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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落得钦差职 ...

  •   第二次入昭国皇宫,已然恍如隔世。
      晏兰亭看着脚下走过的玉阶,耳边传来引路太监的叮嘱:“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安业侯切记要谨言慎行,莫要触了霉头。”
      “多谢公公提点。”晏兰亭说着,悄悄递了张银票过去。
      “这哪里使得。”公公嘴上推辞着,扫了眼周围,将递来的银票塞进了袖子。
      压低了尖细的声音:“最近申州传来消息,一个月前发了大旱,颗粒无收,饿死了好些人。朝廷需要一位押送赈灾钱粮的钦差。”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晏兰亭点了点头,露出恍然的神色,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被眉开眼笑的公公领着进了御书房。
      里面站着一位身着监察司官袍的中年男子,御案前坐着昭国皇帝,皇帝身边站着一位佝偻着腰,手持扶尘的太监总管。
      晏兰亭没来得及看清指挥使长什么样,先急急向坐在御案前,神情似有些萎靡的昭国皇帝行了礼。
      “起罢。”昭皇看着不远处的那张脸,恍惚了一瞬,半晌才开口。
      晏兰亭依言起了身。耳边传来厉薄的声音:“南副指挥年纪轻轻的,正好需要多历练历练,此次派钦差押送钱粮,不如就由南副指挥负责吧。”
      “陛下意下如何?”监察司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厉薄能淡然说出这番话,必然是有着皇帝的意思在里面。
      果不其然。
      “安业侯可愿代朕前往申州?”昭国皇帝开了口,案上已然是事先便准备好了的委任文书。足可见特意召人进宫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罢了。
      “臣遵旨。”
      晏兰亭自然也只能顺着意来了。
      在他领了委任文书将要出宫时,一个人擦身而过。
      是厉薄压低了声音的话,似带着几分威慑:“不要以为靠着国师就能平步青云,一个假方士,真以为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也是从厉薄的口中。
      晏兰亭才知道自己当上监察司副指挥是落国师举荐的。所以朝中人都以为安业侯是国师一派的人。
      与此同时。
      喧闹街巷旁的回春楼。
      厢房内——
      “阁主,武林盟传来消息,有江湖中人参与了军火兵器的运送。”闻卯石将手上的密信交给了正在处理事务的萧还。
      “破立宗?”
      萧还扫了眼密信的内容,语气略有些疑惑。那批兵器军火走的正是破立宗的商道。
      自那次黄金镇一家牵扯出的贡船之事后,萧还便让人暗暗关注着晏国的军火运送。破立宗是前任武林盟主博都岭所创立的宗门。
      有趣的是——傅都岭原姓晏,是晏国皇族,还是主支一脉的人,是除却晏国先皇子嗣,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就是不知道,傅都岭有没有后者的心思了。
      “可有查到,那批军火兵器是运往哪儿的?”萧还将密信抛进了一旁的火炉之中,问道。
      信递消息的确是用密信,不过为了确保信息安全,还有一种办法——专人口传。
      像军火运送地这样的消息,用密信还有被人截获的危险。
      “关外。”闻卯石说这两字时,明显感觉到自家阁主气息沉了几分。
      这两个字,单从字面上看便知其牵涉不小。勾结外敌,那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死罪。现如今距那场东夷之战已经有六年多了,那帮人想卷之重来也未可知。
      “继续让人盯着,若是必要,可以下手劫货。”萧还只是江湖中人,若放在平常,他大可以冷眼旁观,什么都不管。但晏兰亭是大晏,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嗯。”闻卯石领了命就将要离开,不过在转身之际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纠结着要不要说。
      “还有事?”
      “那个……阁主,主君那边。”
      听到主君二字,萧还便正了神忍不住道:“他怎么了?”
      “主君府上有个丫鬟,似乎是对主君有点儿想法,昨晚还在暗市买了……”
      “买了什么?”见人吱吱唔唔不说话,萧还便追问,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了……买了引香饶。”闻卯石说完,悄悄去观察萧还的表情,平日里不苟言笑、成熟稳重的阁主仿佛一瞬间有了捉奸的气势,虽然也谈不上捉奸。
      引香饶是一种擦抹的身上用的香膏,用完后会在身上留下若有若无的香气,常用于闺房之事。
      “去查查那人的底细,顺便找个麻袋来。”
      萧还咳了咳,一脸严肃道。仿佛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大事。
      ……
      晏国,京城。
      秋日的晏国并不如北方之地表现出的明显热烈。只是时不时下下凄凄小雨,微黄的叶伴着秋风钻入宫墙内,是冷,是寒,是萧索秋风,亦是轩窗后的无人问津。
      最近晏国的事务多了起来,再过两个多月完鞑的使臣就要进京了,还有半个月前东夷边关频频异动,今年的年注定过不安生。
      眼下正是晌午。
      春华宫的大殿内——
      “是什么风把司大人刮来了?”时隔数日,孟钦靠坐在雕花扶椅上,一手支着头,绛红衣袍换成了中规中矩的宫中素衣。木簪绾发,与那些吟诗作赋,伤春悲秋的文人也无甚大区别了。
      “娘娘说笑了。”司齐尧的语气带着讽意。两个人从尚在东宫时便不怎么好相与,现在也不例外。
      “不知娘娘最近在宫中过得如何?需不需要下官慷慨接济一下?”司齐尧说着,坐到了殿中一侧的椅上。
      看着空了的瓷茶杯,司齐尧感叹一句:混得真惨。
      “那不知司大人能接济多少?我这儿可是‘两袖清风’,一个子也拿不出来。”孟钦略过他话里的嘲讽,笑眯眯地道。
      司齐尧也穷,他的俸禄可是都上交给了自己媳妇的,如今囊中羞涩,刚刚说的话也不是真心的,就是把他卖了也凑不出几个子。
      “呃……先不说这个,你之前托我查的惠仁医馆确实有点问题。”
      司齐尧总不可能打自己的脸,便说起了来意,想要把这事揭过去。
      孟钦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也没说什么,听见惠仁医馆,他的神色正了正。顺着司齐尧的话问:“什么问题?”
