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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郡王陷囹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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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鞑和谈之事在一场宫宴中结束。
完鞑二公主暂住使臣行宫,待工部选好质子府后就可以住过去。
此时,岳国公府。
早朝结束后,岳国公便坐着马车回了府。
国公府的占地极广,建构精细,用材也极讲究,府门前的石狮子也比一般一品大员的要有气势许多,据说这两尊石狮子在打造时,岳国公还让人在石狮内部抹了金粉。
一进府门,管家便迎了上来,在岳国公耳边耳语了几句:“国公,璟郡王拜访。”说着,便领着岳国公往会客厅走。
岳国公一进门,便看见了一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青年一身锦衣华袍,头戴郡王冠,转过身来,眼中三分笑意,七分警惕。
“岳国公,多年不见,您还是一如十三年前那般精神矍铄啊。”晏璟说着,在岳国公的示意下,落了座。
“老夫记得十三年前,璟郡王也才不过六岁,如何记得清楚?”
岳国公在主位上落了座,看向晏璟的目光透出几分狐疑神色。语气也是暗藏着几分轻蔑。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他与这位璟郡王,素无交集。
“常听家父提起,便记住了,国公勿怪。”
晏璟说着,皮笑肉不笑。
当年的淳郡王,就是因为岳国公参奏,才让先王猜忌,赶去了雍州。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郁郁而终。晏璟子承父位,继任郡王。
“不知璟郡王来老夫这儿有何贵干?”岳国公显然也想起了点儿什么,眸子微眯,语气是明晃晃的不耐烦。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此来就是想跟国公爷谈一桩交易。”晏璟说完,端起一旁下人端上来的茶,抬袖间,遮掩掉了脸上一瞬间的惊慌。
“什么交易?”
“雍州,北狄,江湖人,火器走私。”晏璟每说一个词,岳国公脸色便沉一分。
等他说完话,咱们的国公爷已经脸黑如墨了。
“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岳国公并不想认账,可晏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闻言,只是嘲讽而玩味似的笑了笑。
“我既然亲自来找国公,自然也是早早有了准备的。”
“国公爷总不希望,明日你勾结外敌,走私火器的事被我写成折子,呈到御前吧?”
“你在威胁老夫?”岳国公眼神一霎时变得锐利而凶狠了。
“不敢。”晏璟却始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岳国公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都是老狐狸了,晏璟既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做,必然是有求于自己的。
“我想要的,和国公爷想要的,一样。”
晏璟唇角勾着,可眸底深处却是一片森寒,手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你想篡位?”
岳国公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忽然笑了笑。
声音是极明显的嘲讽:“陛下疼了你这么久,就养出个白眼狼。”
“我若是白眼狼,您又是什么?”
“乱臣贼子?”
“畜生不如?”
“万古遗臭,岳国公倒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晏璟可从不在嘴巴上吃亏。更何况,面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岳国公噎了一下,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既然是要做交易,郡王还是放尊重些好。”他捋了持长须,缓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以往的圆滑,说是退让,不如说是威胁。
只是晏璟如今还真必须得吃他这一套。
“刚刚一时嘴快,还望国公莫要同小王计较。”他站起身,行了个正儿八经的学士礼。
岳国公也是活了好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也知道见好就发的道理。
“无碍,无碍。”
岳国公说着,却并没有亲自去扶的意思。
等到晏璟再次落座,他才开了口:“老夫可以助你登上帝位,但前提是你得乖乖当个傀儡。”
苍老的声音浑厚中带着几丝冷意,似乎晏璟只要说一句反对的话,他就会想办法将人除掉。
而让岳国公满意的是,晏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可以。”说罢,还从袖子里掏出几根金条来,放在了案上,作揖道:“那以后就劳您照顾了。”
“郡王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这都是老臣为了匡复正道所必须要做的。谢陛下成全。”岳国公说着,竟是要弯下身去。
若换作是旁人,估计早该因为这句‘陛下’而欣喜若狂了。
可偏偏晏璟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他从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劳什子皇帝。他就只想和喜欢的人双宿双飞而已。
“国公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可折煞小王了。”
说着,扶住了即将弯下腰去的岳国公。
端的便是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两人你来我往了一番。
等晏璟再出岳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看着寥著落的街道,晏璟莫名生出一股名为思念的情绪来。
不远处——
“婆娘,咱快回去吧,娃儿这会儿该散学了。”
中年男子收拾着未卖完的葱烙饼,朝着一旁数铜板的老伴儿喊道。
“行,这些钱刚好可以买些料子,给你和娃儿做双鞋。”女人小心翼翼地将装钱的袋子收起来。
“大过年的,你也该做双新的了。”男子说着.
