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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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云飘过苍穹，斗转星移。
辉煌的天灯高悬，太阳如往日一般耀眼，光线穿过东面的窗户，繁复的窗格拦下天光，为地面投下一片影子，在地面绘出金黄色的扇子图样。
齐皎将晾晒在阳光下的果干收入屋内，拉上薄软透气的窗边轻纱，让屋内既能保持凉爽，又能通风。
外面传来推开栅栏的声响，门框上悬挂的布帷被掀开。
“姐姐。”伊阿蕾唤她的同时，一蹦一跳走过来帮着她收拾果干。
“回来了？今天又在市集上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伊阿蕾摇头，撇了撇嘴：“看来看去也是那些东西，固定的摊位买固定的货，大家都是熟人，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
“外来的商人们没带东西来吗？”
“有是有，但也太贵了吧！”伊阿蕾惊呼：“梅里特姐姐！你都不知道，他们要起价来的架势像是要吃人一样！给出的价格要把我给卖了才买得起！”
“物以稀为贵，只有他家有货的话，价格自然就叫高了。”齐皎眉眼弯弯，面带笑意，将最后一块果干放好，掀开布帷走了出去。
伊阿蕾跟在后面，哼了一声：“别只管叫价，到时候根本没人买，看他们怎么下得来台。反正真正的好东西都让那些大人物们挑完了，咱们普通人要那些边角料又没多大用。”
“前两天不是才淘到了蓬特来的香木吗？那天我看你可高兴了，怎么今天一口一个边角料。”齐皎看她脸也嘟起，用手捏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小伊阿蕾，怎么还为这事赌气了？”
同时她轻拍伊阿蕾的背，笑着说：“这可不值当。”
“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因为……”伊阿蕾下意识反驳。
她怎么可能因为有人出价太高就生气，能让她炸毛的人本就少有。
伊阿蕾突然神神秘秘的：“其实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她从身后掏出串项链，项链由一串圆润的打磨地极为光滑的红褐色玛瑙珠串成，一连串玛瑙珠中坠了一块剔透的天青石，按成色来看，玛瑙只算中上水平，但那块天青石委实惊艳。
“哪来的？”齐皎抛出疑问。
“买……买的”伊阿蕾眼神飘忽：“市集那么大总有能捡漏的地方。”
齐皎眯起眼睛，笑容带上怀疑的意味，显然不相信，追问她道：“是吗？”
这块天青石的质地好到让人咋舌，要是拉出来单独售卖不知道要抬到多高的价格，伊阿蕾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在他们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来她也是精打细算，怎么可能会突然花这笔钱。
况且伊阿蕾这个首饰都自己做的姑娘，会买这么昂贵的宝石成品？
齐皎不相信。
“好吧，其实是我捡到的。”她继续挣扎。
“这么幸运？好东西都让你给捡到了？”齐皎无情戳破。
“……”伊阿蕾晃了晃齐皎的手臂，懊恼地哀嚎：“梅里特姐姐！”
她再虚虚抱住齐皎，用脸蹭了蹭：“我说了，那姐姐能不能不要告诉哥哥？”
“看情况，可爱的伊阿蕾，我并没有包庇的习惯。”
“怎么能叫包庇呢？”她持续撒娇：“我只是不想告诉哥哥而已，这项链既不是偷来的，又不是抢来的，我真没做什么。”
齐皎直切重点：“那是怎么来的？”
“……别人送我的。”伊阿蕾放低声音，缓缓坦白。
听见这个答案，齐皎的眼皮止不住跳了两下，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这么大方，能一出手就是一串天青石项链，还说送就送，资产倒是颇丰。
可既然这么富裕，怎么没把项链送给那些贵族当顺水人情，那样她还能理解成图权或图钱，可送给伊阿蕾？
一个住在工人村的平凡小姑娘，每天无忧无虑，和阴谋诡计一点沾不上边，到底有什么好图的呢？
齐皎有种家里的小绵羊被野狼盯上的感觉，危机感和呵护欲瞬间迸发。
她扶住伊阿蕾的肩膀，看着那双如湖水般纯净的眼睛，引诱对方回答：“你告诉姐姐，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努比亚人。”
“努比亚”这个词出现时齐皎心里重重一跳，还是与埃及关系紧张的异族身份，这事更不简单了。
“还有呢？”
伊阿蕾见她郑重又严肃的神情，心中也不自觉泛起紧张，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是……下努比亚部落来的商人。”
