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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科场预热,旧闻重提 ...

  •   吏部衙门外的石阶被秋阳晒得发烫,祁华熠刚从里面出来,就被一群寒门学子围住了。为首的阿木手里捧着一卷纸,脸上带着激动的红,声音都在发颤:“祁大人!您看!这是我们昨夜写的‘劝学赋’,大家合计着刻成书,分发给各地的寒门子,也算……也算为改革尽份力!”

      祁华熠接过那卷纸,指尖刚触到纸面就顿住了。粗糙的麻纸边缘还带着毛刺,墨迹却写得工工整整,字里行间满是“虽处陋巷,不忘青云之志”的执拗。他想起十年前自己在油灯下抄书的模样,喉间忽然有些发紧。

      “好。”他声音温和了许多,“我让人找最好的刻工帮你们刻,费用我来出。只是有一条——书里别写我的名字,就说是‘长安学子共勉’。”

      阿木愣了愣:“为什么?这是您……”

      “不是我,是你们。”祁华熠打断他,将纸卷递回去,目光扫过周围的学子,“科举改革能成,靠的不是我一个人,是你们手里的笔,是你们不肯认命的心。记住,将来你们入了朝堂,要做的不是感激谁,是守住这份心,别让后来的寒门子再像你们今天这样,连进贡院都要被人白眼。”

      学子们听得眼眶发红,齐齐躬身行礼:“谨记大人教诲!”

      祁华熠笑着摆摆手,刚要转身,就看见上官清歌站在不远处的牌坊下,手里拿着本《大文律》,眼神落在他和学子们身上,说不清是审视还是别的。晨光穿过牌坊的雕花,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上官小姐也来吏部?”他走上前,故意扬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如今他和她虽达成默契,明面上还得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上官清歌合上书,语气平淡:“来查些旧案。倒是祁大人,刚从里面出来就被‘围住’,阵仗不小。”

      “不过是和学子们聊聊学问。”祁华熠话里有话,“不像上官小姐,总盯着旧案,难道是想翻出些什么‘陈年秘辛’?”

      这话戳中了要害。上官清歌指尖在书页上掐出个印子,脸上却不动声色:“总比某些人只顾着往前冲,忘了身后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强。”

      两人目光在半空撞了撞,像有细针在扎。周围的学子和官员都看出不对劲,识趣地散开了,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周御史那边有消息了?”祁华熠率先移开视线,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约了明日卯时在城西茶馆见面。”上官清歌也放轻了声音,眼角的余光扫过四周,“他说账册可以给我们,但要亲自交给‘玉佩的主人’。”

      祁华熠眉峰微动:“他知道玉佩合璧了?”

      “不清楚。”上官清歌摇摇头,“但他特意提了句‘当年赠佩之人,最不喜张扬,你们见面时别带随从’。”

      这话让祁华熠心头一震。赠佩之人……难道是她母亲?还是他父亲?那两块玉佩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竟让周御史如此郑重?

      “我知道了。”他颔首,“明日我独自去。”

      “不行。”上官清歌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姜党余脉现在盯着我们俩,你单独去太危险。周御史要见‘玉佩的主人’,正好,我们一起去——两块玉佩合璧,才算是‘主人’。”

      祁华熠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上官小姐这是……担心我?”

      “我是担心账册。”上官清歌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了红,“你若出事,谁帮我查姜党?总不能指望那些只会喝茶的世家子。”

      她嘴上不饶人,脚下却没动,像是在等他回应。祁华熠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女人别扭得有些可爱,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咳声。

      “祁大人,上官小姐,好巧。”舟洲摇着折扇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这是在……讨论‘旧案’还是‘学问’?”

      祁华熠收起笑意:“舟洲大人也来吏部?”

