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
-
这个打算女王至今没有对外公开，但也确有其事。
毕竟蓬特的香木、没药、香油膏还是很受埃及人喜欢的。
没药味苦，燃烧后会发出淡淡的香味，被认为是沟通神灵的媒介，再加上本地人酷爱擦香膏、点熏香，这些产品在埃及一直都很畅销。
同时，蓬特临海，贸易本就发达，与东边的一些国家也有来往，其中运输而来的香料也可用来腌制和防腐。
不过齐皎也知道，蓬特这个国家太小了，很难承接住全部宝石，那五百德本的财宝能应下一半的量就算不错了。
剩下的那部分，估计就要留着等卡迭什人和希克索斯人了，这两伙人可不好应付，到时候哈特舍普苏特女王究竟是选择把宝石贸易出去，还是当成礼物送出去就未可知了。
“……总之，与库什人的贸易很难影响底比斯。”反正会有冤大头接手的。
伊阿蕾将垂下的小辫子绕在手指间把玩，她其实并不在乎这离她过于遥远的上位者游戏，她既不认识这些决策者，也不身处于他们的交际来往中，最多像每一个埃及平民一样，受到最后那不可避免的波及。
“姐姐，其实我想着，底比斯的宝石价格因此跌下来也不错。”
齐皎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担心你的朋友。”
“我闲的没事我担心……”伊阿蕾嘴快一步，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我担心……”
她又重重点头，企图增加自己话语的可行度。
“可我也要想着自己嘛……如果宝石的价格跌了，原石的价格只会更低，到时候我就可以买更多原石！然后再将它们打磨抛光，就可以制成新的首饰了！”
“这样不仅我们可以添置一些……”伊阿蕾越说越激动：“说不定还能卖出去一些，赚个手艺钱！”
她掂了掂手中的项链，这并不是多复杂的款式，将它加工出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可凭这颗天青石的品质这串项链就能卖个好价。
若是淘原石回来自己打磨，再囤起来度过这次可能出现的跌价，等价码回升，岂不是能赚不少？
齐皎抓住重点，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你是说……要做个玉石工匠？”
成为玉石工匠也不错，反正这笔交易中的宝石落不到普通贵族们手里，那他们的需求估计还是很大的，又或许……需求会变得更大？
女王都计划转嫁贸易货物了，那会放过做中间商再捞一笔的机会吗？
她想不会的，估计就是让蒙凯帕拉来负责也不会放过，这种贸易往来就别指望埃及王族会跟周边异族们讲仁义道德了。
唯有利益永恒，他们没把小国的价值榨干就算留一面了。
但是当中间商也不能明摆着捞钱，总要整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齐皎一边在脑海中慢条斯理地推演着就下来的走向，一边言语真诚，向伊阿蕾建议：“做个玉石工匠是个不错的打算，伊阿蕾，不妨去试试？”
“不不不……”伊阿蕾摆手：“我手艺算不上高超，如果和那些真正的玉石工匠比还是差一大截的。”
她只是想趁此机会赚个外快，但是成为真正的工匠？
她根本没有设想过。
“西弗尔不也是神庙的雇佣石匠吗？我想，你成为玉石工匠也不是不可能。”齐皎想来觉得可行，她一向愿意支持小姑娘在喜欢又擅长的领域深钻。
“可是哥哥的手艺是父亲从小教导的，我……我没学过玉石工艺。”
伊阿蕾看着梅里特姐姐期盼的眼神，难免心底有些怯怯。
当一个人被无比热烈又期许的眼光盯着时，反正会因为害怕辜负鼓励和希望而变得畏缩不前，伊阿蕾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她自己也知道，现在从她手中产出的饰品都是只供自家人使用的，款式也相对简单，这对于自用来说绰绰有余，但如果拿到市集上去经受所有人的评判恐怕就有诸多不足了。
所有切割、打磨、抛光和钻孔的手艺都是她根据哥哥展示的石匠工艺触类旁通而来，但和那些技艺超群的宝石工匠相比，她制作的东西未免太粗糙。
伊阿蕾有些无措，她原本计划的售卖首饰是想看能不能捡漏，买到品质上乘的原石，以晶莹剔透的玉石为主，赚个价格起伏的差价，而自己的手艺只是陪衬。
“还是算了吧，宝石工匠什么的……都太遥远了。”
齐皎并不这么认为：“只是没学过，又不是没天赋，我们可以尝试去拜师，他收不收先不管，凡事先去试试。”
她在带伊阿蕾拜师这方面很是乐观，想她一个刚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异族女，都能被海特帕斯捡走做学生，虽然是对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很勤奋，很努力”这个美丽错觉导致的。
即使后来她天天挨海特帕斯批评，但那又怎样？
她还是学到了知识，这就赚到了。
本来伊阿蕾就喜欢把玩和制作珠宝饰品，如果她的确在宝石工艺上有非凡的天赋，那就帮她把这碗老天赏的饭牢牢端住。
齐皎想的越发细致，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继续说：“除了拜师，我们还需要练手的原石……”
