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秋》孟苡

2、一个诺言

　　第二章
　　片刻后，大臣们都已经抵达，皇帝宣布登高开始。
　　季山是大庆境内的高峰之一，先帝在世时也曾登过此山，并亲自在山顶插上了大庆国旗，从此大庆的爱国志士为了让国旗保持完好的模样，便会登上山顶跟换新旗帜且会在旗杆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所以登季山，插国旗就成为了一种荣耀，一代代年轻人登上山顶也象征着爱国精神的传承。季山清幽宁静，许多学子在常季山脚下开诗会，共品茶，因此季山也是书香浸染的一处风雅之地。
　　前半程路比较平坦，众人说说笑笑的一片欢愉景象。“小姐，我们要一起登上山顶，插国旗！”月兮坚定地看向许意，热血澎湃。许意微笑得点了点头应声同意，月兮握起拳头，目光炯炯为俩人鼓劲：“加油！”不过，登山归登山，月兮丝毫没忘老爷交给她的任务，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许诺一定会给她家小姐找个好姑爷。她悄悄地引着许意走在离丞相不远的距离里前进，幻想着话本里一见钟情的场面。可是，她眼巴巴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丞相往这边看一眼，各家女眷都盯着那三块“肥肉”呢，一个个围在三人身边有的想着赢得青睐，有的只是单纯想看美男子饱饱眼福。慢慢的月兮也有些没耐心了，她计划着找个机会把小姐往他身上推一下，假装不小心创造机会。想着，一个女子就“不小心”向丞相倒下去，月兮正后悔没早些动手。哪知那人只是侧过身子一点没有接的意思，那女子就摔在了地上，“这位小姐，可还好？。”那人笑着慰问，接着看向那女子的婢女，“还不快将你家小姐扶起来，莫着凉了。”月兮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这也太尴尬了......许意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事情，她看着笑盈盈的慕容湫，回想起那女子从他身边擦过的一刹，他眼神冰冷，甚至还有一丝嫌弃和轻蔑，而现在......许意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终究，一场闹剧罢了。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已经行至半山腰，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返回，这会儿已经只有半数人了。大家停了下来，“到此，前方便没有修好的路了，昨夜里下了场小雨，山间小路多有不便，众爱卿自行决定去留吧。”皇帝说到，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不愿第一个站出来，直到前丞相站出道：“臣身体欠佳，恐难登顶，便先行下山了。”皇帝担忧的看向自己的老兄弟：“你身子本就不好，能陪朕走到这朕已经很高兴了，你快回府去休息吧。”众人见状也告退随老臣相一同下山了，这下又去了大半，只剩下十余人了。“小姐，还好我们穿的便捷，不说霓裳了就是头上的那些簪子带着都够重。”月兮看着那些下山的女眷不由感到庆幸，“走吧。”许意早有预料，她平淡地拉起月兮继续前行。
　　离开大道后，众人正式走进山里，越往上坡就越陡，越费力。一段时间后皇帝就准备离开了，他将旗帜递给太子，“朕就止步于此了，这插旗之事就交与你们了。”许时看了看许意示意她注意安全就陪皇帝下山了。剩下的几人没有做过多停留就继续登山了。一路上鲜少有人说话，大家的水都几乎喝完了，只盼着尽快找到水源。道路变得更窄了，两人并肩都很是勉强，再加上雨后土地较湿，众人放慢速度贴着山体单行前进，在月兮的费心计划下，许意顺利的走在了慕容湫的身后，她则跟在许意后面。正走着，月兮被山体上的一块细石划到，她下意识收回手向外走了一步，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脚一滑身体就向外倒去。“小姐！”
　　许意听到声响，迅速转过身去，伸手拉住月兮，一瞬间，强大的拉力将她扯下去，危急关头，慕容湫拉住许意的手臂让她平衡下来，许意惊讶的侧过头看着他，“多谢！”，接着又立刻看向对面的女子，她原在月兮身后，在月兮落下时也拉住了她，“还请姑娘帮我将她拉上来。”“好！”对面回道，许意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用力，那女子立即会意，俩人各拉住月兮一只手合力将她拉了上来。
