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桃桃张远

4、胆小鬼与美娇妻

　　出生于运动世家，爷爷是长跑运动员，奶奶是体操运动员，辞爸辞妈都是游泳运动员。大哥辞镜里继承父母衣钵进了省游泳队，二姐辞花里三姐辞月里是对双胞胎，分别继承了爷爷奶奶的衣钵，一个练长跑，一个练体操。辞家本来只打算养三个孩子的，可是后来不小心怀了辞顾，不忍心打掉便生了下来。
　　家里有了三个继承父辈衣钵的孩子，所以辞父辞母对辞顾也不甚上心，名字也起得随意，父亲姓辞，母亲姓顾，便叫辞顾。
　　辞顾想学武术，父母便把三岁的辞顾扔给嵩山武术学院的熟人，这一扔就是九年。
　　辞顾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已经12岁，读初一。
　　父母陪着三个哥哥姐姐各处练习比赛，根本没时间管辞顾，便把辞顾扔给了爷爷奶奶照顾。
　　辞爷爷以前是省国家队的长跑教练，现在退休了，偶尔去体育馆指导指导新生【当然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辞花里身上】，平时都和辞奶奶逛逛公园，和小区大爷下下象棋打打太极，喂着一只叫“叮叮”的狗和一只叫“皮皮”的猫，标准的老年生活。
　　辞顾每天六点起床和爷爷晨跑之后再回院子断断续续打一个小时拳，毕竟学了九年，丢了可惜。
　　爷爷见辞顾身手不错，便出面让辞顾去了一家武馆当陪练。
　　同岁的宁知秋是辞顾的第一个陪练对象。
　　宁知秋是他妈妈陪着来的。
　　宁妈妈长得好看，而且看着很年轻，还一直温柔的笑着，让人觉得亲切。
　　她拉着宁知秋郑重的给教练鞠了躬打了招呼，然后将辞顾拉到一边笑着说：“辞顾小师父，你好，我是宁知秋的妈妈，我叫邱颜，你可以叫我邱阿姨，也可以叫我宁妈妈。我们家秋秋从小体质不太好，他也不喜欢其他的运动，我就给他报了你们这个武术班。秋秋他性子内向，如果可以的话，能和他多聊聊天吗？另外秋秋自尊心强，有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就顺着他放任他，有些他勉强自己做的事，就帮我好好劝劝他，好吗？”
　　辞顾想着，他和宁知秋是同一类人，父母都放任他们，随他们高兴。
　　但辞顾也知道，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的父母是因为对他无所谓而放任，而宁知秋的妈妈是为了宁知秋过得开心而放任。
　　心底腾起的情绪，辞顾不知道那叫羡慕，还是嫉妒。
　　但宁妈妈没把他当孩子看，很正式的自我介绍，很正式的和他说话，用对等的角度对他提出请求，这点让辞顾心下挺高兴的，所以他笑着点头说：“好的，邱阿姨。”
　　宁知秋体质差，个子比从小练武术的辞顾矮上许多，但他样子随宁妈妈，长得好看，白白的，皮肤光滑，带着点婴儿肥，给人软软的感觉。
　　教练教的每个动作，宁知秋都会认真的去学，学不会的还会反复让辞顾教他，陪他练习。
　　辞顾知道，宁知秋这么执着，不是因为喜欢武术，而仅仅是单纯的不服输。
　　决定要学，那便要学好。
　　辞顾想着，宁知秋便是这样的人吧。
　　宁知秋是沉默的，他对辞顾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一遍又一遍。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再轻柔，但反反复复的动作还是让满脸汗水的宁知秋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辞顾除了一句：“注意你的身体，别太勉强自己。"以外，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处，却说不出来。
　　他没忘记宁妈妈的嘱托，但望着宁知秋那张好看的脸，他就是说不出来。
　　宁知秋爬起来还想继续，辞顾只得把旁边的毛巾往宁知秋头上一扔，说：“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然后去帮宁知秋拿水。
　　第一次练习开始，辞顾就发现，宁知秋会十分的配合学习各种动作，出拳，踢腿，虽然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他学得异常认真，唯一一件让他抗拒的事是，学习前的热身。
　　其实也不是所有热身活动，就只有慢跑一项。
　　其他队员排着队绕着操场跑步的时候，宁知秋就坐着观演台上看着他们，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圈的时候才慢慢走过来，在队员们刹脚的时候汇入队伍的末端。
　　像一滴汇入大海的水滴，那么渺小，那么无声无息。
　　辞顾回想起来，好像从来没见过宁知秋奔跑的样子，而且宁知秋走路也是极慢的。