他？男他？
哪来的野男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她眼里的敌意越发明显，伊阿蕾看在眼里，连忙补充：“因为我之前帮过他，他在底比斯迷路了，我给他指路，我们就认识了……”
其实那天她就想和梅里特姐姐说，可当天晚上姐姐并没有回来，如今过了半个月了，那点小事就跟无从提起了。
“之后我在市集上遇到他探查其他努比亚商人的货价，他大概有些着急就托我给他留意，这串项链是他说帮他做事的谢礼。”
“他着急？着什么急？”
“据说库什的人来了，他们带来了宝石，其中包括大量天青石，他跟我说一旦库什人与宫廷把贸易谈妥，整体宝石的价格就会因为大量商品涌入而价码下跌，到时候就更不好卖了。”
“送我也是这个原因，他的意思是，反正到时候这串项链会越来越不值钱，他也着急脱手，不如作为我今后帮他盯着市集价码变动的谢礼。”
伊阿蕾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眨眼：“姐姐，这串项链怎么也算我的工钱，我也想着不是多大事，就没事先和你们说。”
齐皎沉吟片刻，手指一点点瞧着下巴。
照伊阿蕾这个说法也解释的过去，一位着急脱手货物的下努比亚珠宝商人，在面对库什和埃及的双重压力时想要急着脱身也不是不可能变得异常慷慨。
她思索片刻后开口：“你和他接触多吗？伊阿蕾，我不想过多干涉你，但怕你被骗。”
“我们……”
伊阿蕾想了想那个讨厌鬼，直接把项链抛到她手里，然后说“看在你这么热切地帮我，呐，送你吧”。
听得她直翻白眼。
她哪里想帮他，分明是之前在市集撞见时他死拽着她，蛮不讲理地让她带路，她甩不开又拧不过，只好给这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傻子引路。
她生气的结果就是两人又吵了一路。
可这些说出来都太丢人了，她可是个大人，像小孩一样不稳重的行为绝不能说给姐姐听。
于是出于挽尊，伊阿蕾讲出了违心的话：“我们算朋友。”
又有些几不可闻的咬牙切齿：“他人……挺好的。”
齐皎将信将疑，但伊阿蕾既然说是朋友了，她也不会限制小姑娘的交际，至于万一识人不清什么的……还需在之后细细叮嘱，让小姑娘有些许防范。
或许也不必事先把对方想太坏，防范不意味着直接对别人下定义，齐皎开口：“或许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不必着急提前低价出掉宝石。”
“姐姐是知道些什么吗？”伊阿蕾望着她，星星眼一样满眼放光，崇拜地盯着她，搞得好像她是什么通晓未来的预言先知，或是参透了上位者把戏的智者。
“……不是，我想着库什虽然与埃及交易，但最终的宝石大多落入王族和其他贵族手中，你那位朋友若做的是在市集中面向普通人的生意，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伊阿蕾乖巧点头，心中不以为意，谁管他是亏是赚，赔光了正好离开底比斯，烦人的家伙。
齐皎见她可爱的模样，叹了口气，其实她刚刚那一番粗浅解释的说服力并不强，能售卖如此品质的天青石，伊阿蕾这个商人朋友当然会做贵族生意。
也不过是多嘴提一句，端看对方有没有做贵族生意的敏锐，
她说不要降价的真正原因其实是——那五百德本宝石根本落不进底比斯贵族的口袋。
半个月前，她被海特帕斯带去看库什的队伍，后面又被召进宫廷去，之后在蒙凯帕拉的宫殿借宿。
那天晚上她和蒙凯帕拉聊完那段莫名其妙的婚契话题后，对方就一直有些沉闷，虽然他表面上总表现出冷淡的样子，但稍微接触后齐皎也发现，蒙凯帕拉并不是无趣的人。
大概是她戳中了哪个让他不高兴的点，他不好表露出来就用沉默代替，也可能是因为她说不想有婚姻，惹到了其实内心很保守的他？
齐皎也不知道。
后来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她就爬起来溜出来宫殿，生怕被人看见，也来不及知会宫殿的主人。
只过了一天她便听到消息，哈特舍普苏特女王将谈拢贸易的事交给了内芙鲁拉负责，让森穆特从旁辅佐。
在那之后，内芙鲁拉大概心情不错，又对她挺满意，于是再次召见了她，在有侍从带路的情况下，她再没走错路，也打破了凡进宫廷必遇蒙凯帕拉的魔咒。
根据内芙鲁拉言语中透露的，再结合提娅补充的，她也大概知晓了谈判的走向。
女王既然已经不满这笔贸易了，自然想将其最后一丝价值完全压榨。
等着粮食运走、宝石落入贵族们手里女王当然不愿意，那不如再开贸易，把这批让她糟心的货转嫁出去。
待在底比斯的可不止有库什人，不是还有个刚来没多久的蓬特国王吗？
反正与蓬特的贸易也是女王半强制半侵略地强求来的，那不如再添一笔。
一个弱小的国家，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