      “陪家父来领些新印的官契。”舟洲晃了晃手里的纸,视线落在上官清歌的《大文律》上,“上官小姐看的是‘刑律篇’?莫非是为姜承的案子?说起来,姜承在牢里还喊着要见你呢,说有‘关于上官公子的要紧事’告诉你。”

      上官清歌的指尖猛地攥紧书脊:“我没兴趣知道。”

      “哦?”舟洲挑眉,“可我听说,姜承说他手里有你大哥贪墨时,上官家给姜党送‘好处’的账本,还说……”他故意拖长了音,“账本上有你二叔公的亲笔签名。”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上官清歌的脸色瞬间白了。祁华熠也愣住了——上官家与姜党勾结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连账本都有,还牵扯到上官词。

      “舟洲大人倒是消息灵通。”祁华熠不动声色地挡在上官清歌身前,语气冷了几分,“只是不知这些‘听说’,是从牢里听来的,还是……从别处?”

      舟洲笑得更意味深长了:“哪里都有。长安就这么大,芝麻大的事传着传着就成了西瓜,祁大人还不知道?”他收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对了,明日贡院要查验空白试卷,陛下让你我还有上官小姐一同去监查,卯时在贡院门口汇合,可别迟到。”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走了,月白色的衣摆在风里晃了晃,像只掠过水面的白鹭。
      “他是故意的。”舟洲走远后,上官清歌才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寒意,“他知道我们明日要去见周御史,故意安排贡院的事,就是不想让我们去。”

      祁华熠皱眉:“他为什么要拦着?难道周御史那里有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很有可能。”上官清歌指尖泛白,“周御史当年是先皇后的幕僚,舟洲是舟家后人,他们之间定有渊源。或许……或许周御史知道舟家与姜党勾结的证据,舟洲怕我们查出来。”

      这话说得祁华熠心头一沉。他一直觉得舟洲像团雾,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深不可测。若舟家真与姜党有关,那之前的种种“示好”,恐怕都是算计。

      “贡院的事不能不去。”他迅速冷静下来,“陛下亲点的,缺席就是抗旨。但周御史那边也不能耽误——这样,卯时你去贡院应付着,我先去见周御史,拿到账册就立刻赶去和你汇合。”

      上官清歌犹豫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姜承虽然被抓了,他背后的姜衍(姜尚元之子)还在暗处,说不定会……”

      “放心。”祁华熠打断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放在她手心,“我带着这个,若真遇到事,它就是信物。而且,姜衍要的是账册和地图,没拿到东西前,他不会轻易动我。”

      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上官清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玉佩,忽然别过脸:“那你……小心些。”

      “嗯。”祁华熠应着,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暖意。
      当晚,祁府书房的灯亮到了后半夜。祁华熠将那半块玉佩用锦袋装好,贴身戴好,又让砚秋备了把短刀藏在靴筒里——他从不信“不会轻易动我”这种话,尤其是在长安这种地方,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人,真不用属下去跟着?”砚秋还是不放心,“那周御史虽是老臣,可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向着咱们?万一……”

      “没有万一。”祁华熠打断他,正在整理的旧案卷宗顿了顿,“周御史若想害我们,就不会等到现在。他让我们单独去,无非是怕人多眼杂,走漏了消息。”

      他拿起最上面的卷宗,封面上写着“江南水患案”,是二十年前的旧案,也是他父亲当年被陷害的案子。卷宗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他父亲临终前写的:“玉佩分两半,一半赠忠良,一半留吾儿,合璧之时,冤案可雪。”

      当年他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父亲说的“忠良”,定是上官清歌的母亲。他们俩的父亲,当年定是同朝为官,甚至可能是好友,才会有这“分佩为信”的约定。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指尖拂过纸条上的字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他要查的不只是姜党,还有父辈的冤案,还有那两块玉佩背后藏着的,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祁华熠就到了城西的“老茶馆”。茶馆还没开门,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药香,和周御史身上的味道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堂里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个白发老者,背对着门,手里正用小碾子碾着草药,动作慢悠悠的,药香就是从他手边的陶罐里飘出来的。

      “周御史?”祁华熠轻声问。

      老者转过身,果然是周明。他浑浊的左眼没什么神采,右眼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祁华熠胸前的锦袋,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玉佩带来了?”

