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开水》暮暝暝

36、军训

　　行走在校园里，一身臭汗的林溪十分自觉地错开一定的距离。只是确定了关系的两人这样走在校园里，林溪觉得有些怪怪的。
　　乔楚也不说话，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指着一座黄色小楼说：“听说这里的热干面很好吃？”
　　林溪心中正熨帖，忙不迭地回答：“还没吃过，尝尝？”
　　乔楚正在思考，林溪却洞察了一切：“还没吃晚饭？”
　　乔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忙忘了，等意识到要吃饭的时候，时间马上就到了。”
　　“到了？”
　　“到见我男朋友的时候啊。”
　　林溪开怀大笑，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乔楚进了餐厅，活像立了什么世纪大军功。
　　两份热干面端过来，两人立马食指大动，顾不上什么卿卿我我的，埋头苦吃。
　　快要结尾的时候，林溪觉得有些不对，抬头往左前方看去，一个慌乱的女生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林溪不由得心里感叹，小爷我帅的真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啊。
　　乔楚拿纸巾擦嘴，注意到他在出神，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到什么好事了，眼睛都在放光。”
　　“瞎说，我看到你才会放光。”
　　自从确定关系之后，乔楚一反对他的初始印象，各种表明心意的话随口就可以说出来。乔楚都怀疑是上半年他憋得太狠了，现在是报复式表白。
　　“诶，乔楚，你是不是因为美色才对我动心的?”林溪问得太过真诚，乔楚都有些怀疑自己对他的认知是不是正确的。
　　“你是军训一整天所以脑子不转了吗？”
　　林溪丝毫不在意乔楚的讽刺，一个劲地冲她使眼神，让她赶快回答。
　　乔楚回忆着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干净清爽，带有那么一丝丝的禁欲。
　　“算是吧，毕竟这张脸还是挺拿得出手的。不是常说一见钟情很大一部……”
　　“那你是承认对我一见钟情啦?”乔楚对于他问题的回答，远不如这四个字有震撼力。
　　“这不应该是女生会比较纠结的问题吗?”
　　“那你纠结吗？”
　　“不纠结啊，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的表情，我可看的明明白白的。”
　　闻言，林溪也去回味真正意义上两人的第一次会面。她坐在工位上抬头望着他，而他一身校服慢慢靠近。
　　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那时候我在想，办公室里的咖啡味可真浓啊。”
　　乔楚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懒得理他。
　　伸手拿矿泉水的时候，乔楚也注意到有人在拍林溪，林溪顺着看过去，又是一个匆忙收手机的大动作，不免有些少年的得意。
　　乔楚将纸巾放回包里，看着他笑了，“走吧？”
　　“走！”
　　因为明天肯定不会起来吃早饭，所以两人去面包店里选明天的早饭。
　　“林溪，为什么要在操场唱歌？”
　　乔楚只是无心一问，林溪却心脏漏跳一拍，“你不喜欢？”
　　看到乔楚摇头，林溪才安下心来，“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现场唱首歌给你听，要是有吉他，我恐怕会开屏。”
　　乔楚想到网上曾经流传的雄孔雀四面八方朝一只雌孔雀开屏求关注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
　　“以后就这样笑，乔楚。”
　　“嗯？”
　　“就这样，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罩着你。”
　　乔楚眼含星光，“有劳大哥。”
　　考虑到宿舍里的人，乔楚只让他短暂送了送，并没有离学校太远。
　　乔楚要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通过满街的璀璨灯光，看着那个伫立的迷彩身影，心里暖暖的。

