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彪子在西岐为质》季安年

4、朝歌风起

　　在西岐的日子过得很快。

　　每天和姬发骑马射箭，听臣僚讲学，偶尔西伯侯和世子不忙时，也会来为我们亲自上课。

　　农忙时，我和西伯侯的儿子们会一起去城外的田地，和农人一起收割来年的粮食。

　　这里的百姓并不像北地的一样，敬畏我父亲和我们这些诸侯之子，他们不仅不会看到我们就战战兢兢的跪下，反而还拍着我的肩膀，教我怎么用农具。

　　辛劳一整天，他们也会送来甘甜的井水，我每次都能喝掉一大瓢。

　　我本以为姬发受尽宠爱，这种农活自然不沾手的。可没想到，他卖起力来我都赶不上，那些农人简直疼他像心肝肉。

　　但我还是越来越感觉到，我和姬发的不同。

　　比如讲学时，先生让众学子畅所欲言，姬发总是侃侃而谈，虽然在我看来很多观点幼稚又可笑。

　　我则总是沉默寡言。

　　在北地时，我是不起眼的弟弟，就算喊破喉咙可能也无人愿意听我一言。

　　或者每次出口，得到的总是冷嘲热讽。

　　久而久之，我不愿意在人前多言。也怯于此。

　　可姬发不同，每次他磕磕绊绊的讲那些毫无意义的话时，西伯侯和伯邑考总是一脸宠溺地笑着看他。他仿佛从来没有怕的，毕竟他背后有父兄依靠啊。

　　如果说姬发是走到哪里照亮哪里的小太阳，那我就像是阴冷的月亮。

　　在西岐醇厚的麦香中，在伯邑考温和的照拂中，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依恋西岐城，它似乎逐渐取代凛冽北地在我心中“家”的位置，逐渐融化我心头封冻已久的坚冰。

　　我感到自己在改变。

　　尤其在姬发真正拥有了雪龙驹之后。

　　受西伯侯和伯邑考之托，我每天的任务之一是，

　　看住姬发，别让他跑了。

　　拦住姬发，别让他闯祸。

　　可他分明就是个祸头子啊！

　　晨光熹微，我刚刚朦胧睁开眼睛，就听见窗外姬发呼朋引伴，带着侍卫家臣要出城狩猎。我只能飞速掀被而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努力睁开困乏的眼睛，再骑上寻墨狼狈追赶。

　　好不容易在城外赶上姬发，又见他路遇出游的周边小诸侯之子，据随侍人说姬发一出了城便肆意纵马，不小心把对面的人从马上撞了下来。

　　此时二人激战正酣，姬发的头发被扯掉一绺，对面的少年……

　　算了，我没忍住以手扶额，心力交瘁。

　　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每每到了晚上，我和姬发跪在宗祠时我都心下疑惑。我是质子啊，西伯侯这样虐待质子，我父亲知道吗？

　　日子如果能这样平平淡淡吵吵闹闹的过下去，我应该会越来越习惯于做一个西岐农夫，甚至可能变得像伯邑考一样成为一个啰啰嗦嗦的兄长。

　　可是命运的齿轮永远不会停止转动。

　　我那个未曾谋面几次的四弟，病死在了朝歌。父亲北伯侯不忍膝下诸子远走，传信让我北上朝歌。并让五弟替我来西岐为质子。

　　此外，商王也没忘了西岐。前次遣送质子，西伯侯以卜筮显示，姬姓当年于朝歌有碍为由而躲过一劫。此次商王下诏西岐一并遣送质子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