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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神女斩龙?终 ...

  •   草丛里窸窣一阵响动,忽然窜出来一道黑影,是葛云攀他们留在客栈里那个疯妇人,不知怎的摸到此处。妇人生拉硬拽着小孩子们,像个母鸡一样把崽子全遮在羽翼下。断舌少年仔细看了看她,轻轻咦了一声:“我认得她。她来找孩子,男孩。”说着他用手在背后比划了一个剥皮的动作:“然后就疯了。” “那她的孩子呢?卖去哪里了?” “死了……”
      这人真是好命苦,荣锦口中发苦,闭眼不忍再去看疯妇人。万籁寂静中,江有鹤忽然问那少年:“你可曾杀过人?”少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江有鹤从怀里掏出那块捂了一路的十两银锭,递到少年面前,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和这些畜生一道砍头,我放你一条生路。带着她走,走的远远的,一辈子侍奉她,为她养老送终。懂吗?”
      少年闻言没接银锭,麻利的跪下朝着他重重叩了三下头,又转身朝着坠龙峰磕了三个头。接着他走到疯妇人身边,轻轻扶起她:“娘。”他唤道。妇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也颤巍巍道:“我的儿。”
      少年木楞的瞳仁里闪出一簇火焰,他紧紧地搀着妇人的胳膊,脏乎乎的脸上涕泗横流:“娘!娘!”
      一老一少搀扶着,向着黑沉沉的大山外渐渐远去。

      “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荣锦担忧道。

      “怕什么,要是他敢阳奉阴违,就算是活到头了。可怜那妇人要是没人照料,在哪里冻死了饿死了也无人知晓,倒不如让他去赎罪。我听何二牛说那小子是因为放跑了两个孩子才被剪了舌头,就当是那两个孩子保了他一命吧。”

      葛云攀一手理着缠头的黑巾,懒洋洋的道:“叫你这么一说,真有点话本上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意思。还是林夫人好运些,她的闺女已经找到了,树上猴一早送她们下山。没想到她丈夫居然是这伙人手下的喽啰,难怪她说不出口……”

      三人把那些小孩子抱的抱,背的背,一人身上挂着三四个,一脚深一脚浅的找马车去了。

      又在宕山停留了一日,荣锦直接带着车队杀到了管辖宕山鹿城一带的两江巡抚私宅家门口,他翘着腿倚在马车上,年过四旬的巡抚章有知抛下爱妾,穿着家常衣裳急急出迎:“荣大人!多日不见,这一向可好啊?” “章大人客气。”荣锦难得的垮下脸:“我等奉命而来,没想到在章大人的地面上不得好眠啊。”

      “哪里话,哪里话。”章有知擦擦额角:“是不是犬子在贵司,添麻烦了?”

      荣锦冷哼一声,掀开车帘:“章大人只管自行查问。若是哪个孩子没回家,或是落跑了哪个贼,圣上的案头自然有你一本。”说完他不等章有知回话,回身上了马车,葛云攀一振缰绳:“驾!”只留下在灰尘里越听越慌乱的章有知,他扯着嗓子大叫:“升堂!升堂!”

      几天后的一个晌午,小马车碌碌的驶进了寻龙司的后门。

      “荣大人回来啦!”赵瑞首先叫起来。和他交好海宁正在和木人桩纠缠,也兴奋的跑过去:“老大回来了!”他二人一叫,满院子的人都围了过来。荣锦从马车上下来,略有惫态,问道:“都在吗?”“台羽,元忠他们不在。近来有几条线索需要勘察,只是不太可信,所以没报与大人知道,只叫他们去了。”松青眉用他一贯的语气慢吞吞道。
      荣锦颔首表示知晓,又道:“取我官服来,安顿他二人住下,我先进宫去交差。”
      江有鹤还住在小楼里,葛云攀住他隔壁,没想到这小子一挨枕头,竟然足足睡了三天,荣锦又日日都要奉诏进宫,可愁坏了葛云攀。寻龙司里这些护卫,多多少少都听过他的名声,荣锦下了命令不许去扰他,但是架不住好奇心害死猫,总有些小护卫跟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我们。”海宁打了个磕巴:“我们就是觉得新奇。” “新奇什么?” “外面把您说的像个夜叉妖魔一样,结果见了真人是个如此气宇轩昂的侠客,话本上说的竟然都不是真的。”

      葛云攀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我?气宇轩昂?”