      祁华熠解下锦袋,将半块玉佩放在桌上。周明立刻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锦袋,倒出另一半玉佩。两块玉佩刚碰到一起,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接缝处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同舟共济,不负初心”。

      “果然……果然是你们。”周明看着那行字,浑浊的左眼里忽然滚下泪来,“老大人(祁华熠父亲)和上官夫人(清歌母亲)若在天有灵,该瞑目了……”

      祁华熠心头一震:“您认识家父和上官夫人?”

      “何止认识。”周明抹了把泪,声音哽咽,“当年我和你父亲同科进士,你母亲和上官夫人是闺中密友。我们四个在长安的酒肆里约定,将来要一起‘清君侧,安黎民’,可谁能想到……”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木盒子推过来:“账册和名单都在这里。账册封皮里夹着地图,能找到姜衍藏在舟氏老宅的证据;名单上记着当年和姜尚元勾结的官员,有不少现在还在朝堂上坐着,包括……舟家的人。”

      祁华熠打开盒子,刚看到名单上“舟洪”的名字,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只见几个蒙面人踹开茶馆的门冲了进来,手里的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为首的那人腰间露出半块玉佩——和姜承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姜衍的人!”周明脸色大变,一把将祁华熠推向里间,“快走!从后窗走!账册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祁华熠哪里肯走,反手将周明护在身后,抽出靴筒里的短刀:“您年纪大了,我来挡!”

      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刀风直逼面门!祁华熠侧身躲过,短刀与对方的长刀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虽练过几年防身术,对付三两个还可以,可对方来了十几个,个个身手狠辣,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抓住他!别让他带走盒子!”为首的蒙面人嘶吼着,刀刀往他手里的盒子砍去。

      祁华熠紧紧攥着盒子,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刀光,脑子里闪过的竟不是自己的安危,是上官清歌在牌坊下说“小心些”时,泛红的耳根。

      “抱歉了……”他低声呢喃,正要拼尽全力把盒子扔出窗外,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破空声,紧接着是蒙面人的惨叫!

      他愣了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上官清歌站在茶馆门口,手里拿着把弹弓,弓弦上还搭着石子,身后跟着几个穿衙役服的人,正对着蒙面人射箭。晨光落在她脸上,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钢,哪里还有半分世家贵女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她看见门缝里的祁华熠,厉声喊道,“还不快出来!难道要等我进去请你?”

      祁华熠这才反应过来,趁着蒙面人被箭雨逼退的空档,拉着周明冲了出去。上官清歌一把将他拽到身后,弹弓上的石子“嗖”地射出,正中为首蒙面人的手腕,长刀“哐当”落地。

      “带走!”她对着衙役扬声下令,目光却落在祁华熠流血的手臂上,眉头瞬间皱紧,“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祁华熠摇摇头,刚要说话,就看见周明忽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鲜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周御史!”两人同时惊呼,冲过去扶起他。

      周明看着他们,嘴唇翕动着,声音轻得像耳语:“名单……藏在……舟家祠堂的……匾额后……”他抓住祁华熠的手,又指了指上官清歌,“你们……要信……信彼此……别像……像当年……”

      话没说完,手就垂了下去,右眼还圆睁着,像是有未了的心愿。
      衙役将蒙面人押走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祁华熠蹲在地上,用布巾擦拭着周明的遗体,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老人。上官清歌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血迹,指尖微微颤抖,眼圈泛红却倔强地没掉泪。

      “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祁华熠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他是为了完成承诺。”上官清歌低声道,“为了对我母亲和你父亲的承诺。”她蹲下身,从周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轻轻放在祁华熠手里的那半块旁边,“你看,他一直带着这个。”

