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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御心难解,霁云有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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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新皇继位不到一年,宣国便发生了件大事。盘踞百年的容氏家族竟然包藏祸心,图谋造反。容家家主容霁率容家私卫逼宫,文臣们口诛笔伐,大骂容霁是个叛贼,宣国各州也派了兵来支援。
那日,曾经一手将皇帝扶上位的容丞相将刀抵在了新皇脖颈上。
黄昏下的宣国皇宫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如野兽残骸一般,恐惧,阴森。
利刃划破皮肤,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让容雾持剑的手险些不稳。而面前的帝王却笑得开怀而畅快,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
语气中是要溢出来的偏执爱意:“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命,也一样。”
他的目光,像是要把容霁一层层剥开了来看——看看,这人,究竟有没有心。
直到刀剑入体,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宣御才终于大笑出声,仿佛颠狂了一般,倒和当初给容霁下药的宣尚牧相去无几。
之后,叛臣容霁占了都城;之后,容霁改国号为容,成了新任皇帝。之后,容霁才明白,皇宫密道,是宣御故意透露给他的,禁卫军,是宣御故意调离猎场的,莫家小姐也根本没有死,要杀他的从来都不是宣御。
“宣御,你就是个算计人心的混蛋,帝王之术玩得当真是炉火纯青。”
大殿内,容霁看着手上的密折,眸中仿佛结了一层霜,直到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他才恍惚回过神。
“进。”他道。
“陛下,安王召集了五州刺史,商议要会兵进都。”内侍是容霁的心腹,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随时准备躲开。自从容霁即位后,脾气便越发暴戾了,以往那个温雅如玉的容公子不知何时起,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嗯,朕知道了。你去宣邹照、曹尚来一趟。”
容霁话毕,转瞬便起身离开了。
……
顺着皇宫内最偏僻的那条路一直走,走上半个时辰,就能找到一处极被败的殿宇。
枯死的老槐树上挂着一个秋千。
而这秋千,曾经是三尺白绫。
冷宫之地虽清寂荒芜,可里面却住着个人。
或者说,是废帝。
青年是撸起袖子劈着柴,身上穿着最简陋的粗布麻衣,额上汗珠顺着侧脸划下,流过下颔线,没入衣襟之中。
听见有脚步声,青年缓缓侧过头。
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啦。”
容霁眸光微怔,点点头。
青年刚想邀他进去坐坐,容雾便忽的开了口:“我饿了。”
“嗯…嗯?我,我去给你盛粥。”
青年在冷宫过得并不好,只有御膳房每月会送点儿粮过来,勉强够饱腹。
“嗯。”容霁望着他,半晌,挪开视线,朝着一旁槐树上挂着的秋千走去。
眼下恰是黄昏,夕阳渐斜。
公子翩然,独坐云千。
青年端着碗出来时,还有些痴愣。
正所谓,美人如花隔云端。
青年将碗递去时,仍有种恍惚之感。
容霁太熟悉这种目光了,眉头也起了几分褶痕,藏在衣袖中的左手都微微发着颤,随之而来的还有厌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曾以为这是恨,可仇已报,还有那些所谓的真相。倒真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怎么了?”青年忽然出声,眼巴巴看着面前的人,脸上还有些愧意:“我这里,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说的显然就是容霁手上的粥。
“要不要跟我走?”
听到青年的话,容霁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青年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一醒来就在这里了,面前这个人像是认识他,每隔两三月就会来一次。他曾问过这人关于自己的事,可却始终得不到回答。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于是,青年搬出了冷宫,跟在了容雾的身边。
一些宫人见状,皆是一副见鬼的神情。
叫人不解,想探其究竟,可却没一个敢说的。
……
入夜。搬出冷宫的头一日,青年住进了长清殿,而到了半夜,又偷偷溜了出去。皇帝寝宫。
