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岁月的容颜》张小冰

11、承轩受难（4）

　　周承轩昏昏沉沉睡着了之后，脑子里一直做着乱梦，一会儿见那穿着警服的官兵走了进来，说长官要抓了他去审问，一会又见那日救的黄包车夫进来谢他救命之恩。他半梦半醒，都不在意，忽又觉有人推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啼哭，他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玥玥。

　　他竟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是在做梦，自这两天，所见俱是凶神恶刹的官兵，他自进了警局，以为是再也出不来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捡回一条性命，此时见到玥玥两眼哭的红肿，满面泪光，就在眼前，不禁悲喜交加，忍痛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原本玥玥只是伏在他床前轻轻啜泣，后来想起与他从小到大的情份，承轩所受的痛苦，那眼泪越发流的凶了，心中虽有万句言词，只是不能说得。过了好一会儿，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以后都改了吧，再也别看那些书了。”

　　周承轩满脸凄苦，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快别说这些话了，我就是为这事死了也是情愿的。”

　　玥玥见他即使受了这般苦楚，仍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他也是难挽回的。

　　报馆被查封后，周承轩失去了工作，从此以后生活就成了问题，不过他也乐得清闲，每日以看书，养花为乐，倒也过的自在。
　　那余主编在周承轩被放出来第二天来白府看过他一次，还带来了好些书籍，周承轩像得了宝贝一样高兴。周妈进去送茶的时候，听他们俩在小声地谈论国家，民族的问题，有些话太深奥她也不懂，不过见承轩的精神好了许多，倒也放心了。

　　周承轩从警察局回来之后，性情上好似变了一个人，以前他只关心时局，政治，对白常笙这种精于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最为不屑。白常笙也看他不起，暗地里一直骂他是穷鬼，妄想攀上白家的门楣。周承轩倒不计较这些，现在见到白常笙倒是会主动和他攀谈几句，问些，时局，金融，生意上的事情。两人常常在一起议论听说物价又要涨了，简直不成样子，买一袋大米还要提一袋钱去换，钱放在手上是不能过夜的，不然立刻就会贬值。

　　玥玥现在下了学就往白府后院里跑，白太太时常找不到她的影子。唐美莲有时在白老太太耳边试探性地说起：“玥玥倒是经常往承轩房里跑，女孩子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一样，不然别人看见一定要说闲话的。”

　　白太太听了很不高兴，闷声道：“他们两个从小感情就要好，像亲兄妹似的。谁敢在背后混说？”

　　唐美莲压低了声音，秘密地说道：“常笙和玥玥才是亲兄妹呢？怎么不见他们感情好，妈还是要趁早管管，难保以后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弄得大家都没脸。”

　　白太太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隔了半响才缓缓叹了口气。
　　玥玥的性格她最清楚，关于婚姻大事，白老太太也曾无意间告诉过她，将来会给她找一个门户对的婆家，她的那种自由恋爱的理论在白家是行不通的。现在虽然已是民国，但是白老太太的观念仍然停留在旧的是时代，把门第看做是家庭的生命。

　　玥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巧，柔顺，其实骨子里的性格可是执拗的很。白老太太说的话就是白府的权威，谁也不敢反驳的。玥玥虽然不赞成她母亲的做法，但是她心里一直认为此时表明心迹为时尚早，她母亲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如今日新月异的观念，总有一天白太太会走进电影院欣赏瞬间变换的画面，听留声机里的美妙音乐，继而接受她的选择。

　　周承轩在家里养伤的这段时间，玥玥觉得特别幸福，因为他终于有时间闲下来，她可以陪着他说说话，做些她觉得高兴的琐事。
　　这天天气晴朗，冬天明媚的阳光照进院子里暖洋洋的。玥玥便搬了椅子出来，扶着周承轩出来晒太阳。
　　她在小椅子上坐了，周承轩手上拿了一本诗集慢慢看着。玥玥怕他伤神，便劝他道：“你休息一会吧，大太阳底下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周承轩笑道：“我如果不拿本书看看，就会觉得闷得慌，你忙你的去吧，我再晒会儿。”
　　玥玥见他赶自己走，不悦地嘟起了嘴，“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我走。”
　　“不是，怕你嫌闷，我又是个最无趣的人，你和我在一起怕把你给闷坏。”
　　玥玥倒不怕闷，她觉得就这样两个人坐着，即使不说话就很好。

　　此时院子里极安静，微风吹拂院子里的槐树叶子翩翩而动，耳边只听见周承轩偶尔翻动书页时沙沙的声音。周承轩见身边静悄悄的，便有些奇怪，不禁偏过头去瞧了一瞧，那小丫头正坐在石椅上，抱了一只猫，逗它玩呢。
　　那雪周身雪白，一双漆黑的眼睛如亮闪闪的珍珠，十分温驯窝在她的怀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一回头见书中正写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所谓静好，大抵和此时的情景一样的吧。他竟觉得此情此景温馨得令人灼目，只是不知以后的事是否能由自己做主的了。
　　他这样怔怔地想着，忽听见外面有人说说笑笑一路走来。方一会儿，已到了后院。只见他母亲领着孔如蔺笑着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锦盒的老妈子。
　　周承轩忙站起来迎接，周妈这时笑道：“可真巧，我在街上买东西，没想到会碰见孔小姐，她向我问起你的伤势来，我说好多了，她还只不信，今天正好有空，说一定要来看看你。”

　　他对孔如蔺笑道：“多谢你费心了。”周妈后来告诉过他，她对这位孔小姐印象极好，孔如蔺在他入狱期间为他的事极力奔走，知道他要放出来的消息，一直守在警察厅外等他出来，然后为他请医问药，事事办的周全。
　　周妈当时吓得根本没有一点主意，全靠孔小姐的帮忙。其实他与她之前不过是最普通的同事，因为那孔如蔺初到报馆时，没有经验，馆长便安排她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吩咐他带她熟悉报馆的工作。他对她最初的印象是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温婉娴静，非常整洁。
　　每天早上，她都是早早上班，先把办公室的卫生打扫一遍，有时候会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办公桌，顺便给他桌上的盆栽浇点水。
　　她常穿着淡黄色的线绒衫，最普通的式样，并不名贵，但是却怡然自得。见到他总是浅浅地微笑，那时他绝对想不到她竟然是孔万候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一点宝玉被贾政打了后，林黛玉去看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