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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取栗第二12 ...

  •   尽管相处并不长久,但叶松筠在原远心底里的分数已快成负。
      虽算不上厌恶,但叶松筠这神神鬼鬼的性子,多少让原远有些招架不住,从而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可眼下这种状况,若放任不管,由叶松筠在此心神无望堕落,未免太失人性。

      好歹相识一场,勉强算得上称作半个友人。
      世上那多将亲昵披盖表面,背地发难捅刀之人获利真情一时,怎的到此番便要狠心不顾?

      如此说服自己,原远不顺他意,道:“偏不,就要碰,你越讨厌我我越要碰!”
      说着如提死鱼般将叶松筠提溜起来,补道:“你说你这是作甚?说你两句就想不开了?”

      “三句。”
      叶松筠骨子里不服,犟开原远搭在肩上的手,坚持着跟他倔着。

      先前听闻不少神经病伤人无罪的报道,无需挑明,原远默默扶额,依从地附和道:“对对对,三句,三句。”

      情绪并未因此缓和,叶松筠难得不接话茬,只顾自的颓丧着。

      摸不清叶松筠那古怪极端的脾性,但又属实看不下他这副模样遭人剥去筋骨的失魂模样,原远只好先挑开别的话题,以便找时机让他心绪跃回正轨。

      片刻思索,原远拾起向一旁歪斜的金丝钱袋,拍了拍底下粘的灰土,拎着束口将它举至叶松筠面前,道:“喏,你钱袋子还要不要?不要我可收走了。”

      预料中的不为所动,原远只叹叶家如今家境何等殷实,这么满袋子金银说不要就不要,白送人了。

      果真说到做到,在叶松筠默不作声地回绝后,原远真将那钱袋原路塞入怀里。
      没事人似的理了理衣襟,他道:“这人的运气是对等的,这边涨了点,那边就降了些。没白收礼的道理,既然收了你的钱财,那我便继续与你合作,我可不想在别的事上出岔子。”

      瞥见叶松筠面上有了血色,原远乘胜追击,“还愣着作甚?快带我们去看看你与你兄长的藏身密处,早些打点早些开张。”

      随着原远话语一字不落地入耳,叶松筠脑内放空,几息,笋尖破土拔节而生。

      自此至藏身处的路上,叶松筠话点子渐渐恢复如常,只是不知仍有所顾忌或是另有原由,叶松筠竟开始察言观色,每每道出便要打量原远的反应。

      被叶松筠过于直白反复的打量看得浑身不自在,碍于怕又刺激到他,原远一路捱到藏身处门前。

      抖了抖起的鸡皮疙瘩,原远抬首打量这扇与气派毫不相干的木门。

      与其让原远相信这是这古派别院的大门,倒不如让他信这世间一切见闻均是虚幻残影。

      思维如此发散地想着,直至“吱呀”一声。

      于木板挤压的哀吟声中,苍翠新绿刹那间盛放夺门而出。

      朝里半开的木门内。院中盎然勃勃生机,原远拨开戳到眼前的枝叶,朝叶松筠道:“你这密处是有许久未来了?院中草木长势怎地这般肆野?”

      生手生脚地将挡着前路的枝条弯曲折往一旁,顺势踩倒一片及膝杂草,与原远同样困惑的叶松筠道:“该说自兄长远赴帝京后便极少时日得来,少说也有四五年了。”

      忽而话锋一转,基本褪却消沉的叶松筠继续刺挠原远:“再说了,注意你的言辞原生白。本公子又不是侍弄花草的家仆,怎会留意这些东西的长势?要问也问你自己,你先前不老喜欢琢磨这些个花花草草的?”

      自动忽略后话,别说侍弄花草了,放现在要他分辨它们都头疼至极。
      原远动唇刚想与叶松筠辩驳八百来回,转念想得身后随他一同踩这少人涉足的倒草路的祁澄礼,将话拦在嘴边。