容霁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忽的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我一个人……”青年垮着神色,试图装可怜。
“你之前不是一个人?”容霁挑眉道,身上亵衣领子微微敞着,锁骨处有一道极深的牙印,足可见下口之人有多重。
青年脸色微顿,语气也低落了下来:“我不习惯……”之前没人陪他,自然是怎样都好,一旦有了人,他就变了。或者说,是得寸进尺。
容霁却并不打算惯着他:“那就回去。”
此话一落,气氛便凝滞了下来。
青年没说话,只是表情变得有些受伤,最后转身离开了。
容霁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无端烦躁,过去的两年,如囚笼一般,午夜梦回之时,想忘也忘不掉。
……
“相爷,陛下宣您入宫。”小厮匆匆进门来禀报,彼时的容府已是红绸满挂,处处透着喜意。
容霁手边放着一份礼单。
容夫人去逝时曾为容霁定下过一门婚事,是莫家的二小姐。
“嗯。”容霁眸光微怔,自从那夜过后,宣御便隔三差五要叫他进宫一趟,也不多做什么,就让他帮着批折子,时不时说几句酸话。
每次都是以他皱眉劝谏,宣御服软而告终。
这样过了半年。
莫家二小姐及了笄,莫府便派了人来商议婚事。
容霁没多想,便答应了,正好还能彻底绝了宣御的念想。
这时的容雾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温良敦厚的皇帝居然会这么疯。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容霁进去时刚好碰见急匆匆从宫里出来的莫尚书。
“莫大人。”思及这人即将要成自己的岳丈,容霁主动开了口。
“容相。”年过半百的老头额上冒着点儿汗,看向容霁的目光透着点儿心虚。
而容霁只以为是气候炎热的缘故。
还关心了一句:“莫大人千万要保重身体。”
“劳容相记挂。”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分道扬镳了。
到了议事殿,容霁还未来得及推门,便有内侍赶了过来。
“丞相大人,陛下在长清殿等您。”
长清殿是宣御尚是皇子时随母妃在宫中的住所,自宣御即位,长清殿便被重新修缮了一遍,还添置了不少东西。
前两日,曾有宫人秘密抬着一批箱子进了长清殿。
等容霁到的,看到的便是满室朱绸,金丝绣花,坠有流苏。
珠帘撩起,内殿走出个俊逸潇洒的少年郎来,锦衣红袍,头束金冠,
“阿霁。”宣御看着面前的人,笑得一脸纯然。
“你要纳妃了?还是……立后?”
容雾被他这模样一惊艳了一瞬,遂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
“自然是,立后。”宣御说着,又朝一旁候着的内侍使了个眼色。一件喜袍被放在托盘上,呈到了容霁面前。
宣御将他眼中的错鄂尽收眼底,薄唇勾起一抹笑,带着点儿决绝意味。
“容霁,和我成亲。”
“不要找什么莫家小姐,她已经死了。”
“这辈子,除了我,你不许和任何人成婚。”
男人的话像是命令,眼中却是一副乞求神色。
倒叫容霁气得险些发笑。
“凭什么?”
“宣御,不要以为你如今是皇帝,便能为所欲为了。”
“我能把你送上这个位置,自然也能……”
还未说完,便被宣御抵住了唇。凡事有一便有二,宣御亲过这双唇,也曾在梦里肖想过无数次——想象这双浅淡的唇因他的蹂躏而变得鲜红玉滴。
直到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他才状似得逞地来了一句:“你敢么?”
“觊觎你的人,才不止我一个。”
“比起宣尚牧,我才是最能叫你快活的,是不是?那夜,你缠我可缠得不行。”
宣御没敢去看容雾的神情,只将人紧紧禁锢在怀里,言语轻佻。
这才是宣御,一个被嫉妒、被渴望逼得入了魔的人。
为什么谁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宣尚牧占走了你年少时所有温柔的笑,一个素未谋面的莫家小姐也能做你新婚的正妻。只有我……一无所有。
“皇位,我宁可不要。”
只求与你,长相厮守。
容雾心尖一颤,神色却是冷了下来,推开了宣御。
“你是皇帝,儿女私情早就该舍弃了。”
“今日之事,臣就当从未听过,陛下,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而殿中大门,却早在容霁进殿之时,就被人给关上了。
“陛……”容霁刚想开口问。
就被宣御吻住了唇。
他想动手,却听这人道:“你要不听话,莫家小姐就活不了。”
容雾却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他冷心冷肺惯了。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宣御微愣,在他眼中,容霁一直是个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做事滴水不漏,精于谋略,又温润有礼,怎会弃他人性命于不顾?何况那莫家小姐还是……
容雾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恶劣的玩味儿,温玉公子的外表被他亲手撕了下来。他太了解宣御了,只有当把柄算不上把柄的时候,才能不被威胁。
“怎么,怕了?”