      “医馆的主人并不是京城人士,祖藉在汝良,生意也与江湖上的人多有牵扯。半月前,岳国公府上的一位幕僚患病便是去的这家医馆。”
      本来看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有趣的是,这位幕僚再从医馆回国公馆时,身边多了一个医馆里的人。那人身材高大,长相也与晏国的人相差甚远,眉宇间还有着几分煞气,像个走镖的。
      “可有把人扣下盘问?”
      刑狱司是皇帝的爪牙,捉人盘问一向不需要理由。
      “自然是有的。”
      司齐尧也不傻,让手下人守在岳国公府附近,只待人出来再将其扣下。
      他说这时,脸上神情并不怎么好。
      孟钦见此,便猜到了些许,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下文。
      “不过那人进了岳国公府后就没再出来。”
      要么是假扮身份趁人不注意跑了,要么,便是您空消失了。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岳国公府比皇宫可干净不了多少。
      “除了惠仁医馆,按你说的另外几处地方,我也派人去查过了,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不过孟妃久居深宫,消息是如何做到这般灵通的?”司齐尧看向孟钦的目光夹杂着几分警惕和犹疑。
      “司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入宫之前是做什么的?”孟钦轻笑,手指扣着桌案,手背的青筋明显了几分。
      太子身边的侍从,大理寺的少卿,监察百官的给事中,孟钦都做过,甚至连刑部都有过他的影子,现在的朝堂上,说不准还留着不少眼线。
      只要他一日还在京城,任何人,都可能是他的耳目。
      宠臣一词,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的。
      司齐尧心有感叹,只不过现在变宠妃了。
      “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的?”他有些好奇。
      “我倒是好奇大人为何成了陛下的人?”孟钦从不做亏本买卖。司尧尧有想知道的东西,他自然也有,等价交换,他向来看得清楚。
      “孟大人说这话,就不怕隔墙有耳?”司齐尧不知不觉换了称呼。
      “若真隔墙有耳,刚才你我的话该是早被人听了去。”
      言外之意就是——不怕。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见此,司齐尧也不再多问,两人心眼子都多,此刻算是达成了片刻的一致。
      “平反。”他只说这两个字,孟钦便明白了,早就猜到的事,现在算是得到了证实。
      司家一门是先皇灭的,和我们当初尚年幼的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你了。”见孟钦半天不言语,司齐尧不由得催促。
      “大概是八年前吧。”孟钦淡淡说道,可那轻描淡写的往事又有着多少心酸?
      八年前,太子还未登基,先皇也尚不曾病重,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那日,太子刚下朝,季尚书便下了请帖,邀太子去府上吃个饭。
      那日,也刚好是尚未被册封为后的季贵回府探亲的日子,说是一家团圆也不为过。可那日的晏渊脾气却不怎么好。
      东宫,书房——
      刚下朝的晏渊收敛了刻意伪装的纨绔样子,案上的折子被他随手丢开,正好砸到了站在一旁侍候的孟钦的脚边。
      孟钦知道这人是在气头上,但又不能坐视不理,便捡起地上的折子送回案边。
      “冯文胜那些老匹夫,就知道撺掇着父皇扩后宫,建行宫,兴草木。今日连加赋的话都说出来了。”
      “去年秦州才发了大涝,今年听地方上传来的消息,怕是还有一场灾。”
      “治水的折子都被压了下去。”
      季忠是工部尚书,也是晏渊名义上的母族。
      治水一向是工部的事,每回发了涝都只知道跟朝廷伸手要银钱修堤坝。可晏渊又不能拿自己的母族开刀。
      “昨日谏议大夫许矜带礼送帖,想殿下能帮个忙,打点一下京兆尹府牢里的一位同僚。那位好友因弹劾冯大人被其党羽报复,污陷入狱。”孟钦研着墨,似是不经意般,缓缓说道。
      “子软如此心细,留在东宫倒是屈才了。”晏渊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意思,笑道。
      “奴才的命是殿下给的,自然也只为殿下打算。”孟钦也不会傻到主动要官职。
      明明是奉承的漂亮话,可从孟钦口中说出来时,晏渊竟难得的有几分触动,忍不住道:“在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必自积奴才。我也……未曾将你看作奴才。”
      这时的晏渊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金丝华袍,面如冠玉,温和下来的时候就是妥妥一个谦谦君子。
      孟钦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顺从地点了点头。
      晏渊也习惯了眼前人顺从的样子,余光瞥见孟钦手上的伤痕,他才想起,前几日带孟钦去戏楼,碰上了赵府的两兄弟来戏楼闹事。推攘间,茶杯碎了一地孟钦当时就在他身边,护着他离开被中被人推了一把,滑倒在了碎瓷中。
      “这是胡太医新配出来的金疮药,比军用的药性要更温和一些,给你了。”晏渊似乎有点儿别扭,在将药瓶递给孟钦时,视线都是望着窗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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