　　宁知秋高二那会，也不知为啥，一伙男孩子总欺负他，宁知秋变着法，又是买苏打水饮料，又是送运动明星海报，最后在送出几套变形金刚模型之后，总算有人偷偷告诉他，体育委员辞顾喜欢班花林夏，可惜班花从来不接受别人的表白。辞顾就想着在班花面前树立个高大的好形象以博取好感，所以送给他们每人一台掌上游戏机，让他们欺负他，然后辞顾再找准时机，在班花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这个“美”就是指宁知秋。

　　那时候的游戏机可不便宜，还每人一台，这辞顾真下得血本。
　　宁知秋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问：“要英雄救美直接去救林夏，为什么要曲线救国来折腾我？”
　　男孩答：“因为班花和你关系好呀。而且辞顾说你又矮又小，看起来最好欺负又最需要保护的样子。”
　　宁知秋无语望天。

　　宁知秋和林夏同岁，青梅竹马，林夏夏天出生，宁知秋秋天出生。两家是邻居，关系非常好，当初林妈妈和宁妈妈先后怀孕时就说好要是两孩子性别不一样定要结娃娃亲，可惜家长有意，他们两倒没这方面的心思。在生活上他们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姐弟，但在学习上他们却是互不相让的对手。

　　林夏不但长得漂亮，还很高傲，好胜心强，可惜次次考试都比不过宁知秋，万年年级第二。每次成绩一下来，林夏都会跑到宁知秋面前，傲娇地哼的一声，然后说：“知秋，你等着，我下次肯定超过你。”

　　在宁知秋压倒性的打压下，林夏的生活就只剩下“超过宁知秋”这一个目标，所以当有人向林夏表白的时候，林夏都会说：“你要是考过宁知秋，我就和你交往。”而结果就是，有的人直接放弃，有的人暗自努力，还有的嘛，就给宁知秋使绊子。
　　宁知秋觉得无奈又好笑，可惜自己笑不出来。

　　宁知秋冲回教室，将还在和同桌说话的林夏拉到坐着最后一排的辞顾面前，说：“人我给你拉来了，喜欢就直接表白，我不想参与进来。”
　　刚才还一脸懵的林夏反应过来，俯视看着辞顾，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是考过宁知秋，我就和你交往。”
　　辞顾感觉自己当众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微红，可惜皮肤偏黑，没人看出来。
　　“谁喜欢你了，少自恋。”
　　生活恢复了平静。

　　几个月后，马上就是冬季运动会，自习课上，辞顾将参加比赛项目的学生名单发了下来。宁知秋一看名单便皱起了眉头，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8000米项目的后面，旁边的是辞顾的名字。

　　8000米，操场16圈。

　　他可没报任何项目。

　　宁知秋的视线还没从名单上移开，倒是林夏已经走到辞顾面前，将A4纸扔在他脸上质问道：“辞顾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宁知秋的名字会出现在八千米项目里？”

　　林夏声音很大，哄闹的课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盯着林夏和辞顾。

　　辞顾站起来，比林夏高出一个头还多，他说：“班上其他男生都至少参加了一个项目，就宁知秋一个也没报。个人项目没报还说得过去，连团体赛都不参加。平时体育课不来也就算了，比赛可关系到班级的荣誉问题，每个人出份力不是应该的么！八千米比赛每个班两个人，班上没人报名，我就把我和他的名字报上去了。”
　　“你问过他的意愿么？马上把人换掉！”
　　“换不了，学校的人员名单已经发布出来了。”

　　哟，公然的公报私仇。

　　宁知秋和辞顾的位置不远，他看林夏要发火，赶紧走过去拉住林夏，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其实宁知秋之所以又矮又小，是因为天生体质不好，而且他的脚有点跛，平时走路看不出来，一跑起来便有点明显。

　　宁知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无所谓，但其实他的自尊心超级强。他不想别人包括老师知道自己脚的问题，所以他一般不轻易出门，能坐车绝不走路，能走路绝不跑动。从小到大的体育课也以要学习，生病等理由推辞，虽然体育老师不高兴了，但宁知秋成绩好啊，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体育老师告到年级主任那里，年级主任不但没骂宁知秋还反过来夸他。就这样倒也平安的混到了现在。

　　林夏深知宁知秋这点自尊心，心里护着他，这才上去和辞顾理论。

　　那次运动会的结果是，顾辞八千米第一名，宁知秋缺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