要是按伊阿蕾那位朋友说的，现在市集中的下努比亚商人惶惶不安，宝石价码都有下跌的趋势，那乘着宫廷内的贸易消息还没传出，她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捡一波漏，也好备齐伊阿蕾练习需要的材料。
“姐姐……想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齐皎抚摸伊阿蕾的发丝，拿起小辫子扫了扫她的脸颊：“不早，你只需要思考一件事，想还是不想？”
齐皎盯着伊阿蕾的眼神温柔又饱含力量，满是无声的鼓励。
伊阿蕾咽了口口水，思绪飘飞。
半晌，她回：“想……”
——
“殿下，图什塔刚刚从宫廷离开了。”
恢宏的宫殿中，石门大敞，阳光从门窗中射进，漂浮在空中的细小尘埃也散射金黄的光芒，像如梦似幻的金沙。
殿中唯有三人，一如往常般的坐列其中。
“如何？”蒙凯帕拉靠在他那张椅子上，右手把玩着摘下来的黄金戒指。
克涅修：“那位库什的王子脸色不太好……”
赫纳特嗤笑：“他哪次来宫廷回去的时候脸色是好的。”
“要我说，还得是内芙鲁拉公主，就该让她来谈判，现在图什塔恐怕也尝到了憋闷无处发火的滋味，说不定正在心底暗骂。”
“……图什塔要骂也是连着我们，连着埃及人一起骂”
“怕他骂？再骂也只有忍着。”
“谁不是忍着？难不成你还当着面？”
“诶，这么就不能……”
“停。”蒙凯帕拉伸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要吵出去吵。”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语气冷淡，平静却恍若有实质的目光扫过两人，随后垂首，不紧不慢地将戒指重新戴上。
两人瞬间敛声屏息。
赫纳特嘴巴闭上了，眼睛仍然活跃，他左右来回瞟，观察着当下的情况。
视线正好与克涅修对上，他挤了挤眼，无声地询问。
他们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蒙凯帕拉殿下偶尔也说他们聒噪，但更多时候还是随着他们，说直白点就是懒得管他们闹什么幺蛾子，反正殿下早已练就了废话不入耳的本领。
但这段时间就像是总觉得他们碍眼一样，现在还说他们丢人。
赫纳特投向克涅修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他见克涅修启唇吐露一个词。
即使无声，他也看出来对方说的是“蠢货”。
赫纳特：……
他绝不承认，挤眉弄眼回去表示反驳，又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意指“你们都骂我，我真要伤心了。”
克涅修见此反倒弯起了唇，依旧无声地启唇“活该”。
赫纳特正要再驳斥，却听蒙凯帕拉开口：“要不你们去替侏儒奴表演？我看你们在下面比划地很欢。”
“没……”克涅修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连忙将话题切回去：“据闻图什塔对内芙鲁拉公主给出的小麦数量仍不满意，公主殿下那边松口一直松得很慢……”
“内芙鲁拉砍到了一万蒲式耳小麦，图什塔自然不愿意，在他看来一万五千蒲式耳已经不算漫天要价了，能接受的再下压的空间并不大。”蒙凯帕拉对现在的僵持现状毫不意外。
“依臣下看，一万三千大概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量。”克涅修开口谏言。
“差不多……”蒙凯帕拉平静无波地推算着：“也可以再低些。”
他沉默须臾，眼睫轻轻扇动，坐在门口照来的阳光中，立体的眉眼和鼻梁在脸部投上阴影，连着细碎的发丝也折射出淡光。
蒙凯帕拉坐在阳光里，放松地靠着椅背，细细做着打算。
随后他掀动嘴唇：“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怎么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呢……”
“去告诉图什塔，这批宝石会被转售到蓬特手里。”他缓缓坐直，冷肃的脸逐渐露出玩味的轻笑。
再推动一把……
至于内芙鲁拉能不能利用住，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是借此为埃及谈下更低的粮食价码？还是面对库什的恼怒与他们闹僵？
内芙鲁拉会做到何等地步他倒是很期待。
不过……
无论做到哪一步，都对他有利……
哈特舍普苏特可能会不满，但他绝不会亏。
蒙凯帕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神色渐缓，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这些令人厌倦的明争暗斗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这是他半个月来难得的开怀时刻。
尤其是和某个摸不透、还爱变卦、即使喜欢也很随意、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还让他等着送她等到扑空的某人相比，争端和谋算容易推演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