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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忆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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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岭到了素心峰,装模作样地摁了一下面具,然后放慢步子进了素心殿。
他刚推开门,一个不明物体冲着脸飞过来,所幸他反应极快,抬手接下来后手心都有些发麻,再看看一地的破碎玩意儿,苏长岭认出脚边那块碎瓷应该属于白素问去年花大价钱收到的宝贝花瓶。
“十一师弟,快来帮我啊!”
白素问是药师,不擅打斗,正被宗师之境的楚时压着打,满大堂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本就有白素问在牵制楚时,苏长岭很心大地捏诀,十几个诀印落在楚时身上后,本来势不可挡的楚时安静下来,被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呼……”白素问拍拍心脏,一观四周,装模作样地抹了两下眼泪,“我的素心殿啊……”
苏长岭踩着一地狼藉靠近楚时:“他是怎么了?”
他想看看楚时的情况,结果刚靠近一些,被压制在地的楚时动了动手,温度陡然降低,白素问也惊声道:“十一别动!”
一根食指长的冰晶正抵在苏长岭心口,细如针尖,让人毫不怀疑能直接刺穿他整个心脏。
楚时跟白素问动手一直没动真格,只想压制住白素问,直到苏长岭到来,才有了一点危机,这才动了些许真格,但看他模样也不想伤人,冰晶悬而未动。
“你们……是……什么人?”楚时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话时嗓音有些费力,嘶哑得厉害。
苏长岭扭头看白素问,白素问对他比着口型:丫失忆了!随便哄两句!
苏长岭顿悟,楚时起死回生这一遭,魂魄与肉身分离得久,想要恢复如初也需要时日,如今是啥也不记得……
那不就是傻子?
“我是你救命恩人,一醒来就这么跟我打招呼呐,真是没良心的。”苏长岭似真似假地抱怨,也不在意那一出现就拉低殿内温度的阴寒冰晶还抵在心口,“你八岁那年……”
白素问一看苏长岭真准备把人当傻子去哄,连忙制止:“楚时,你修行时走火入魔受了伤,这才被送到我这里医治!你知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的!”——开玩笑,哪个傻子能把她打成这副鬼样!
楚时并非完全失忆,只是忘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记忆太过混乱让他也分不清今夕何夕,才有了醒来后暴起打人这一出。
苏长岭咂摸过来了,对于楚时没有完全失忆这件事竟然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刚找的乐子好像没了。
“是……吗?”楚时仰脸看着苏长岭,“我走火入魔?”
“你这一身伤还没好完呢,除了你自己谁能给你弄成这模样。”苏长岭冷笑,心道楚时没失忆的话,是会读心术的,虽然以楚时的教养不会随便用,可是即便不用,他也要比常人更加敏锐,尤其是直觉。
楚时也知道这身伤还真像是自己弄的。
他默不吭声地收了法术,冰晶一消失,殿内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苏长岭也试探着撤了法诀压制。
楚时没再动手,坐在地上抬头问:“笑阑珊呢?”
“谁?”白素问凑过来,“你伤口裂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苏长岭惊奇:“他一醒来就把你素心殿毁成这样,师姐你不生气?”
这一屋子宝贝全没了呢!
白素问温温柔柔地笑:“没关系的,等会儿我拟个账单交到南辰国就好啦。”
苏长岭:“……”
楚时见没人回他,抬手制止白素问要检查他伤口的动作,冲着苏长岭又问:“笑阑珊呢?”
苏长岭“死了”两个字都到了喉咙,想起楚时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只好改口道:“他把你托付给我了。”
“他现在在哪儿?”楚时说,“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白素问心道我怎么知道那是谁。
苏长岭却说:“他在这儿。”
白素问:“?”
这里除了楚时不就你和我么?还有第四个人?知道他有读心术还骗人?
楚时眼睛一亮,就要从地上起来:“我要见他。”
白素问:“??”
是读心术失效了还是真有人?
苏长岭说好,白素问差点炸起一身鸡皮疙瘩,苏长岭去扶人的手突然一转方向,把楚时劈晕了接在臂弯里,蹲下身让人靠在怀里,冷然道:“师姐,现在可以给他再检查一遍了。”
“……不愧是你,对楚时这张脸都能下得去手,真黑。”白素问感叹,“十一师弟,你好坏啊,我好喜欢哦~”
她两句话给苏长岭说得汗毛倒竖,手里利索地开始检查。楚时身上的伤从外已经看不出来一点,全都是内伤,他刚醒来的时候又动手,伤势重了不少,因此白素问又给他用了不少手段疗伤,这一下又费去不少丹药灵草。
“他人我就带走了。”苏长岭说,“此事实在有劳师姐费心。”
“嗯?你会说人话的?”白素问带着期待问道,“你要给我谢礼?”
苏长岭正经道:“等他醒了,一定把师姐的话带到。”
白素问:“……你还是赶紧带着他走吧,等会儿就该醒了!”
她的素心殿啊!要不找南辰国索三倍报酬以及赔偿?反正南辰国很有钱……
苏长岭抱着人回了占星峰暖阁,在小园浇花的叶立秋只觉得什么人飘过去了,转头看到苏长岭灰白的背影,又望了望天色,奇怪地问:“峰主,时辰还没到呢,您授课结束了?”
