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蝴蝶》桃桃张远

6、正妻

　　秦晚萩坐在大红花轿里的时候只想着一件事。

　　五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婚宴，本城城主楚萧雨迎娶莫空曳。
　　那个迎亲的队伍排得老长，吹锣打鼓，绕遍了棠城大街小巷，喜庆之气浸泡满整个棠城。
　　晚萩在人群中，远远的望着那辆八匹骏马拉着的彩车，鲜红轻纱后隐藏着一张模糊的容颜。

　　无论是昭告天下他楚萧雨迎娶了莫空曳为妻，还是大摆半月的婚宴，或是减去城中税收三年，平时不苟言笑的城主露出的笑容都昭示着城主是多么喜爱他的新妻。

　　可是四年后，楚萧雨纳妾，虽然没有举行婚宴，只是一纸告棠城，但是一纳就是两个，这还是很让人嗟叹不已的。

　　然后是现在，楚萧雨点名纳秦晚萩为妾，也没有婚宴，只是用一顶大红花轿将他抬进城府。

　　进城府后又走了好久，一小阵的摇晃，花轿被放了下来，许是到了。
　　晚萩收回了思绪。

　　有人掀开垂帘，拉过他手中红花球的另一边，就那样拉着他到了一个房间。
　　红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可是他依然感觉到了，这里不是大堂。

　　他以为没有婚姻，至少也应该拜堂的，可是那些人直接把他接到了新房，扶着他坐在床上。
　　然后来了个人，晚萩只能从红盖头的下摆处看到一双鲜红的靴子和鲜红的衣摆。
　　晚萩以为那人便是楚萧雨。

　　其实他没真切的看过楚萧雨，每次都是远远的看着那个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连五年前那场婚姻，他也被排斥在最外圈，所以现在他对楚萧雨的样子还是有那么点好奇的。

　　可是那个人说：“城主命在下代城主与四夫人行礼节，还请四夫人谅解。”
　　晚萩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红盖头已经被掀开，那人又从旁边桌上拿起合欢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
　　晚萩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不知该怎么办。

　　“四夫人。”
　　那人又叫了他一句，他才缓慢拿过那杯酒，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和弯下腰的那人交臂喝了酒。

　　那人将两人的酒杯放在桌上，拱手做礼，说：“礼节已毕，在下告辞了。”
　　晚萩打量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标准的新房。

　　这一场奇异的境遇。

　　婚后的好几天，除了给他送饭的丫头，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任何人。
　　他好像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每次他问起那个给他送饭叫枝枝的小姑娘的时候，枝枝只说：“请四夫人安心待在这里，等到了时候，城主自然会让四夫人离开这个院子。”

　　虽然在进城府之前，他就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淡定接受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是什么都没发生，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安心。
　　不过这座院子总是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有时候很清新，有时候又很沉闷，这让从来不做梦的他开始做起了梦。

　　梦境里有人告诉他：你的气太浊，要留在这里将身心都洗净了。
　　对于这些他只能一笑了之。

　　三个月过去，枝枝说：“四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庭门前等着你。”

　　晚萩到庭门前，看见只有两个男子站在那里，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十多岁样子。
　　小一些的那个看见晚萩，对身边的另一人说：“四夫人果然没有夫人好看呢。”
　　另一人说：“关关，不许这么说，不礼貌。”那人走到晚萩面前说：“我是晨诏，那是关关。抱歉把你关在这里三个月，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那两人将他领到一座不是很豪华却也不简朴的楼宇前，说这里暂时是属于他的地方，名字可随便他取，还说除了城主议事待客的秦宇阁那边和大夫人的摇曳院，其他地方他可以随意走动。

　　伺候他的还是枝枝。

　　至于楼宇的名字，晚萩根本没想过，既然那人说了“暂时”，那他取了名字也是徒劳。
　　虽然晚萩是个安静的人，但是因为在原先那个院子里闷了三个月，他也是想到处走走的。

　　枝枝带着晚萩到处转了转，到最后还是晚萩先体力不支在一个亭子里休息。
　　晚萩看着替自己倒茶的枝枝问：“枝枝，转了这么大圈，怎么没看见先前我待的那个院子呢？”
　　枝枝倒是笑着说：“那院子本来就不是这城府里的地方，当然看不见了。四夫人还是不要想着那个院子好，那个院子会稀释掉人的性格，而且长久待在那个地方对身体很不好。”

　　说来很怪，以前的枝枝是个让人感觉很冷漠的人，每次见到晚萩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是自从晚萩到了这座楼宇之后，枝枝给人一种活泼好动乖巧伶俐的感觉，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性格。听枝枝这么说，难道是那个院子的关系，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啊。

　　晚萩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虽然他没听懂枝枝的话，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再问，喝茶。
　　枝枝看着眼前安静喝着茶的晚萩，说：“那里被称作‘神界’，是个时间停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