夫妻和睦,平常人家,烟火年年。
不知为什么,晏璟总觉得他们那头的阳光要比自己这头暖和些。
于是他试着走过去。
最后才发觉,原来暖和的不是阳光。
“阿越。”
“我好想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上面刻着木槿花的纹样。是他原本打算送进宫的。
而现在……
晏璟远远望着那高耸的红墙,头一次觉得有些害怕,却又有着想翻过去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五日前。
晏璟把东西塞给越胡儿后,便跟着内监来了御书房。
而这一次的堂兄,很不一样。
晏璟不知道自己保持行礼的姿势站了多久,只知道等晏渊的声音传来时,他的双腿已经麻了。
“平身吧。”
晏璟尝试着抬头去看晏渊,却发现一向好说话的堂兄此刻正阴沉着脸色。
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句:“堂兄?”
就见晏渊周身的气势似忽更加冷疑了,晏璟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旁候着的福海禄身上。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双膝下跪,伏身行了个大礼:“陛下。”
“晏璟,你可知,何为三纲?”
晏渊的声音很沉,仿佛风雨欲来一般。
只能察觉到这位年轻帝王似乎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晏璟咽了咽口水,神情无措得像只小羊羔。
硬着头皮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你既明晓君臣之礼,又怎么会干出引诱后宫嫔妃的勾当来?”
帝王的威严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的,他可以不要,但又容不得任何人来染指,包括血脉亲人。
今日放过一个越胡儿,明日就又会出来一个赵胡儿,李胡儿。
“我,臣……”晏璟闻言,顿时慌了神。
原来,堂兄已经知道了么?
“臣甘愿一死,恳请陛下,网开一面,放过……越妃。”
也是,他早该想到的,宫里四处都是皇帝眼线。就他这点小伎俩,放在晏渊面前,简直是愚蠢可笑至极。
“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痴心妄想,引诱越妃娘娘……”晏璟此刻只想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阿越那身子骨,哪里受得了这晏宫中的皮肉之苦。
“求陛下……”
他说着,额头就那么直直磕在了白玉地板上,再抬起头时,已是青紫一片,隐隐有要出血的架势。
“堂堂郡王,为了一区区后妃,连颜面也不要了,成何体统!”
晏渊目光划过他额上的伤口,瞬间便怒了。
拿起砚台便朝着晏璟砸了过去。
却终究只是擦过晏璟的肩砸在了地上,一声脆响后,便分崩离析了。
晏璟只是跪在地上,不说话。
当人的侥幸被现实揭穿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休止的懊恼。
“堂……陛下,您杀了臣吧。”
晏璟一向敬重晏渊,若不是晏渊,便没有今日风光无限的璟郡王,可他却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唯有一死,以全忠义。
“朕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去离春宫了,你好自为之。”
晏渊摆了摆手,让内监带着晏璟离开。
闻言,晏璟顿时慌了神色,奋力挣开内监的束缚朝晏渊跑去。
“越妃,越妃他真的是无辜的,陛下你放过他吧!此事皆出于臣一人之手,与越妃无关。他是受臣胁迫,不得以才……”
“够了,你若再纠缠,体怪朕不念往日情谊。”
年轻帝王的眼中满是失望,拽开自己的袖子便要走。
恰巧此时——
“陛下,刑狱司指挥使求见。”屋外的小太监话落,御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什么事?”晏渊只问了一句,进门的司齐尧看着尚抓着晏渊衣角的晏璟,有些犹豫。
“直接说吧。”晏渊沉声道。
“臣的手下在雍州境内劫获了一批火器粮草……”司齐尧说话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晏璟身上。毕竟,雍州可是这位郡王的封地。
空气安静了一瞬,屋内落针可闻。
晏璟自然也听见了司齐尧的话,赶紧开口:“臣真的不知道此事,求陛下明察。”
“雍州是您的封地,您怎会不知?”
司齐尧目光微凉,他在刑狱司也不是没有审讯过亲王。刚开始一个劲儿地喊冤枉,死咬着不肯说,上了几道刑后,什么都招了。
事有千面,人亦有千面。
谁又能保证,眼前所看到的,就一定是全部?