      两块玉佩再次合璧,“同舟共济,不负初心”八个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祁华熠忽然明白周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当年他们的父辈,或许就是因为互不信任,才落得悲剧收场。

      “贡院那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

      “我让人去告假了,说你我在追查姜党余孽时遇袭,暂时走不开。”上官清歌站起身,目光落在茶馆对面的巷口,那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舟洲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得尽快把账册和名单藏好。”

      祁华熠也看到了那个黑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去我府里。那里最安全。”
      祁府书房的门紧闭着,砚秋在外间守着,谁也不许靠近。祁华熠坐在案前,小心翼翼地翻开账册,上官清歌则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纸笔,准备抄录名单上的名字。

      账册里的内容比他们想象的更惊人——上官瑾贪墨的三百万两,竟有一半进了舟家的库房,收款人赫然是“舟洪”;名单上除了世家官员,还有几个宫中的太监,甚至……还有现任户部尚书的名字。

      “果然有舟家。”上官清歌的笔尖顿了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舟洪是舟洲的叔父,十年前就说‘病逝’了,原来一直躲在暗处和姜党勾结。”

      祁华熠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户部尚书是陛下的老师,若他也和姜党有关……”

      “那事情就更复杂了。”上官清歌接口道,“我们得小心,不能打草惊蛇。”她抄完最后一个名字,将纸卷起来塞进袖中,“账册我先收着,名单你藏好,等时机成熟再……”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砚秋的惊呼,紧接着是打斗声!祁华熠猛地站起身,刚要去拿刀,书房的门就被踹开了,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舟洲!

      他没穿官服,手里握着把长剑,脸上哪还有半分温和,眼神冷得像冰:“祁大人,上官小姐,把账册和名单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祁华熠将上官清歌护在身后,握紧了短刀:“舟洲,你果然和姜党勾结!”

      “勾结?”舟洲冷笑,“说得真难听。我只是在拿回属于舟家的东西。当年姜尚元许诺我,只要帮他除掉肖允和舟蓄,就把江南的盐引都给舟家,是你们的父辈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好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疯狂的恨意:“你父亲举报姜尚元,她母亲偷送证据给舟蓄,他们以为自己是英雄?结果呢?一个被诬陷至死,一个被赐毒酒!若不是他们多事,现在坐在朝堂上的就是我舟家!”

      上官清歌听得浑身发抖:“我母亲是被你……”

      “是又如何?”舟洲笑得残忍,“她到死都以为是上官家出卖了她,却不知道那杯毒酒,是我亲手端去的!谁让她那么蠢,非要护着舟蓄那个废物!”

      “你找死!”祁华熠再也忍不住,提刀冲了上去。舟洲挥剑相迎,两人瞬间打在一处。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木屑飞溅,案上的账册被剑气扫到地上,散开一地。

      上官清歌趁机捡起账册,刚要往窗外跑,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她虽会些防身术,对付这些亡命之徒却有些吃力,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清歌!”祁华熠见状分心,被舟洲的剑划破了胳膊,血顺着伤口流进衣袖,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一脚踹开舟洲,冲到上官清歌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拿着账册快走!去吏部找张尚书,他是我父亲当年的门生!”

      “要走一起走!”上官清歌不肯,从地上捡起根断木,就要往黑衣人身上砸。

      舟洲看着他们,忽然笑得更疯狂了:“看看你们!多像当年的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护着对方!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挥剑指着两人,“今天谁也别想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砚秋带着哭腔的大喊:“大人!救兵来了!是巡城的卫兵!”