　　军训的第六天下午，乔楚从文学院大楼出来，放好自己的各种证件，向着操场走去。
　　当时正是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候，每个方队基本上都在休息，等待晚饭时分的到来。
　　林溪所在的方队，恰好处在操场的西南角，一棵大榕树为他们遮挡了西晒的阳光。
　　乔楚站在掩映的树枝之后，看着林溪和其他人插科打诨，嬉笑怒骂。
　　他好厉害，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和大多数人友好相处，就像天生就是来讨人喜欢的。
　　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乔楚，朝林溪打了个呼哨，他这才看见她。他扭头瞧了瞧，自己这边的教官已经溜到一旁和人聊天侃大山去了，便压低了帽檐，猫着腰朝乔楚那边摸过去。
　　乔楚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就走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于是挪了挪身子，好让枝干可以好好挡住即将到来的林溪。
　　林溪笑嘻嘻地过来，看她背的包比平常大了一些，便问道：“都办完了？”
　　“嗯，后天开课。”
　　对于自己身在军训而不能陪乔楚去报道这件事，林溪心里是有些在意的。他那小九九，乔楚根本想不到。
　　“晚上吃什么？要不和我……算了，食堂和难民领救济粮似的，不适合你。”
　　“晚饭时间大概多久?”
　　“满打满算，一个半小时吧。”
　　“那和我吃吧，我们出去吃，学校后面有一条小巷子，里面的韩式拌饭很好吃，有兴趣尝尝吗？”
　　既能和乔楚待在一起，还能简单有效地解决晚饭问题，林溪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两人商量好，乔楚先去店里看看有没有位置，林溪稍后就到，电话联系。
　　林溪还想再说点什么，乔楚就指了指林溪身后，随之而来响起教官的大嗓门。
　　“追媳妇那个，你别回来了！”
　　黑皮油亮的教官挺着小肚子，叉着腰，活像居委会大妈。
　　林溪回头笑，“那可不行，我可是门面担当！”
　　身后的小手疯狂摆动，让乔楚赶紧撤。这个教官的脾气，他摸得门清，军训不咋上心，八卦起哄倒是有一手，乔楚脸皮这么薄，一会别给煮熟了。
　　乔楚收到信号，火速撤离。远远地，还能听到教官打趣他的声音。
　　20分钟后，身着迷彩服的林溪按照乔楚发的定位和店名呼哧呼哧赶过来了，早在十分钟前就通过照片选定了牛肉拌饭，到的时候两份拌饭刚刚好端上来。
　　倒也不是多喜欢拌饭，只是在操场晒鱼干一样晒了四个小时，看见什么都觉得香甜了。乔楚递给林溪一瓶矿泉水，林溪仰脖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乔楚就眼睁睁看着他的喉结在自己面前耸跃，滚动，也不由得自己咽了咽口水。好在面前这个人专心致志饮牛，并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简单交谈了两句就干饭，只那一口林溪就挑眉，迫不及待地两三口干掉了小半碗，差点把自己噎着。乔楚赶忙将自己刚喝了一小部分的矿泉水递给他，“你慢点，着什么急，时间还早呢。”
　　“不是我说，这也太好吃了吧？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林溪脸都咳红了，都没忽略这是乔楚的水这个小细节，心里一暖。
　　“从去年开始，只要条件允许，我都会以游客身份进贝大游览一次。”
　　大三那年，自从确立了考研目标之后，乔楚和秦紫就一起备考，上自习，泡图书馆，背单词，看专业课，做卷子。
　　有时候，两人备考遇到阻碍的时候难免泄气，最后还是秦紫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好办法。
　　“我们每个月去贝大玩一圈，看看那里的学生是怎么样的学习状态，那里有着怎么样的教学资源，我就不信，我们还有脸懈怠。”
　　说干就干，因为口罩原因，贝大每天限量五十人进学校参观游览，会提前一周在小程序上发放名额，凭借入场码进入学校。
　　时常会出现秦紫抢到了，乔楚却望洋兴叹的状况。每当这个时候，每一次，秦紫都会推掉那个名额，等待下一次放票。乔楚心里感激，忍痛将自己稍微用用就会发烫的手机换了，从而能够不让秦紫为自己放弃来之不易的名额。
　　第一次第二次来完全是走马观花，后来次数多了，结合网上的信息，基本上能把所有的教学楼、图书馆和宿舍区摸清楚。
　　“我们会专门来到这里，在周围搜索美食，相约未来，期待再次的光临。”
　　以前乔楚谈及过去的时候，或无助，或冷漠，或感叹，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眸光中带有别样的温柔。
　　这让林溪有点嫉妒那个叫做秦紫的人。
　　“那个秦紫，是你朋友？”
　　乔楚笑，“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你还没说过我是你最好的男朋友呢！啊呸呸呸！我是唯一的！
　　“那你如愿考上贝大，秦紫呢？”
　　她的面容上突然闪过一丝哀戚，林溪心叫不好。
　　果然。
　　“她去世了。”
　　林溪不由得动作都放缓了，觉得自己似乎又触碰到了乔楚的雷区。
　　乔楚搅动两人面前的大酱汤，“所以我这个学，是两个人在上。”
　　“乔楚。”
　　“嗯？”
　　“她也会为你开心的。”
　　“嗯，我知道。”
　　军训还没结束的那段时间里，乔楚白天上课，泡图书馆，在周围探店，晚上和林溪解决晚饭，偶尔还加一个夜宵，平淡而满足。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握着男朋友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滚滚人海里。
　　那么多背影，那么多声音，那么多味道，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停留。
　　放到一年前，那简直是奢望。
　　而此刻，这是陪伴在身边的幸福。

　　热火朝天的军训终于在汇演之后落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而林溪凭借乔楚给的防晒霜和防晒喷雾，成为了整个学院最闪亮的存在。
　　国庆七天假期即将到来，还没上过一节课的林溪陪乔楚在图书馆看书。
　　乔楚来得早，占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此刻外面光芒万丈，天气好的过分。
　　在乔楚喝水休息的空隙，林溪适时推过去一张小纸条。
　　国庆什么安排？
　　乔楚回他，休息，看书，暂时就这些吧，你呢。
　　不玩两天？
　　也可以考虑。
　　我来安排！
　　乔楚本质是比较宅家的，但是林溪却不是，仿佛有无限的精力供他消耗，峨眉山的猴子都没他巡山敬业。
　　在林溪的安排下，博物馆，科技馆，特色书店，网红咖啡馆，高雅的，通俗的，历史的，未来的，都有涉及，乔楚玩的很尽兴，每天晚上都是沾枕头就着，不像之前既需要耳塞又需要眼罩。
　　而林溪就比较惨了，每次都在送乔楚回家之后哼哧哼哧赶回宿舍，查攻略查路线。
　　他本来只准备了两天的游玩计划，但是乔楚很上瘾，为了不让她扫兴，只能加班加点了。
　　每一个夜晚，林溪都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