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岁月的容颜》张小冰

10、承轩受难（3）

　　傅觐笙离开大厅后漫步到了公馆后院的马厩，傅怀古一生戎马生涯，对马的喜爱程度不下于对几个姨太太的宠爱。
　　那马厩的几匹良驹从德国运来，体型硕大，威武，步态敏捷，督军府请了专门的饲养员照料，价值所费不菲。

　　他站在那匹枣红色大马面前，亲手剥了一块方糖喂进那马嘴里，然后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马鬃。
　　。
　　马维仁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确定地问道：“大公子，南华报馆的那名记者真的要放出来吗？”

　　傅觐笙回答他道：“这件事你去办吧，免得四姨娘不放心。”
　　“可是，督军那里我们怎么向他交代？”
　　他顿了顿，仍自往马槽里添了一些食料，缓缓道：“南华报馆既已查封，人也抓了，相信廖局长手下的人并没有对他手下留情，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何不送个顺水人情给四姨娘。这事父亲若是怪罪下来，就由我来承担。”

　　马维仁跟随他已有几年，深知这位少主心思慎密，且是督军唯一的儿子，便立刻去拨了一个电话给廖局长。

　　那廖局长虽长的斯文面相，却是生性圆滑，最会巴结奉承人的。见是马副官的电话，不由哈哈笑道：“老弟，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府上聚一聚，我这里前日有人送来几坛上好花雕，到时我们兄弟俩一定要喝个痛快。”

　　马维仁知他性情，便和他敷衍了几句，然后把傅觐笙的意思和他说了。
　　那廖局长“咦”了一声，纳闷道：“这傅承轩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竟需要大公子的面子来说情。更奇的是这人才抓进来二个时辰，孙会长就亲自到我这里，要我网开一面。这事因为是督军下的命令，且乱党一事非同小可，我一直没敢答应他。现在既是大公子的命令，我马上就去放人。”

　　孔万候居然急于保周承轩出来，倒是让马维仁吃了一惊。他是晋安城工商界的知名人士，在城内开了一家仁爱医院，且有自己专门研制药品的工厂，是城中首富。

　　白玥玥见傅觐笙已经答应帮忙，在傅家早坐不住了，偏偏卫音见她难得来一次，而且她在傅家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拉着她说了一些闲话。玥玥看天色已经晚了，便说要回家了。卫音有意留她吃完晚饭，叫司机送她回去，她也不肯，卫音只得由她了。
　　临走的时候，卫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笑道：“过几天北平有个吉祥戏班要来演出，.到时我弄几张戏票，叫上你母亲和嫂嫂一块去听听。”

　　玥玥本不太爱听戏，不过听说这吉祥戏班的名伶乔楚生唱功了得，且风华绝代，在北平已经红透了半边天，他演的剧目更是一票难求，她倒也非常想去见识一下。

　　她与红惠出了督军府，见马路上停了一辆黄包车，那车上的客人正下车往衣袋里掏钱付费。她因为急着回去，便忙忙走过去等，那客人一下车她便坐了上去，叫车夫快走。

　　那车夫四十来岁，穿着灰色的对襟棉袄，看上去有些破旧，拉着车飞快地跑着，即使冬天腊月也出了一身汗。玥玥见那车夫身上的厚棉袄背部已湿了一半，且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汗珠，也不好再催促他急跑。

　　到了白府，竟意外地发现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福特汽车，不禁“咦”了一声。她们家向来没有能开的起这种好车的阔亲戚，只除了姨妈，而自己又是刚从她那里回来。

　　正纳闷着进了府里，看见忠伯，连忙问他道：“承轩哥哥回来了吗？”
　　忠伯叹了口气，回答：“回是回来了，不过他这次可遭了大罪啦！”
　　玥玥一听说他回来，终于放下了心，可是听到后面的话，不禁骇异问道：“承轩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忠伯答道：“在里面受了刑，挨了打，警察局的人也太狠了。你快去瞧瞧他吧，人是抬着回来的，脸色白得跟雪片似的，周妈差点没吓的晕过去。”

　　玥玥整个人被惊吓住了，仿佛觉得周承轩那伤痕累累带血的伤口就撕裂在她面前，心下无比惊惶。急匆匆跑到后院承轩的房间，只见屋内黑压压挤满了人，有周承轩父亲那一房的亲戚叔伯，还有白府的佣人，都来看他来了。

　　她站在人群后面根本看不见承轩的面孔，只注意到他的床前坐着周妈和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她从未见过，不过样貌端庄，秀丽。穿着米白色薄呢子洋衣，正和周妈说着话。

　　周妈两眼肿的像核桃似的，看着床上的儿子一直不停在啜泣。这时小丫头煎了药端了进来，玥玥在门口闻着那药的气味，有些熟悉，像是放了人参等药。
　　药端到病床前，那年轻女子接了，见药还有点烫，便用勺子缓缓搅动了一下，轻轻吹着气，药一会儿就凉了一些，周妈在旁边扶着承轩半坐起来，那女子慢慢喂他喝下去。

　　玥玥看到这般情形一下子怔在那里，像是走错了房间，面前这一大丛人突然感觉极为陌生，可是那女子注视承轩的眼神她是极熟悉的，像是看见另一个自己。

　　她觉得这里仿佛没有她存在的必要，可是她又不舍得离开，于是怔怔走到门外。
　　没过多久，房里的客人都陆续离开了，只是没有看见那年轻的女子出来，房间里此时非常安静 ，她想承轩应该是睡觉了。

　　这时她在门外听见房里那年轻女子说天晚了要告辞了，她不觉松了口气，因不想被她们发现，便立刻躲到了大槐树背后。

　　周妈送了那女子出来，脸上仍是愁眉苦脸。那女子安慰她道：“伯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好在承轩现在回来了，这点伤养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周妈道：“孔小姐，多谢你费心了，还送了那么名贵药材。承轩如今被治了这么一个乱党的罪名，别人躲还来不及，你还这么帮他，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孙小姐道：“我与承轩虽是报馆的同事，但是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不会做那些事的。”
　　玥玥在树后听那孔小姐说起承轩时，语气极是亲呢，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周妈送走孔小姐后，又进房内看视了一会，这才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