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彪子在西岐为质》季安年

7、雨夜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

　　似乎想冲刷掉金殿的血腥。

　　我知道姬发去了地牢。

　　殿上，殷寿听完我的“心底话”，仰头哈哈大笑，随后将父亲及西伯侯暂押地牢，听候处置。

　　回到质子营的姬发像疯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辞。一会说都是父亲假借占卜诬陷大王，一会说大王是大英雄，为天下牺牲，父亲怎么能这样…

　　很难承认，我感受到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当他系好披风抄起剑要去地牢的时候，我没忍住拦住他，对他摇头。我不赞成今晚冒险。

　　可是姬发此次分外决绝。我看到他目光变得坚毅，仿佛不再是过去那个闯祸无度，肆意纵马的少年郎。

　　我只能默默让开路，目视他策马而去。

　　而我，就像在西岐城里一样，跨上寻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地牢的守卫识得我们这些诸侯之子，姬发又素来得大王爱重，几乎不费力气便见到了西伯侯。

　　我隐于黑暗，看着姬发梗着脖子劝西伯侯，而西伯侯则无比沉痛地看着他的爱子。

　　西伯侯说，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到殷寿这个恶人身边。

　　我抱着剑背靠墙站着。心下哂笑，西伯侯也糊涂了。纵然以伯侯之尊，又岂能违抗王命？随即笑意又凝固嘴角，西伯侯何尝不知。看着姬发对恶人言听计从，岂不是在剜他的心。

　　我没忍住侧头看了看我的父亲。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哼，要不是我，他今晚也是血溅金殿的下场。

　　地牢在王宫地下，我突然听见一个小卒跌跌撞撞跑进来，和守卫惊恐低语，说王后投水自绝了！

　　我瞬间直起身子，握紧剑便冲进去拉住姬发道，快走！

　　姬发想挣脱，我脱口而出，殷郊怕是要出事！

　　姬发与我对视一眼，迅速奔出地牢。

　　当时太过匆忙，我并没注意到身后父亲北伯侯复杂的眼神。

　　果然，等我们匆匆赶到摘星阁，仰头便看见楼阁灯火通明，殷郊一剑刺进大王的胸膛！

　　姬发惊呼一声，握紧剑便冲了出去。

　　那一夜的混乱，即便我事后如何回想，也难以窥知全貌。我的记忆从姬发决然的背影，一下快进到殷郊绝望又狼狈的面容。

　　我和姬发在角落拦住殷郊，将他从一处隐蔽的小路送走。亏得殷郊和姬发两人闲着没事在宫里四处闲逛，如今才能顺利脱险。

　　殷郊走后，侍卫队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举起从姬发手中要来的鬼侯剑，与姬发对视一眼，他伸出右臂，对我点了点头。

　　我毫不犹豫将剑插进左肩，呵，殷郊的鬼侯剑果然锋利……

　　姬发大喊一声哥！扶住我的左臂，此时姜文焕领着侍卫队到了。

　　失血让我有些晕眩。整晚的提心吊胆生死竞速，我没忍住将头靠在姬发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