来，我更加想念雀方了，要是她在身边，肯定这时候乐得打转。
“嗯”我闷闷的回了一句。
被我忽视的男人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拍着我的手背“阿惹，我会治好你的。”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说话间有明显担忧。
我呵呵两声，掩饰尴尬，手也不自在地从他掌下抽出，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支支吾吾，“行柏……唔……我说，其实我说我没有毛病，你信吗？”我小心翼翼试探。
雀方已经被我气走了，不能再气走行柏了。
“等过些日子，我彻底适应这具身子了，我带你去外边逛逛。”陈行柏没有回我，重新把我抽出去的手拉回，望着我讲。
他说到这个，我好像一直以来未曾询问他是怎么跳出这轮回道。
“适应这具身子什么意思，你借尸还魂啊？”我反手探上他的手腕，奇怪，明明是正常人类的温度和脉动。
“阿惹，你不要去管这些。”
有猫腻，我眯着眼打量他，我竟到现在都没有怀疑。是夺舍还是共生，无论哪一个，都是违背了天道法则。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神，总能救他，便劝他“行柏，你快解契，待我回蓬莱，寻个法子来救你。”
他没说话，后退了两步，分明就是不愿，“行柏，听话！”我追上前钳住他的手，皱眉。
“那你说清楚，你如何重来？”我还是在等他解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的。”我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阿惹，我缺些东西，便总是想找一些补上这个空缺。”
他缺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问清楚，脑子里闪过一个字，整个人在那处像被利器钝击。
“你杀人了？！”我大声质问。
声音尖锐，记忆里我很少会这样暴走。
“那不是人，那是我重生的容器，是工具。”他摇头，一如既往温和地瞧着我，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寒冰。
物是人非今犹在，不见当年还复来。七百年，我等错了。
脚下阵法渐起，分明是想困住他。“陈行柏，解契！”我听见自己厉声命令道。
四面八方的风朝我涌来，发丝被吹得扬起，我好久未有此等酣畅淋漓，怒目而视，手下翻飞，我同他的契约，今晚不得不解。
他见我动了真格也慌了，低头朝虎口咬下去，血迹渗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丝丝黑气冒出，冲破我的阵法，如今，他倒是有些手段。
他看向我，摇头拒绝“我同你结的契还在，你伤不了我。”
“阿惹，我好不容易才重生，我不能看你离开。”
“你先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离去的方向，脚步慌张不稳，看来这具身体的确还有问题，行柏，莫要再错下去了。
第二日的时候，陈行柏又来了，像是昨晚无事发生，还带来了笔墨纸砚，独自在榻上坐下，研墨扑纸一气呵成，“阿惹，你瞧我画的蓬莱。”
“要是我一直呆在蓬莱就好了。”他喃喃出声。
“行柏……”我欲言又止“我听闻，你们人类将马与驴进行□□，这是违背这两种动物天性的，结果生出骡子来，但骡子没有生殖力，这说明违背天性的事不能长久。”
陈行柏作画的笔杆子一折，快要完成的纸上被黑线划了道口子，他恨恨地将笔摔出去，墨溅了一地，“阿惹，别和我讲道理。”
“你以为呢？人重来能有什么方法？”他逼近。
“入幽冥有鬼道，有先例成佛；在人世有修行道，造福积善，必成正果。”我娓娓道来。
“阿惹，你为何也这幅伪善模样。我如何修行，如何行善，别忘了，我二十三湮灭，这难道就是天道？”
“天道给我选的命，我不认！”
“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如今我就要用此法与天同寿!\"
“万物为刍狗，我只是物尽其用罢了。阿惹。”
“疯了！你疯了，陈行柏，你反其道行之，借命，这些因果会吞了你！”
“是，我是疯了，我不仅要借命，我还要把这世道掌握在我手里。人，都应为我所用，我即人皇！”
面前的男人眼里掀起波涛，浪高千尺，仿若下一秒就会落下。他站在那边隐忍地抓着桌角，右手的青筋暴露出此刻的心境，他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反了吧！彻底反了！
“你魔怔了，回头是岸！我等七百年，不是等一个面目全非的陈行柏！”我不去看他，因一己私利，掠夺他人生命，这样的陈行柏，不值得我再守护。
“七百年，呵呵呵呵……”他在那处笑出声，“阿惹，等我七百年，却在我回来的时候骗我湮灭，哄骗我解契。”
“你的七百年，早已变质！”
“你也要付出代价！你们这些神，我也要让你走过我走过的歧路！”
“阿惹，到时候你就长长久久在我身边。”
疯了疯了，陈行柏癫狂地在那处又笑又闹。
这一次，我和他又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