“……”苏长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奔屋子里去。
徽雪认命地从屋顶翻下来,拎住叶立秋的后衣领子,不让他追上去:“没看峰主抱着人么,当然是救人要紧。”
“唉呀,你放开我!”叶立秋挣扎不过,直哼哼,“我当然看到了,那好像是楚时,你就不想去看看,话本里的主人翁如今是何状况吗?”
徽雪:“?什么话本?”
“当然是《楚慕阑珊》啦,正更完第一册呢,南辰摄政王为爱殉情!”叶立秋说,“我还担心没有第二册了,如今楚时无恙,也不知作者多久能更第二册。”
徽雪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哪看的话本子?”
“月师姐给我的!”叶立秋说,“楚时真是纯爱战神,竟然说殉情就殉情,直接就跳了惊鬼崖!”
徽雪表情逐渐古怪:“殉情?楚时?”
“对啊!”叶立秋没有入道,不算逍遥剑宗的弟子,因此也不必日日穿弟子服,他今日就没穿——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个蓝色小本双手举过头顶,“借你一观,就是你看完了能放开我么?”
“谁要看这个!”徽雪正色道,“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峰主知道了可得罚你!”
徽雪转身就走,叶立秋茫然地举着他的话本,嘀咕说:“……可是峰主也爱听啊……”
他自个儿咕哝着,刚好看到徽雪突然一个回身,叶立秋打个激灵,笑容灿烂:“是不是……”
徽雪一把抽走叶立秋怀里的蓝色话本,严肃道:“话本没收了,这点小事,你今日别去打扰峰主。”
殿内苏长岭把二人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倒不是修为高耳力好,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楚时。
楚时可是恨极了笑阑珊的,怎么会是殉情。
“阑珊……”
苏长岭一惊,以为楚时醒了,却看到楚时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渗了一层薄汗。
都这样了,还喊着人家的名儿。
“我说,你是不是也没那么恨他啊……”苏长岭给他擦了汗,算得上轻柔,“反正你现在也不记得什么。”
这张脸确实好看,苏长岭没留神又多看了几眼。
然后楚时睁眼了。
“你是谁?”楚时抓着被子缩到角落,满脸戒备,“我怎么……”
“又不记得了?”苏长岭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闭着双眼的脸,玄冰面具在他手上化成玄冰白绫,覆住双眼。
“你的眼睛……”楚时看着苏长岭的脸,隐约觉得面熟,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察觉不到恶意,便看似放松下来。
“我眼睛生来与旁人不同,怕吓到人,因此常年戴着面具。”苏长岭解释了一句,“你走火入魔忘了许多事,缓和一段时日应该能想起来。”
他其实很想问问楚时还记得些什么,但没这个立场,只好憋住。
“那我怎会在这里?”楚时看着已经没那么戒备了,但苏长岭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殿内的温度实在是太冷了,完全隐藏不了楚时随时会出手的心。
楚时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地板和墙体都是用的暖玉,但此刻的温度已经降到让人怀疑整个房间用的凉玉了。
他难得有些讪意,不再运转灵力。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苏长岭先是一愣,然后黯然,“我是你师兄啊。”
楚时:“……”
他说得尽量委婉:“其实我会读心术。”
虽然他没有用,但是他的直觉一般会很准,而现在,他直觉告诉他,苏长岭在逗小孩子。
被拆穿的苏长岭半点尴尬也没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好吧,我是你师弟。”
楚时:“……”
你看我信了没?
苏长岭:“我是你师尊,逗你玩罢了。”
楚时:“……”
梅开三度的苏长岭这才觉得有些麻烦,有的事要解释起来真挺烦,而且看楚时的伤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完,得让人安分地留在剑宗,不然容易出事。
他也不想接二连三地去鬼界捞人,也挺累人的,而且同命蛊虫的反噬也不好受。
得寻个由头,当下还得编个身份。
……还有啥身份能正儿八经地让楚时听他话留下来?道侣行不行?
“好吧,我只是你救命恩人,你我之间没啥关系。”
楚时:“哦。”
“?”苏长岭转脸看他,“信了?”
楚时点头。
“也对,我本来就是你救命恩人。”苏长岭反应过来也觉得好笑,他本来就同楚时没什么别的关系,这句救命恩人是大实话,楚时也该信的。
“我辛苦救你,也不要你报答什么以身相许,就留在剑宗帮我做些事吧,正好你伤势未愈,需要我时时给你看着。”苏长岭一副我就是在挟恩图报的语气,理所当然地让人留下,“等你伤好了,自然会让你回去。”
“好。”楚时一口答应,“但你能帮我寻个人吗?”
“笑阑珊?”
“嗯。”楚时语气放缓,也没问苏长岭怎么知道的,只当苏长岭已见过人了,毕竟他的记忆还留在过去某一段未知的时日里,苏长岭要带他来到这里,必然是有笑阑珊同意的,“他还好吗?”
“放心,他一切都好。”
“我能给他传个消息么?就说我在此一切都好,他不知我的消息会担心。”
苏长岭默了一会儿,说:“他知道你在剑宗,你且安心。”
楚时反倒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他知道的?”
“嗯。”
楚时又沉默了,垂眸低头,看着有些失落。
“又怎么?”楚时竟然有玻璃心?这还是那个摄政王吗?
“我一直以为,每次受伤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都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