      院呈半弧,中心为屋舍回廊。
      余晖烧焦了大半天空,身处弧院西侧,原远不时抬首仰望,心潮飞涨。

      登近旁廊道顺道而行,不过盏茶时,单侧实墙雕镂探春。

      不惜错略前景,叶松筠以从未有过的快步,领着二人飞速朝里,雀跃之情曝露无疑。

      院景几近似重叠,匆匆步履未停懈。
      穿数连廊亭辗转不已,于埃尘宅檐底寂闻默语。

      非未心生谬赞,原远反倒生出当即拆伙的念头。

      长河满溢哪念昔日芒风?一并覆掩颓倾。

      身周草木想来与方才那院里的不为同一批,不似那般繁盛疯长。
      尽管如此,它们仍旧攀檐绕柱,望于某日晨昏破晓。

      大半时辰走来,这院似乎未建尽头。
      若将横在身前的古宅的旧木门推开,里头约莫又延了这条走不着边远的长路。

      枣色木柱斑驳模糊,原远探指抹得指尖黑黢,不想,误将本色还复。

      前边看下全程的叶松筠不以为意,摊手耸肩示意对此毫不知情,是原远自己按捺不住胸中好奇,才染得的黑。

      眼里落下朵云白,原远赶忙抬手接护,让那自天降的白稳稳入怀。

      指腹不慎拂过绣兰,惊得主人将那朵已化作实物白当成七月的暖炉,烫得在手里交替来回又恐让它震碎跌落。

      “若是不用,便将它还我。”祁澄礼冷不丁地出声才制住原远的动作。

      怎舍得再玷污?
      原远将那指伸得老远,可心里又不知怎想的,余下手指紧紧攥着那方丝帕。

      静至叶松筠再也忍耐不下,催促道:“原生白你脑子是不是又坏了?祁兄好心给你帕子,你在这磨磨唧唧的算什么?不用就赶紧还给祁兄,少在这耽搁时间,影响后边的事。”

      “后边还有何事?”原远道。

      似是听得了何种惊奇事物入耳,叶松筠本就大而圆的眸子瞪得老大,如两只放光的灯笼挂在面上。

      叶松筠不可思议地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原生白?本公子给你出钱出地,到头来还要本公子替你打扫干净?”

      排演过数次一般,即便面上不合时宜划过心虚,也被叶松筠强行镇定地压了下来。

      早料到与这阴晴不定的怪人同路准没那么容易,不过半日,叶松筠的态度又两极反转。

      虽未有明说,但叶松筠自言行间流露出的洋洋自得已大肆渲染,泛滥成灾。

      这回未与叶松筠多费口舌地争辩,原远淡淡的瞥他一眼,尔后转身对祁澄礼道:“走吧。”

      预计原路折回,在这诺大古宅寻路的二人被叶松筠拦下去路,意料外镇静的语气听得原远一愣,不禁狐疑起眼前的叶松筠的真假。

      与平日里相差无多,叶松筠朝另一方向抬臂指道:“要出去,走那边。”

      说罢,叶松筠不再多言,转身朝他所指的方向直直走去。

      有先前几次经验在身,原远二人虽是跟上,但也在与叶松筠之间留了条不长不短的距离。
      恰好能将它行动收入眼底,又稍微安全。

      似乎遇过两个拐弯,除此之外,一路顺直。

      屏息凝神,目光紧盯追随叶松筠的原远在一阵悉索声后,不明所以地朝声源处望去。

      霎时间,瑰霞灌入。

      眸中,不分白昼,混沌清澄。

      这俨然的,敞开着的木门,像极了原先的那扇。
      但它不是的,这院子没有发疯的草木,有朝外敞开的门。

      底下的门槛足有五寸高,据说这般置设能为家宅聚财运,抵阴气。

      门框与门槛互搭将二人与霞,与漫天成片的火云,与被烧穿烧透烧出个洞的天空框在一起。

      再往后的庭台廊道又是一幅画,是更远的,将这一幅框在一起的。

      跨出画幅,才想与叶松筠道别,哪料到后者竟是“砰”地一声巨响将木门紧闭,丝毫不担心这门板会因此而整块倒落。

      一息不过,被厚门高墙隔开的另一端传来叶松筠的叫喊,正如卸下担子般,他抵着门喊道:“原生白!你收了本公子的钱就别想临阵脱逃!你要滚回你那穷乡僻壤的破地随你的便!本公子看你能熬几日!本公子等着你腆着脸来求我!!”

      暗自腹诽这叶松筠当真是生了张多话的嘴,原远回他道:“是是是,假以时日若我是混不下去了,定来投奔你。”

      想也不用想,门后已然憋不住,放声大笑的叶松筠心里是何等地乐开了花。

      绚烂晕了,化了,不断蔓延。

      自那日回到破屋后,余下的一切尽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晨出夜归地搭车出摊卖颜料,虽暂且无法靠此富贵,但好在足以满足平日里二人的简单花销。

      在悠然闲适的日子里,连日月轮转交替都慢了下来。

      万物繁茂,茁壮生长。
      一场瓢泼大雨冲刷,鼻腔内总有股润泥清香。

      立夏至,热浪蛰伏已久,无不预示它将要归来。

      繁花点点,新绿一片。
      正如往常般早早爬,起在屋内收拾清点今日要带去出摊颜料的原远,耳尖地听见屋外的脚步声。

      许多时日未见的面容浮现眼前,原远无奈扶额,暗道叶松筠终究仍是耐不住性子,这时来此,不知是作妖还是巡查。

      显然他不多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脚步声愈发靠近,登上木阶的声响与上一次到来时的那跋扈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咚咚”

      试探性地敲门声响起。
      心怀顾虑似的,屋外人不确定地又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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