　　月兮被突然来到的意外吓到了，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瘫坐在地，眼泪止不住的流，许意伸手搂住她，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一小会儿，月兮停止哭泣，刚刚摔倒时身上不免蹭到泥土，她看着许意衣上的泥泞，抱歉地说：“小姐，对不起...你的衣服...”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衣服是小事，你的伤要紧些。”许意牵过她的手，那伤口在小臂上，较深还往外渗着血，伤口上还有一些泥，“还有哪伤着了吗？”月兮扶着许意的手，慢慢的站起身，“好像还扭着脚了。”许意担心地看着她，“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路，你可以吗？”月兮扯出一个微笑，正想走一步说没事，哪想一动，痛感瞬间冲上大脑，她疼得闭上了眼，无奈只好不甘心地摇头。“我是大夫，交给我吧！我带她下山。”刚才那女子笑着说道，“姑娘医者仁心，多谢救命之恩，但好意我心领了，不愿耽误姑娘上山。”说着许意就搀扶起月兮打算下山。“别姑娘姑娘的，我叫夏倾晓，花倾晓露的倾晓。”夏倾晓也搀扶过月兮，“我对登顶不感兴趣，只是来凑个热闹。况且，我比你更适合，不是吗？”夏倾晓是医者，而且在六人里她和月兮正好位于末尾，转身就能走，而自己则需绕过她。道路狭窄，如果自己来的话确实危险。许意思量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更合适，于是许意将月兮交付给她，随即拱手行礼：“多谢了！我许夏小姐一个承诺，以后若需帮助，我定尽力而为。”“客气。”夏倾晓笑着回礼。许意看向失落的月兮，凑到她身旁小声说：“没关系，我会在旗杆上刻一个小月亮，代你登顶。”月兮欣喜地抬头，猛地点了点，然后开心的同夏倾晓离开了。许意目送她们离开后转过身向前面的三人道歉：“十分抱歉，耽误时间了。”他们似乎都理解，并未责怪，太子也只是回了声无碍。
　　几近正午，四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太子将旗帜换下，掏出小刀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刀递下。许意从慕容湫手中接过刀，走到太子身前，行礼道：“殿下，臣女有一请求，望殿下成全。”“说来听听。”太子好奇道。“臣女不刻自己的名字，请求在旗杆上刻一月牙。”“为何？”太子不解道，许意正想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殿下，现在正值午时，晴日当空，她一定是觉得在旗杆上刻月，让日月同辉佑我大庆国运昌隆。”慕容湫笑着接过话。“有心了，你将名字和月亮都刻上吧。”太子赞许道，“谢殿下。”许意走到旗边将名字和月亮一道刻上了。
　　四人在山顶休息，慕容湫的视线驻足在许意身上。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月白的衣裙覆在螺青的石面上，浅云色的丝带垂挂在石侧。一头青丝简单的用银簪盘起，簪子上只刻有一朵精美的茱萸，没有任何多余的头饰。面容干净，不着粉黛，倒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最让慕容湫注意的是眼睛，此刻她正眺望远方，神色淡然悠闲，那一双眼睛像黎明初升的晨露，清冷澄澈不染纤尘。
　　从早上无意间与那双眼睛对上时，虽然距离远而且根本不认识此人，但就是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上山帮她那一下是第二次看到，距离近些熟悉感就更强烈了，仔细看来慕容湫确信，这样的眉眼一定在哪见过。“怎么，喜欢？”太子拍了怕慕容湫玩笑似的说，慕容湫回过神来笑着回答：“没有。”“那你盯着人家看！”“只是见她穿着素雅，不觉好奇。”“将军府的千金，回风的妹妹，叫许意。”太子介绍道，“不常与东都女眷来往，神秘的很......”慕容湫又看向一旁的女子：许意吗……
　　一会儿四人就下山了，到了山脚慕容湫与两位朋友告别，接着看向身后的许意，“许小姐，告辞。”“丞相大人为何帮我？”许意问道，“许小姐说的是哪件事？”慕容湫料到许意会问他，却也不想竟这么直白，“为什么撒谎说日月同辉？”许意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难道许小姐不是这么想的吗？”慕容湫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好奇又无辜，“我以为你就是这么想的，看来是我误会了。”许意显然不相信眼前人的说辞，但也不想追问，她拱手行礼：“谢丞相相助。”随即便打算离开，她可不想跟这个人有太多牵扯。慕容湫见情势不对，叫住许意说：“许小姐既说我帮了你，那怎能厚此薄彼。”许意疑惑地转过头，“这是何意？”“许小姐是不是也该许我一个承诺？”“好，只要不违背原则，丞相大人提就是。”许意倒也好奇，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还没想好，日后再议吧。”说着慕容湫走上马车，伸出手“送许小姐一程？”“不用，告辞。”许意留下四个字就离开了。慕容湫也不觉得尴尬，自然的收回手，示意车夫回府。