“我……”
晏璟仰头,看向晏渊。目光中满是乞求。
“臣一心忠于陛下,绝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雍州地广,臣也并非事事都过问。”他说着,语气铿锵。
晏渊对于淳王府一门还是信任的,不过因为有了晏璟勾结后妃一事在前,他并不打算就这么将事情揭过去。
私运火器的事,原本在沧州河道开挖时就该查下去。但显然,背后的人早就有了准备,还推了个替罪羊出来。
如今那人又有了动作,正是个好机会。
“你先下去。”
晏渊看向司齐尧,吩咐道。又遣散了御书房的人。
“快起来吧。”他看着跳在地上的人,说道。
“臣……”晏璟正想再说些什么。
“朕有要事与你商议。”晏渊语气放缓了些,触及晏璟额头上的青紫,暗叹了一句情字误人。
让原本恣意洒脱的郡王殿下现在满身狼换。
晏璟一听这话,便知晏渊是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办了。
也不敢拖沓,赶紧起了身:“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朕需要你谋反。”
此话一出,刚站起来的人差点儿又要往下跪。
“陛下此话何意?"
直到看见晏渊那双沉静的双眸,才猜想晏渊是早已有了打算。
“雍州之事,朕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但朕现在要你做的,就是将此事认下。”
“以此取得岳国公的信任。”
“不过单凭这个恐怕不够。”
“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了。”
“朕要知道这些年岳国公做了什么,还有他府上藏起来的国库账本。”
“南巡时,就是起事的时机。”
晏渊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晏璟的神色。
见他神色不变,稍稍落下了心。
“您的意思是,岳国公想要……”
晏璟也是这两个月才回的京。
他看何晏渊,嘴唇翕动,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道:“臣遵旨。”
他想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越胡儿,但眼下若是问出口,恐怕只会是火上浇油。
“嗯,你先下去吧,证据等会儿朕会让司齐尧给你送去。”
晏渊见他知趣,心里的怒气也消下了些,在晏璟出门时叮嘱了句:“额头上的伤记得上药,堂堂郡王,顶着一头青紫成什么样子。”
闻言,晏璟神色微愣,缓缓说了一句:“谢陛下挂怀。”
一道略有些迟疑的女声传来,打断了晏璟的思绪。
晏璟只看见一双绣着金丝的绣鞋,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张施了粉熏的娇俏面容,神情微怔,开口:“云阳公主。”
云阳见他神情萎靡,又扫了眼四周。
眼下残阳落尽,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你怎么了?”云阳问道。
女子一身鹅黄襦裙,外罩一件绣竹毛氅,三千青丝绾成了眼下京城贵女中最流行的式样,鬓后发髻上的蝴蛛步摇轻晃了两下。
额间一点杜鹃花钿,漂亮中自带几分活泼俏皮。
云阳是皇室最小的公主,出身并不高,但因为是皇室唯一的公主,便多受了几分宠,一出生便赐了公主封号。
“臣无碍,天快黑了,公主请回罢。”晏璟现在心绪有些乱,面对旧时的玩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兄罚你了?”云阳是在拜见完太后出的宫,出宫时正巧看见晏璟被内监领着住皇宫走,除了晏渊,云阳想不到第二个能让晏璟这般苦着脸的人。
“没有。”晏璟摇了摇头,关于自己的事,云阳应该是不知道的。
像这样的皇家丑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云阳一个未及笄的公主……
公主……
晏璟脑海里灵光一闪,看向云阳的目光热切起来。
云阳被他的目光盯得发麻,每当晏璟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准保有什么事要她去干
“那个啥,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是贾夫人寿辰,我得去看看裙子做好了没……”
云阳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要溜。
晏璟却抛出了诱饵:“贾家二公子我有些交情,他曾跟我提到过你,说你……”
“说我什么?”云阳后退的脚停住了,目光紧盯着晏璟。
“我有件事,想请云阳妹妹帮个忙。”晏璟笑了笑,咧出八颗大白牙。
云阳要是再反应不过来晏璟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什么忙?我有什么好处吗?”云双手环抱,重点明显在第二句。
晏璟一听,顿时笑得更灿烂了。
“就是帮我去看一个人。”
“我保证,事成之后,我帮你做媒,一定撮合你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阳羞红着脸打断了。
“好了,我答应你。”
“你说的人是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