而宣御也只不过怔愣了一瞬。
“不怕,你怎样,我都喜欢。”他说着,凑近,亲了亲容霁的唇角,舔去了还未来得及擦去的血。
容霁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的叹了口气:“别闹了。”
而宣御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口气,一拳抵在了门边,一双剑眉紧紧蹙着:“我不是孩子,也没有闹,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臣在朝堂,陛下也日日能见到。”容霁放缓了声音,袖内的手悄悄蓄起了力,准备一击将人给劈晕。
“若我偏要你在身边呢?”宣御说着,似想去碰容霁。
又在容霁的手刀劈来时,及时攥住了他的手腕。
在容霁一脚踹来时往旁边一躲,两人竟是这么打了起来。
内侍在外头守着,听见里头的传来的动静,一副愁苦的模样。心道:陛下这也真够胆子的,也不怕容氏的人杀进宫来。
“宣御!你干什么!”一道厉喝过后,是落锁的声音。
以及男人偏执的目光和沙哑的嗓音。
“阿霁,是你逼我的。我本来想好好待你,等着你的,我以为你总有一日能明白我的心意,哪怕不能日日相守,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在乎我,我都能一直守着这个念头走下去。”
“可你为什么要成婚,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
“我本就不喜男子。”容霁蹙眉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心里的那一丝触动早被埋进了夜台。
“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你若不放我,容氏……”
‘那便尽管来……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你说了不算,这里,说了才算。”宣御说着,指了指容雾的心口。
容霁脸色一僵,半晌,冷哼一声:“陛下若是缺人,尽管去找。做这等强迫朝臣屈从之事,也不知宣国祖宗见了,会不会大骂孽障。”
骂便骂,只要能同你在一处,死了我也甘愿。”
宣御反倒笑出了声,伏在容雾颈间,忽的发了狂似的,往他锁骨处咬了上去。
这一下咬得狠,只叫容雾一双眉都紧蹙了起来,自他当上容家家主,还没半个人敢这么对他。疼痛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
“想咬死我?”
“往脖子上咬,咬那人死不了人。”
屈辱么?当然。
与其做帝王脔宠,不如死了痛快。
宣御早在亲手布置这座大殿时,便预想过今日的结果。可他还是做了,哪怕容霁会厌恶他,会恨他,他也想,放纵一回。
傀儡皇帝又如何?
他到底是宣国正统,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容家不蠢,不会为了一个容雾顶上弑主犯上的罪名。
“你辛苦为容氏谋划,如今,又得到了什么?”
这句话,宛若一根针,刺中了容霁心里最敏感的一处。
结结实实落在了痛处。
“与你何干?”
容雾彻底阴沉了脸色。
语气也丝毫不客气:“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年若不是我,你还只是一个任人可欺的废皇子。要说白眼狼,这世间,怕没一个比得过你的。”
“你悖祖败德、欺辱臣下,居高自傲,总有一日会作茧自缚……”
“若真到那日,定叫容相陪朕。”
宣御并不否认容雾所说的白眼狼,是他居心不良,是他狼子野心,是他动了不该动的情,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但木已成舟,便只能顺流而下。哪怕是错,他也要走完这条路。
“卑鄙无……”
“容相这张嘴,还是哭起来好听些。”
“主母面前还敢乱说话,掌嘴。”
身为宜国第一大世家的容氏,远远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容霁虽是嫡子,却也并未受多大重视,容夫人自生下他后,身体便渐渐不好了——是妾室投的毒。容家主看在眼中,却并不在乎。只因那妾室是薛家三小姐,又与容家主是青梅竹马,当年容家主受父母之命,与容夫人成婚,薛家三小姐便自愿嫁入容家作妾。
待容夫人过世后,不到半个月,小妾便被扶为了正室。仿佛要把先前当妾的怨气发尽了似的,对于容夫人留下的孩子,她从未心慈手软过。而容家主对此,也是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这时的容霁已入了学,无需整日留在府中受磋磨,只是平日的刀难却是少不了的。
这些,容霁从未同任何人说过,也不愿说。
他此生,最恨强迫。
“宣御,你敢……”容霁眸中含霜,想扬手却被铁链束得紧,两只手腕都被勒出了青痕。
可惜宣御读不懂他掩藏在冷厉后的恐惧,只想满足自己一时冲动的妄想。
“阿霁……”我若不这般,又该如何留住你?
“自从上次过后,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你不知道,你哭的模样有多好看。哪怕眉头都皱起来了,我一拉,你便只用手勾住我的脖子,跟水一样……”
“你闭嘴。”容雾瞪着他。
那夜的事,自己确实记得,但那不过是因为被下了药,绝不是……
宣御确实闭了嘴。
榻上红纱被他扯下,绑住了容霁的唇。
“唔唔……”
“我不说,阿霁也别骂我,这样,才公平。”
宣御话说得斯文,而榻脚散落的衣却昭示着接下来的猛烈。
容霁下意识闭上了眼,发颤的身体瓷白而匀称。
不知宣御做了什么,只见那双卸去革履丝鞋的脚正紧绷着,青筋在肤下若隐若现。
似是有些艰难,容霁的眉头一直痛苦地紧拧着,连额上都冒着冷汗。
闷哼隔着朱纱传出。
宣御低头看着他。那双似含着水光的眸子里是明晰可见的恨。
“别恨我。”
宣御抬手捂住了他的眼。几缕凉风透过窗隙钻了进来,混着宣御掌心的湿意,直往人心缝里渗。
炎序总是多变,明明容霁入宫时尚有扶光遍地而今却是下起了密密微雨,打湿了榴花,淌下串串银珠来。
整座皇宫氤氲在了水汽中,琉璃瓦反射着晶莹的光。
闷热,湿润,清新。
殿内仿佛有雨打芭蕉的声音传来。内侍守在殿门口,直到殿内传来叫水的吩咐,他才如获大赦地离开了。
榻上的朱绸散落,榻上人乌发披散,阖着眼,眼尾似还残余着泪痕,浅胭色的唇微肿着,破了皮,还泛着几分干涩的白,露在锦被外的肩早已布满了青红痕迹,如白玉沾瑕,榴花碎瓣。
宣御靠在他身旁,目光愕然,痴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心里残余着几分愧疚,却又是说不出的屋足。
锁链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被宣御解开了
白皙的腕上是极深的青紫,似有血要冒出来,叫人心生疼惜。
“你若愿意陪着我,我以后,定不绑着你。”
宣御说着,抚了抚容霁的脸,却见这人忽的抖了抖,没醒,但依旧皱着眉,要哭不哭的模样,仿佛是梦到了什么难堪的东西。
就这般,讨厌我的触碰?