      “是啊是啊。我早晨看您活动筋骨,那招式!真是绝了!我们马教头听说您来了,都不敢再来司里教我们了。葛大哥,要不您教教我们吧?”亓高朗是个自来熟,毫不见外的挤到葛云攀身边,求教起来。众人纷纷附和,除了被追杀,葛云攀还从来没让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过,左边叫一声葛大哥,右边唤一声葛大侠,叫的他脑子一团浆糊,稀里糊涂的就上了演武场。
      那个下午,向来安静的寻龙司里鸡飞狗跳:而葛云攀知道了,什么叫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荣锦回来直奔了东院,直到皓月当空才出来。他顺路去看了一眼江有鹤,见他睡颜安详,就搬了一把梯子,拎着酒菜爬上屋顶。“你果然在这,没有轻功还真不好上来。”荣锦示意葛云攀拉他一把:“独酌无趣,不如我把烦心事说一说,你也听个乐?”
      葛云攀喝了一口酒:“何事烦心?” “自然是公事。皇帝老儿美梦落空,好大的不痛快,日日叫我进宫,就要问我:“荣锦呐,龙为何不愿来见朕呐?”。”荣锦学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葛云攀也低低笑起来:“看来你这二品大员也不好过。” “别提了。”荣锦摆摆手:“今日章有知的密信到了。说是案已审结,为首的凌迟,剩下的有些判了斩首,有些流放。那些孩子在章府里修养的很好,张婆子愿意将功赎罪,想来过些日子他们就可还家了。奏折不日将进京,到时候圣上可就更不痛快了。”

      “说起这个了,我就不明白。两江巡抚也算是一方的土地爷,你们同在二品,你那样待他,就不怕他给你使绊子?”

      “给我使绊子?除非他发了癔症。”荣锦晃晃手中的酒杯,杯中月破碎成点点荧光,和着晚风火辣辣的入喉,他的嗓音晴朗如鸣箫,今夜喝了许多烈酒,听起来略带沙哑。
      “这样的惊天大案,要是我带着人直接送进大理寺,参他个玩忽职守算轻的,为了那位的名声,就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我虽然奚落他一顿,但好歹是送了他一件政绩,功过相抵,挨顿骂也就算了,说不得还有他的好处呢!”
      “你们做官的人弯弯绕绕真多。”葛云攀评价道。
      荣锦往嘴里夹了块莲藕,那藕用油辣子和醋呛了,鲜甜酸辣,再抿一口冷酒,他便忍不住眯起眼睛:“不过我还有件正经事要问一问葛兄。”
      “巧了,我也有事要问。”

      “那么主随客便,葛兄先请。”

      “你这坠龙峰山洞,到底是如何制住那伙恶贼的?他们竟然真的没去伤人。”葛云攀奇道。
      “这不难,一点小把戏罢了。”荣锦搁下筷子,细细讲来:“我曾与张婆子打过一次照面,她知道我是与有鹤一道的。她肯漏些消息给有鹤,我料定他们不是一条心。只是不敢确定,所以我在你没喝的那副伤药里挑出了人参,肉桂等物,这些药本有强心之效,我煎成蜜丸带在身上,吃下去果然心悸,又有张婆子帮腔,他们自然不敢再惊吓与我。至于龙王一事,是我一早叫人查的他们底细,有些对上号了,就说出来唬他们。我常吃的一种果子颜色深紫,可以明目,我想着既然吃了有效果,大概抹上也瞎不了。于是就掐破了把汁滴进眼里,没想到效果不错。”
      “原来是这样……”葛云攀听得入神,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你是探花郎出身,我还当你是个酸腐书生。是我走眼了。”

      “葛大侠可不要太小瞧了我们寻龙司。”荣锦打趣道。

      “岂敢,岂敢。不过我猜,你定是要问江有鹤的事吧?”

      今夜月朗星稀,清辉满壁,荣锦坐在檐上,远远的望着皇城未熄的灯火,那些灯火在他眼前晃动起来,渐渐拼成一个俊俏少年的模样。平安巷的烛火零落,月光如水,那是少年皎皎如玉树临风;元庆街上的琉璃灯彻夜长明,灼人眼睛,那是少年洁白的背上道道疤痕,触目惊心。

      “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只能告诉你,他并不是个愣头愣脑的呆头鹅。”葛云攀也望着远方出神:“他早也练功晚也练功,轻功身份与我伯仲之间,内力却如此不济,你也很疑惑吧?那不是他根骨太差,是他师父亲手封了他的经脉。”

      “为何?!”

      葛云攀眼如深潭,照的荣锦遍体生寒,他那张木头脸今夜笑的格外多,却吐不出什么动听的话:“因为他是一尊杀神。他若是破了禁,这天地间就要多一个魔头了。不过,相比起我,他好像更乐意把缰绳放在你手里。”

      “那他这也不是太过劳累,而是因为封印松动才……?”

      “聪明。只是我们交情尚浅,我还不能就这样把他丢给你。荣指挥不会嫌我在此叨扰吧?”葛云攀道。
      “说这话真是没劲。”荣锦与他碰杯,笑着看向廊下值夜的龙卫:“不光我高兴,他们也有的'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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