      舟洲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祁华熠一眼:“算你们运气好!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账册和名单我迟早会拿到!”他挥剑砍断后窗的栏杆,翻身跳了出去,黑衣人也跟着跳窗而逃,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卫兵进来时,祁华熠正扶着上官清歌坐在椅子上,用布巾帮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她的伤口不算深,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脸色有些白。他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顾不上,只顾着给她缠布巾,动作笨拙却仔细。

      “你自己也流了很多血。”上官清歌看着他染血的衣袖,声音有些闷。

      “没事。”祁华熠头也不抬,“男人皮糙肉厚,流点血不算什么。”

      上官清歌忽然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包扎:“先处理你的。”她抢过布巾,动作利落地解开他的衣袖,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圈又红了,“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被疯狗咬了一口。”祁华熠故意说得轻松,却在她触到伤口时疼得抽了口气。

      上官清歌的动作更轻了,低着头专注地帮他包扎,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金边。祁华熠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手臂上的疼好像减轻了许多,心头反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

      “好了。”她系好最后一个结,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红,慌忙移开视线,“别……别盯着我看。”

      祁华熠笑了,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祁大人!不好了!贡院那边出事了!有人说您和上官小姐勾结姜党,还……还杀了周御史,现在学子们都在贡院门口等着您去解释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舟洲跑了,却在背后给他们捅了这么一刀,看来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走。”祁华熠站起身,将账册递给上官清歌,“你先去藏好账册,我去贡院。放心,学子们不会信那些谣言的。”

      上官清歌却没接,反而将账册塞进他怀里:“一起去。你说的对,玉佩合璧才是‘主人’,要面对的,我们一起面对。”

      祁华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笑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极了那两块合璧的玉佩,再也分不开。
      贡院门口早已围满了人。世家子弟们站在西侧,个个面带嘲讽,时不时喊几句“寒门新贵勾结姜党”“上官小姐蛇蝎心肠”;东侧的寒门学子则红着眼,紧紧攥着拳头,和对方对峙着,阿木站在最前面,脖子上还有道红痕,显然是争执时被人抓的。

      “让开!都给我让开!”祁华熠和上官清歌挤开人群走进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祁大人!”阿木看到他,眼圈瞬间红了,“他们胡说!我们都不信!”

      “我们知道。”祁华熠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西侧的世家子弟,“谁说我们勾结姜党?站出来!拿出证据!”

      一个锦衣公子嗤笑道:“证据?周御史死在你们见面的茶馆,这就是证据!还有人看见你们和姜党一起进了茶馆,不是勾结是什么?”

      “放屁!”上官清歌厉声反驳,“我们是去见周御史拿姜党的罪证,是舟洲带着人杀了周御史,还想抢账册!有胆子说我们勾结,怎么没胆子说舟洲?”

      “你说舟洲就是舟洲?谁看见了?”锦衣公子梗着脖子。

      “我看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纷纷让开,只见茶馆的掌柜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染血的布料,“这是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上面有舟家的暗纹!老奴在茶馆当差三十年,不会认错!”

      他举起布料,上面果然绣着个小小的“舟”字。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世家子弟的脸色变得难看。

      祁华熠接过布料,高高举起:“大家看清楚!这才是真凶!舟洲勾结姜党余孽,杀了周御史,还想栽赃陷害我们!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科举改革我会推行到底,姜党余孽我会查到底,谁也别想拦着!”

      “好!”寒门学子们齐声高喊,声音震得贡院的门都在颤,“支持祁大人!”

      西侧的世家子弟见状,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阳光越升越高,照在祁华熠和上官清歌身上,将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两座并肩的山,挡住了身后的风雨。

      “接下来怎么办?”上官清歌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

      “查名单,找证据,扳倒舟洲和姜党。”祁华熠的声音同样坚定,他侧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只是这条路怕是不好走,你怕吗?”

      上官清歌看着他胳膊上渗出血的布巾,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有你在,不怕。”

      风吹过贡院的朱漆大门,带来远处学子们的读书声,朗朗上口,像一首写给未来的诗。祁华熠握紧了怀里的账册,也握紧了那份沉甸甸的承诺——他和她,定不会像父辈那样,定要让这“同舟共济,不负初心”的誓言,在阳光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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