宣御唇边勾出一抹苦涩又有些讽刺的笑。
既如此,便偏叫你离我不得。
男人忽的手臂一用力,将人带进了怀里。
强硬地去抚乎怀中人的眉。
“疼。”容霁忽的轻声嚅嗫了一下,丝毫不见平日里那副雷厉风行,端方温雅的模样。
这话像绵针,在宣御心上扎了下,算不上痛彻心扉,甚至也算不上痛,只是,莫名的难过。
难过什么呢?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宣御忽的有些烦躁了。
……
容相被锁在了皇宫里,容莫两家的婚事也不了了之了。
薛氏还想叫那莫家小姐同自己儿子续上这桩婚,可莫家那头却不乐意了。明里暗里,就差说容姜配不上他家莫二小姐了。
至于为什么会不乐意。无他,容姜本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因为有着容家庇佑,才一直随心所欲,为虎作伥。
容氏在得知自家家主进了皇宫便再没出来之后,就派了人去宫里问。却始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后面到了朝堂上。
陛下也只是一句:“容相何时进过宫?”
这是压根不打算承认了。
“容霁失踪,就该选任新的家主。”有长老如是说道。是薛氏一系的人。
“不可!家主尚在,怎可另择他人?”
“偌大容氏必须有个当家主事的。”
“我提议,让二公子任家主。”
接下来的一个月,容氏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之前因容霁之势被迫压下去的族中势力,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了出来。
而不管外界如何,皇宫的榴花依旧开得鲜艳。
只是在短暂的美丽过后,又即将迎来垂暮的凋零。
碎裂的瓷杯碎片被容霁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目光凶狠的看着面前之人,衣衫不整,脸上一副憔悴之色,身形也愈发单薄了。
整整一个月,他被锁在了长清宫。
终日跟个妃子似的,唯一的分别大概就是——
妃子都盼着皇帝来自己宫里。
而他却只想叫宣御滚远些。
宣御也不是头一次被他这样威胁了,手中端着补药,一步步朝容霁走去。
语气熟练:“你真的,想死?”
“你甘心叫你那庶弟取代你坐上容家家主的位子?你甘心叫你泉下的母亲死后也不安宁?”
“什么意思?”容霁盯着他,语气仿佛恨不得碎其骨,啖其肉。
而宣御也不在乎他的态度。
“字面意思。薛氏可是对你母亲积怨已久了,若我再叫人稍加点拔,容夫人可就……
“无耻,卑鄙。”世家公子教养得好,就是骂人,翻来覆去也就这几个字。
反倒叫宣御心里痒痒的。踱着步子,到了容雾近前。
“乖乖喝药,我不会做伤你之事。”
男人垂眸,语气依旧温柔。
容霁转手便将瓷片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若杀我,容相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不出一日就会传遍整个都城,你说,容家可还会容得下你?”宣御不怀疑如今的容霁是真的想杀他。心求不得,那身,他总要占到。
容霁没说话,手却是抖的。锋利的瓷片在宣御的颈上划出血痕。
宣御只笑着,将药含在口中,扣住容雾的头,渡了过去。丝毫不顾及脖颈上流出的血。
仿佛彻底失了力,染血的瓷片摔药在地,发出破碎的悲鸣。
苦涩混着血腥,像是要把前半生克制住的泪在这一瞬间流尽了似的,容霁紧攥着宣御的衣料,委屈得不像话。
宣御亲了亲他的侧脸,却只尝到到叫人难堪的湿咸。
容霁再也支撑不住了似的,倒在了宣御的身上。
“阿霁?阿霁!”
宣御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再也绷不住面上的神情,将容霁抱了起来。
“太医!传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